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念》女装少年影

50、第五十章

　　“白夭！”
　　被葛老打断，辰兮转眼便见到白夭已经移到了床边一只手捏着幼年辰星王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辰星王脸色开始发红，双脚扑腾着，而太后在一旁满脸泪水的拼命想要从白夭手中将自己的儿子夺下来，发冠歪了，衣服也乱了，整个已经没有了太后的样子。
　　这个女人这样狼狈的姿态，辰兮已经是第二次看到了。

　　厉声制止着白夭，无奈白夭却充耳不闻，反而手中加大了力气，辰星王喉咙深处已经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正在涌上来，而那原本发红的脸已经开始渐渐涨紫。
　　辰兮见状，连忙冲上去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撞向了白夭。
　　白夭一皱眉，手中一松，辰星王重重摔在了地上，太后连忙扑上去将其抱在怀中，就看见那蜷缩在自己母亲怀中的幼童大力的咳嗽起来。

　　辰兮站在那里看着坐在地上的两母子，怎么看都无法将眼前的幼童与妖魔联系到一起。

　　白夭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辰兮，眉头皱的紧，抬起手却不知道要如何用力将他推开。

　　“仙人，仙长！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吧，求求你了……”
　　趁着这个机会，太后扑倒白夭脚下拼命的磕着头，辰兮就听着“咚咚”一声又一声，没多久，那地板上便见了红。
　　白夭不说话，就这样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地上拼命磕头的人，那小小的幼童坐在那里一脸无辜，看向自己母亲的眼神却又满满都是心疼。
　　屋子里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宫人们全部跪了下来，只有白夭站在其中，皱着眉头冷眼望着。

　　最后还是葛老出面一把将太后扶了起来，辰兮连忙在怀中翻了翻，掏出一块帕子递给葛老，葛老用帕子按住了太后受伤的额头，就见眼前的女人因为太过激动，脸色变得异常通红，那原本精致的妆已经被哭花了，辰兮一时之间竟然回忆不起她正常时候的模样。

　　“母后……”
　　幼童此时似乎也缓了过来，手脚并用爬到太后怀中蜷缩起来，看向白夭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恐惧，那白皙且细嫩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红印，那是白夭刚刚留下来的。

　　“白夭，你也说他之前是幽，幽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即使是伤了人命他也并不知道，就这样置他于死地，未免太过专横，就是要杀，也总是要听他一番说辞再做定夺。”
　　被辰兮一阵厉声声讨，白夭将目光移到他身上，那目光是辰兮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打量的神情，银色的眼睛中一瞬间流露出太多的感情，多到让辰兮几乎无法确定白夭此时是什么样的想法，这是第一次辰兮无法读懂白夭。

　　葛老走到辰兮旁边，小心的拉了拉辰兮的衣袖，示意他不要继续再说了。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他也并不是想要生为幽的，并且莫名其妙生在这个地方，没有像你一样的仙人带走他，鲁三之前也说了他这样的情况非常特殊，你怎么能不做任何调查便直接取了他性命……唔”
　　辰兮继续说着，突然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传来一阵疼痛，那话语被硬硬的压了下去，辰兮低下头，就看见那修长的手指，此时正掐在自己的脖子上。

　　“原本我诛遍天下妖魔，若未伤人，尚可姑息，若伤了人，便是恶，死不足惜。”
　　白夭一字一句的说着，一旁的葛老听后不禁全身一阵瑟缩后退了好几步，辰兮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脖子处传来，因为喉咙被挤压，也没有办法呼吸，脑海中的意识渐渐的散去，辰兮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经泛红，只是视线越来越模糊，模糊之中看见眼前的人身上透出一层光芒，那光芒那样的耀眼，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砰”的一声，辰兮觉得自己被整个丢了出去，装在了远处的柱子上，五脏六腑仿佛都倒了个，脖子间的压力突然消失，辰兮便低着头大力的喘着气，视线渐渐清楚，意识也慢慢回到脑海中，而身上疼痛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不要！！”
　　抬起头，辰兮就看见白夭一直手拦住了太后，手中白丝带突然出现，那丝带的尖端变成利刃模样，好几条丝带直直的插进了辰星王的身体，没有血，只有淡淡的灰色雾气顺着丝带飘出来，同时的，辰星王的口鼻眼之处也有同样的雾气飘出，只是瞬间，便见到那幼童的眸子失去了光彩。
　　白夭一脚将拉住自己的太后踹翻，上前一步另一只手便按住了辰星王的天灵盖，那溢出的淡灰色雾气瞬间凝结成冰，又“唰”的一声破碎成细细的冰晶，最后散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儿？”看到白夭收回手，太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我的儿！！”
　　随即，就看见太后嚎啕大哭的扑向那只剩下皮囊的身体，纵使是这样，那皮囊在被太后抱住的瞬间也碎成了一地灰尘，太后就这样突然呆住，看着那细细的灰尘从自己的指缝中慢慢流走。

