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念》女装少年影

51、第五十一章

　　待重新回到葛老的住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坊邻居们没有任何变化，这个时间大部分都聚集在院子里乘凉，看见葛老的时候都熟稔的与他打着招呼。

　　一路上白夭与辰兮都没有说话，辰兮默默无言的走在前面，甚至出王宫时候直接无视了送他的马车，而白夭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葛老从旁看了看，白夭没有将目光从辰兮身上移开。

　　“你们回来了，我做了晚饭。”
　　刚走进院子，就听见了漾子的声音，院子中的石头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上面摆放了饭菜，都是一些简单的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辰兮没有说话，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打开门，进去，“啪”的一声又关上了门，而白夭则走到门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两个怎么了？”
　　鲁三看了看，询问唯一看起来还正常的葛老。
　　“哎……一言难尽啊。”葛老深深叹了口气，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就见到鲁三皱着眉头看向那站在门口如同塑像一般的白夭。

　　“白夭没错，辰兮也没错。”许久之后，鲁三说道，“错就错在，他们处理事情的方式都太过偏激了。”
　　“此话怎讲？”
　　“辰兮看到那年幼的辰星王，必定是想到了自己，虽然平日里我们看他波澜不惊的，不过如今想想，突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作为幽苏醒过来，心中肯定很多疑问，事实上雪山上大部分的幽被带回去之后不是疯了就是死了，纵使是真的能与仙人们喜结连理的，看上去也像是初生的雏鸟一般粘着自己第一个见到的人罢了。”
　　鲁三也没有去管站在那里的白夭，倒是自在的端起饭碗开始吃饭，天色有些暗了黑狗将院子里的灯笼点燃 。

　　“我不知道辰兮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很多幽再被带回雪山之前，其实都受过了不少的折磨，幽确实能够吸取人类的生命，但若是用玄铁链锁起来，便如同一具木偶一般任凭他人宰割，雪山那边带回来的很多幽，几乎都只剩下半条命，有的甚至被斩断四肢，做成人彘。”
　　鲁三冷笑了一下，似乎回忆起很多事情。
　　“大部分的幽都是没有意识的，因为幽的体内没有生气，生气是所有活着的生命会呈现出来的一种东西，若人死了，则生气便会消失，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有些人却能够看见，比如白夭。”
　　说着鲁三指了指依旧站在门口的白夭，刚刚还看着紧闭房门的白夭此时低着头，因为背对着这边，所以看不出来他是什么表情，辰兮进了屋子之后也没有点灯，房间里面一片黑暗，不知道辰兮是睡是醒。

　　“那这样说，幽与死人不是没有区别了？”
　　漾子好奇的询问，幽既然是人的外表，但是却又没有生气，这么看来，就好像是一具永远不会腐烂的尸体。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幽与尸体唯一不同的就是，幽可以从其他人那里吸取生气”
　　“因为吸取生气，所以会伤害到周围人的性命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鲁三皱了皱眉头，“幽会变成妖魔没错，但是不但幽，普通人类，仙人，其实也都会在某种契机下变成妖魔，这辈子，我曾只见过唯一一个变成了妖魔的幽，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妖魔的，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如今的辰星王，则是我见到的第二个即将要转化成妖魔的幽了，不过我没有看到情况，我不确定，这个辰星王，究竟是转化成了妖魔，还是获得了生气。”
　　“什么意思？”
　　“不瞒你们说，能够将自己体内的气给幽的，只有仙人，幽遇到仙人才能够真正的活过来，而仙人也一样，大家都觉得仙人能够长生，其实不然，跟国中世的情况有些相似，雪山上的每一族都必须有族长坐镇，以族长的力量守护自己脚下的一方土地，避免自己的族人化身成妖魔。”
　　鲁三的这一番话，让在座所有的人都惊讶了。
　　仙人会变成妖魔，这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漾子手中吃饭的筷子已经停住，就看见他大力的吞咽着，喉结上下移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我才说，无论是幽，人类，还是仙人，在某个契机下，都是会变成妖魔的，无一例外。”鲁三笑了笑，又是那种嘲讽的笑容，“而白夭所在的族群，却已经很久没有族长诞生了。”
　　“那……”
　　“没有族长，仙人就需要靠幽来延长自己劫限的日子，而那边那位呆站在门口的小公子，就是他们族中唯一有可能诞下族长的人选。”
　　“你说诞下族长，那里面的辰兮？”
　　“这就好像是个笑话是吧？”鲁三叹了口气，将嘴巴里最后一口饭吃完，放下了碗筷双手合十，“龙族的族长若再不出生，怕就要灭族了。”

