《给你一个金手指》llandu

18、第 18 章

　　陈滨眼睛发直地盯着院子里的鸡窝，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他的妹妹陈洋嗑着瓜子，靠在自己闺房的门框上，盯着自己哥哥，怕他馋嘴，把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鸡给吃了。

　　陈滨盯上这只鸡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陈洋自己，也做过无数各种烹饪此鸡的美梦。可是家里这样穷，连再买一只鸡的钱都没有，吃了这只就没有下只了，且连日后一天一个鸡蛋的美餐都要没了。

　　忍住！忍住啊，哥！要给妹妹做榜样啊！你要是一动，我是完全没有阻止你的毅力啊！陈洋在心里疯狂呐喊着。

　　陈滨此时心里完全没有想着吃鸡的事，虽然这件事于他来说，是仅次于娶妻生子的大事了。

　　陈滨年幼时家境还算好，陈母出去上香，捡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回来养。那之后，陈家的经济条件开始急转直下，青砖红墙住不起了，一家子迁到了这间破旧的老宅中，守着一群下蛋的鸡过日子。

　　陈父怀疑陈母捡了个丧门星回来，陈母骂陈父自己没本事败光了家产，却赖无辜的孩子。陈父便没给这个孩子上户籍，起了个贱命小八喊着，等陈母死后，便把这孩子赶出了家门。

　　陈母早就防着他这手，一直叮嘱两个孩子看好了这个弟弟，小八既然喊了他们好几年的爹娘哥姐，便是他们陈家的人，万不能顺着陈父做出狠心绝情的事来。

　　于是小八前脚被赶出门，陈滨便与陈洋一人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袱，揣了俩冷馒头，跟着小八一同离家出走了。

　　陈父也就是个窝里横，见三个孩子蹲在自家门口不远处的街角，一副讨饭样，他觉得脸上无光，先软了下来，好说歹说把三个孩子弄回了家。

　　后来，陈父也死了，陈滨便拉扯着弟弟妹妹，靠着母鸡下的蛋和打零工得来的微薄收入过了几年。母鸡一个接一个死了，最后便只留下一只苟延残喘。

　　陈滨便不再让小八天天收了鸡蛋去卖，那颗孤零零的蛋成了他们三人难见的荤腥，多少个日日夜夜，陈滨都是靠着对这个蛋的念想撑了下去。

　　直到他在打工的书局里，见到了刘小姐。

　　刘炳元是镇中唯一的举人，刘家在镇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刘炳元生了一子一女，儿子刘璋十六了，在县学里做生员，走在外面，别人都要尊称他一声刘秀才；女儿刘瑛年方十四，端得美貌温柔，兄妹俩算得上是镇中最热门的婚嫁人选。

　　那日，刘小姐来书局取一本刘炳元托老板留心了许多才寻到的古籍，她带着面纱，身边围着两个年长的妈妈，陈滨其实并没有看清楚刘小姐的模样。

　　但是那温柔的话语、款款而行的身姿，她走后都萦绕在屋内许久不散的香气，深深地印在了陈滨的心里。

　　自那后，陈滨默默地为刘小姐犯了相思病，刘小姐与每日那一个鸡蛋一起，成了他每天早晨起床的动力。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刘小姐，就是刘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识文断字，他虽在书局打工，但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他与刘小姐，简直是云泥之别。

　　但是，能离刘小姐更进一步，也是好的。

　　陈滨无事时，便在刘家的宅院外面转悠，想着一墙之隔的刘小姐，都在做些什么。

　　那日，他在后墙那边转悠时，正好看见翻墙而出的贼人，那贼人忒大胆，竟然大白天的便行盗窃之事。

　　陈滨呆住了，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贼人看见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就是一拳。

　　陈滨咣叽一声倒在地上，不甚绊倒了那贼人。他吓得大喊大叫，想要推开那贼人，挣扎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在和贼人搏斗。

　　恰逢刘璋从县学里回家路过，看到贼人包袱里露出的，正是他爹舍不得用的那方名贵砚台。之后，那专偷名贵墨宝的雅贼被刘家的家丁扭去送官，陈滨稀里糊涂地被刘璋带回家里，上药上茶，被刘家当做了见义勇为之士。

　　陈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踏进刘家的门，能离刘小姐更进一步。他知道自己就是进来了，也见不到刘小姐，他不为此感到遗憾，反而庆幸无比。

　　见到刘璋，进到刘家，他才更深刻地感觉到自己与刘小姐之间的差距。他怂了，一直低着头，谁也不敢看，生怕自己的穷酸懦弱样被人瞧见了笑话。他坐不敢坐，站不敢站，觉得自己衣服脏，哪都脏，生怕弄脏了别人家。

　　刘璋给了陈滨一吊钱、两包酱肉、一袋大米算作谢礼，还让小厮帮着陈滨扛回了家。陈洋一见着肉，眼睛就绿了，一直在夸刘璋人心细体贴，思虑周全。若只给钱，陈滨是肯定舍不得拿去买这么大块的肉吃的，定会存起来娶媳妇或给陈洋做嫁妆。

　　那之后，陈滨连刘家附近的街都不敢去了，生怕自己那些小心思被人发现。他偷偷哭了两宿，白日里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照旧去书局。

　　后来，刘小姐嫁人了，嫁得门当户对。

　　陈洋也嫁了人，男方也很穷，但是人还算好，陈洋穷日子过惯了，也不觉得苦，还喜滋滋的。

　　陈滨与小八一直没成亲，小八模样好，有几个愿意倒贴的，被爹娘拿扫帚打个半死，最后都眼泪汪汪地嫁做他人妇了。

　　陈滨长到二十五，还是穷光棍一个，他听闻刘小姐随夫君去外地赴任时被流寇杀了，一下子便病倒了。

　　病得迷迷糊糊时，陈滨一直在喊刘小姐的名字，他听到小八问他：“你想不想娶刘小姐。”

　　“想呀！可我不配呀！”

　　“他们家觉得你配，你就配。”

　　小八冷哼一声，冰凉的手拍在陈滨额头。

　　陈滨看到眼前的黑暗中，浮出一行金光灿灿的字。

　　他数了下，共有四个字，他只认得第一个和第三个，都念“人”。

作者有话说

　　除了第一世外，其他几个世界，都是平行世界，金手指和孙家都是外来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