　　“咳咳……白夭……咳咳……”
　　辰兮想要说话，竟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咳嗽了几下，一股腥甜袭上喉咙，竟吐出一口血来，而葛老站在不远处望着，观察着白夭的神情，一时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幽便是恶吗。”
　　缓了缓，辰兮声音沙哑的说道。
　　白夭转过头，冷冷看着他回答道：“幽不是，恶的是伤害他人的生命。”
　　“那你呢？”辰兮看着那依旧呆坐在地上的太后，“人类的生命是命，妖魔就不是吗？”
　　白夭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看着辰兮。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善恶，我从醒来便觉得我是人，作为人我必定认为与人为害的便是人，但你们却说我是幽，既然为幽，那人类的性命，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辰兮每说一句话，口中的腥甜都会重一点，他抬头看着白夭，胸口中竟然感觉有一股热流涌起，有些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却并不清晰。
　　“妖魔害人，人便连同仙人诛杀镇压妖魔，仙人因需要妖心修炼，便以守护人类之名满足一己私欲，所以，幽呢？我们是为什么而生，为什么而活，若是我们有自己的意识，能够选择，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样吞噬周围的生气呢？”

　　再此之前，辰兮从来没有自己是幽的实感，他心中一直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一样是人，而幽则是被白夭用丝带绑着带上雪山，那群没有意识如同木偶一般的人。
　　直到如今看到眼前这年幼的辰星王，白夭说过，幽若不是遇到了命定的仙人，便不会有意识，如同一具空壳，只有对生命无尽的需求，待饕足之时，便会成为妖魔。

　　“所以，成为妖魔之后呢？杀尽所有人，成为妖魔，有了自己的意识之后呢？那些变成了妖魔的幽又如何了呢？”

　　辰兮瞪大眼睛望着白夭，希望白夭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白夭走到辰兮身旁，没有看他，闭了闭眼低声说道，“我活着的这些年岁中，只见过一位变成妖魔的幽。”
　　“那他呢？他便是成为了十恶不赦的妖魔吗？”
　　“我不知道。”
　　“那为何，你便认为幽就是恶呢？”
　　“他说是恶，便是恶。”
　　“谁说的？”
　　“他。”白夭顿了顿，终于转过头来注视着辰兮，“唯一变成妖魔的幽。”
　　“幽变成妖魔，真的是吸食了人类的生命吗？”
　　“……我不知道。”

　　听到此，辰兮低头，不知道为何，心底涌起一阵笑意。
　　眼前的白夭，并不是能够交流的人，他虽然不知道白夭口中所说的他是什么人，但是白夭看上去就像是那个人忠实的宠物，将那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当做教条一般信奉着。

　　“我不懂，这个世界的东西，我真是不懂啊，所以，我究竟是什么呢……”
　　说着说着，辰兮便笑出声，白夭站在面前看着他笑，没有动，葛老依旧远远的站在那里，屋子四周跪满了宫人，太后依旧瘫坐在地上，一脸痴傻。

　　笑了许久，辰兮突然收了声，手撑着旁边的柱子有些艰难的站了起来，每一个动作，辰兮都感觉得到身上传来的疼痛，动了动右手，似乎是脱臼了，除了疼痛就没有任何感觉。

　　白夭见状，想要上去扶他，辰兮身子一闪却错开了白夭的手指。
　　“走吧。”
　　白夭嘴紧抿着，手没有收回，看着辰兮眼神有些不懂。
　　“走吧，”辰兮转过头，脸色苍白，嘴角依旧带着笑，“我们不是还要去抓那害命的妖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