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念》女装少年影

41、第四十一章

　　早晨辰兮是被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吵醒的，刚睁眼就看见面前的白夭也瞬间睁开了眼睛，那双眼丝毫没有刚醒的迷茫，倒是特别澄净的望着自己，白夭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趴了一夜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有些僵硬了，就看见他动了动身子，然后皱起了眉头。
　　辰兮连忙坐起来看向他的背后，原本的伤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便松了口气，将白夭扶了起来。

　　屋子的大门开着，葛老坐在门槛上抽着烟，而桓生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葛老旁边，低声与他说着什么，因为声音太小，辰兮听不清楚。
　　院子里传来劈柴的声音，昨夜回来时候来不及细看，如今看上去才发现这屋子虽然大，却很多地方都破损了，窗户上没有窗纸，透过雕花的缝隙看出去可以看见庚金正在院子里劈柴，而漾子则在一旁跑来跑去的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内屋传来颜儿轻轻的歌声，应该是在哄孩子。
　　鲁三还在睡，屏风后面呼声震天。

　　早上醒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此和谐，一时之间让辰兮有些不敢相信，若不是全身酸痛将他拉回现实，他甚至都要觉得昨夜不过是做了场梦。

　　“辰兮你醒了啊。”
　　桓生是第一个发现两人的，听到声音抬起头，辰兮就发现桓生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脸上带着笑容，身后的葛老也望过来，眼神似乎有些惶恐。
　　辰兮点了点头，就看见桓生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两件短衫道：“你们的衣服刚洗了，先凑合着穿上吧。”
　　“那也不是什么好衣服，无所谓的。”
　　辰兮接过衣服，将大一点的那件丢给白夭，白夭拿起来看了看，便将短衫披上，此时辰兮才惊觉，白夭从昨天夜里开始，就是银发银眼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其他人也没有对此感到惊讶，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仿佛白夭还是白夭。

　　“辰兮，白夭，你们也醒了啊，我煮了早餐快出来吃啊。”
　　冲进房间的是漾子，就将他手上端着一堆东西，满脸笑容的大声说着，这声音吵醒了熟睡中的鲁三，就听见鲁三的呼声戛然而止，没多久就传来了两声清嗓子的声音，最后就看他随意披着衣服，前襟也没有遮挡的走了出来。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全身跟散架了一样。”
　　鲁三活动着全身筋骨，满脸无奈的说着打趣的话，也不洗漱就走到桌旁顺了一张饼子塞入口中。
　　“唉唉，大家都还没吃呢。”
　　漾子想要去拦，却已经拦不住了，连忙护住了剩下的食物狠狠的瞪着鲁三，不让他拿更多，此时庚金也端着其他菜进来了，看了看鲁三，绕开他的同时一脚踢开了漾子，将剩下的食物放在桌上。

　　黑狗帮大家打来了洗漱的水，水不是热的，透着一股子寒意，拍到脸上之后辰兮整个人都清醒了，桓生用小碗盛了些早餐便往内屋送去，颜儿刚生了孩子还在月子中，怕是吹不得风。
　　待送完了颜儿的饭，他又用小托盘装了些食物送到葛老面前，葛老也不上桌子，依旧坐在门槛上，一点一点吃着托盘里的食物。

　　洗漱完毕，众人围坐在餐桌前，如往常一般的早餐情景，和乐融融的。
　　漾子依旧扯了一块饼子递到白夭面前，硬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白夭也不推辞，接过饼子就认真的吃起来。
　　辰兮喜欢看白夭吃东西，虽然每次吃的不多，但是无论吃什么都好像非常慎重一般，认真的吃着。
　　辰兮第一次看白夭吃东西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吃东西会吃出认真的感觉，好像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做一样很慎重的事情一般。

　　“怎么样，我手艺还不错吧，都是嫂子教的。”
　　看着大家津津有味的吃着自己做的早餐，漾子满脸得意，其他人都点点头，只有一旁的庚金一边大口大口的塞着食物一边冷冷的说了句：“难吃”。
　　漾子脸色一变就想要将庚金手中的饼子夺下来，岂料庚金微微一侧身，漾子整个趴到庚金的腿上，庚金还落井下石直接用双臂将他压住，就听见漾子开始“哇啦”乱叫，口中咒骂着庚金。
　　“就因为难吃，我才要多塞点一次吃进去。”
　　对于漾子的不满，庚金淡淡的说着，并将手中的饼子一口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起来，那空出的手直接抓了另外一张饼子。
　　辰兮看着庚金，觉得他比平时吃的都多。

　　最后是葛老咳嗽了一声，庚金才放开漾子，而漾子也如小媳妇一般偷瞄了葛老一眼，快速抓了一张饼子，缩在一旁不敢再说话。

　　“接下来，我们该商讨商讨了。”
　　葛老灭了烟杆，走到桌边，桓生连忙将自己的位置让出，倒是平时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白夭突然将目光注视到葛老身上，并死死的盯着他。
　　葛老也注意到了白夭的目光，一时间身体有些瑟缩，他小心的望了白夭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对老人家尊重一点，若不是葛老你怕是早死了。”
　　鲁三一巴掌狠狠的拍向白夭的头，不知道这是不是白夭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就见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向鲁三，还迷茫的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
　　鲁三倒是对他不客气，根本不再理会他，满脸堆笑的看向葛老道：“你别管他，小毛孩子罢了，怎么说我也算得上他长辈，还是能管管的。”
　　葛老尴尬的笑了笑，并不时的偷瞄白夭。
　　白夭也没有反驳鲁三的话，只是将目光从葛老身上收回，乖巧的坐在辰兮身旁，真的如同刚刚被长辈训斥过的小孩一样，身上好像散发着淡淡的失落。
　　辰兮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白夭低下头看着辰兮的手，一把抓住放在自己的腿上，随后目光就一直紧紧盯着辰兮的手指，没有再移开。