　　话音一落，屋子那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白夭似乎被惊住，抬头就见到辰兮走了出来，似乎刚刚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辰兮……”
　　白夭看见辰兮从自己面前走过，小声的唤了一句，辰兮笑了笑看向他道：“吃饭吧，我饿了好久了。”
　　说着，辰兮便拉起了白夭的手走到桌旁，其他人连忙将位置让开，众人都小心的打量着两人，大气不敢出，在听了刚刚王宫里面发生的事情之后，生怕此时说错话惹到了两人。

　　两人和和气气的吃完饭，其间依旧是辰兮给白夭夹菜，若是辰兮不让他尝尝，白夭便不会动筷，其他人也都变得小心翼翼，连漾子也如同小姑娘一般坐在庚金旁边一口一口细细咀嚼着。
　　吃完了饭，鲁三悄悄凑到辰兮旁边，小声道：“今日的事情，确实是你做错了。”
　　辰兮正在洗碗的手顿了顿，苦笑道：“我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才生自己的气。”
　　说着辰兮便转过头来，用那双清亮的眸子望着鲁三，一瞬间，鲁三将眼前这个人与记忆中一个熟悉的面容相重叠，连忙摇摇头，那人死的连渣都不剩了，怎么还会出现。

　　两人没有继续做再多的交流，辰兮用干净的布仔细的擦拭着每一个碗，又将碗摆放好，碗上有花纹，辰兮会将所有的花纹比对整齐，认真摆好，这个动作，又让鲁三曾经的回忆疯狂的涌了上来。
　　事实上，那个人的脸他好像已经有些模糊了，而如今能够记得只有那人一袭简陋的红色袍子站在厨房里，仔仔细细将洗干净的碗擦拭干净，一边擦拭口中一边哼着小调，这小调是他在市井学来的，后来很多年，他都不曾再踏出过那个山巅，而他却总爱说着市井里的事情，讲着讲着，他就会托着腮发呆，而他怀里躺着的那只小白龙就会伸出舌头舔舔他，那时候他总会莞尔一笑，摸摸小白龙的头顶，拉扯一下那龙须，而小白龙总是被他烦扰的打出好几个喷嚏最后落荒而逃 。

　　“怎么？”
　　辰兮的声音突然将鲁三拉回了现实，鲁三摇摇头，将脑海中的记忆赶出，心中不禁一阵苦涩。
　　果然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鲁三才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他是鸟，鸟的头本来就很小，容不下很多记忆，这些好些年前的久远记忆他早就应该忘记才对的。
　　辰兮是辰兮，是跟那个人完全不一样的人，或许只是某些时候的神情有些相似，说不定这只是幽的特点而已，鲁三觉得自己多想了。

　　“没事，想起了一些旧事而已。”
　　鲁三笑了笑，帮辰兮将擦干的碗筷摆近碗橱，那边漾子们已经收拾好了石桌，朗声笑着与黑狗一起为他那两只大狗洗澡。
　　院子里都是水，葛老吃完了晚饭就上楼休息了，庚金靠在树下，身子几乎完全融入夜色之中，而白夭则站在旁边，也不顾鞋子衣摆被水浸湿，月光却在他身上映下漂亮且柔和的光芒。

　　透过窗户，辰兮静静看了白夭一阵后道：“你们所说的神明，便是他那样的吗？”
　　鲁三看了看白夭，淡淡的摇摇头：“神明是坏心眼的，他给白夭建立了一个世界观，这许多岁月下，白夭都只能被囚禁在那个小小的世界观里生活着，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出来，在你之前，白夭也寻得了好几个能够作为他伴侣的幽，即便是无法诞下族长，好歹也能延长白夭的劫限，虽然没有族长，但是有白夭在，龙族或许能够撑到族长诞生的那日。”
　　“我在想，”鲁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或许他是故意的，那样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好，可能这就是他最后报复的手段吧。”

　　“鲁三，我希望你能尽可能的，将曾经的事情告诉我，好吗？”
　　辰兮一动不动的望着鲁三，眼神坚定的要求着。
　　鲁三想了想，最后再次叹气，将桌子上的烛台拿起指了指桌子：“去那边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