　　“昨夜两位仙长已经知晓了，我其实也是妖魔。”
　　葛老的第一句话，就让辰兮震惊了，虽然他昨夜多少猜到了，但是这与亲口从当事人口中听到还是不同，辰兮回忆着昨夜葛老那个模样，此时再上下打量着葛老，却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从自己醒来之后，就零零碎碎听到了一些关于妖魔的事情，昨夜与白夭斗的水马是妖魔，而眼前的葛老，却怎么看都不像妖魔。

　　“我并没有成为妖魔之前的记忆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妖魔的，只是有记忆开始，我便是那副怪异的模样，一开始不能言语，独自一人到处流浪，偶尔会被人看见便会被阻杀，历经磨难总算是活了下来，一个人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后来便捡到了桓生。”
　　葛老看了一眼桓生，桓生对着葛老笑了笑，并给给老奉上了一杯热茶。
　　“遇到桓生的时候，是我最绝望的时候，一开始我便打算着，既然我是妖魔，我就要做些妖魔的事情，吃了这个婴孩，想不到这桓生看到我的样子不但不害怕，反而紧紧抓住我的爪子露出笑容，那一时间我便觉得，要将这孩子抚养长大，我是在驿站旁边捡到他的，便给他取名桓生。”

　　听葛老所说，自那之后他便开始抚养桓生，桓生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不哭，爱笑，睡觉时候总爱抓着葛老的爪子才可以，一个妖魔带着一个孩子，东躲西藏的还要给桓生找食物，日子过得非常艰难，但是葛老的日子却比以前快乐了不少。
　　后来桓生渐渐长大，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父亲与别人不太一样，但是懂事的他却没有询问，反而承担起了去人类生活的地方寻找食物这件事情，只要不需要斩妖除魔的仙人，爷俩的日子过得倒是也不坏，就在葛老以为一辈子就会这么过下去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那是一名穿着红衣的白皙少年……”
　　听到此，辰兮感觉到白夭的手突然一紧，不过就是一瞬间他便放松下来，重新恢复成安静的模样。
　　“少年的模样我不太记得了，他总是戴着一顶纱斗笠，光着脚，说话轻轻柔柔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当时我正带着桓生到处躲避一名仙人的追杀，少年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开始我以为他也是仙人，害怕得不得了，只说真要杀啥我一个人就行，桓生是普通的人类，将他送到人类居住的地方，那时候桓生不过才八岁，小小的身板护在我面前，只求仙人不要杀我，或许是我们的模样太过狼狈，少年倒是发出轻笑，后来，他问了一句我毕生难忘的话。”
　　“你没想过，这少年会是妖魔吗？”鲁三突然打断了葛老的话，葛老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不，我见过的妖魔成千上万，这少年绝对不是妖魔，真要说，他甚至比仙人看上去更高高在上，仿佛是站在众生之上那般。”
　　鲁三倒是对此冷哼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安静下来听葛老继续讲述。
　　“那少年问我‘若是有变成人类的机会，我愿不愿意变成人类从此与其他人类一起生活’，当时听到这个问题，我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少年又问了一遍，我以为他没有听清，便用更大的声音回答道，那之后少年沉默了许久，我听到他好像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便弯腰伸出手指轻轻朝我的胸口点了点，一时间我感觉全身如被万蚁咬噬一般传来又麻又痒又痛的感觉，那滋味，尝过了一次便就成了我永生的噩梦啊，我以为少年最终还是觉得杀我，便一边在嘴里念叨着‘希望仙人绕过桓生’一边倒在了地上，那时间我的意识是不清楚了，就听见桓生在一旁哭喊着什么，那哭喊声不知道为何，让我胸口传来一股阵痛，在之后我就感觉到胸口有东西开始跳动，一股暖流从那跳动处迅速的传遍全身，再恢复意识我就变成了如此的外表，而那红衣少年，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葛老低头擦了擦眼睛，嘴角轻轻勾起了一抹笑容，手捂住心脏的地方道：“那少年，给了我心脏，让我变成了人类。”

　　“妖魔，是没有心脏的吗？”
　　看到葛老的举动，辰兮有些好奇的询问道，这倒是从来没没有人同他说过。
　　鲁三点了点头道：“没有心脏，没有血液，高阶的妖魔虽然能够化成人类的外表，但那也不过是一张皮囊罢了。”在看到辰兮也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心脏时，鲁三继续笑道：“幽是有心脏的，像你这样的幽，有心跳，血是温暖的，红色的，有意识，会哭会笑，与人类，并没有任何区别。”
　　辰兮探向胸口手清晰的感觉到了心脏传来的跳动，那一下一下，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你说的那红衣少年，必定不是凡人。”
　　“仙人，连这样的力量也有吗？”
　　葛老抬起头询问鲁三，似乎有些不信，作为低级妖魔的他没有见过什么大妖魔，但是也从来没有听过大妖魔能够将其他的妖魔变成人类，而仙人他则是不了解。
　　“我是没听过仙人有这样的力量，说不定，那红衣少年是某个传闻中的大妖魔呢。”
　　听到大妖魔，所有人都瑟缩了一下，只有白夭突然抬起头道：“他不是。”
　　众人的目光都被白夭吸引，就连辰兮也不解的看向白夭，之间白夭用那双清澈的银色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面前的葛老一字一句的再次道：“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