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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送亲队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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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府的水池并不深,站起来,最多也就是齐腰。可是郑景在水池里拼命的扑腾,起起伏伏,手脚乱蹬,就是无法站起来,好像水下有什么怪物缠住了他的双腿。让他马上就要溺毙在这方池水中。不知道已经被灌了多少口池水,嘴里面含含混混的喊着救命。刚刚喊出的声音就被一口呛进肺管子里的水给堵了回去,难受至极。
贺容止站在假山上,就那么歪着头看着,不言不语不动,也没有表情。或许他真的很费解,为什么这小小的池水真的能淹死人。
“救,救命……咕噜噜……救……命……”郑景的力气快要被抽干了。
这时,始终毫无反应的贺容止终于动了,他的速度很快,仿佛一只从天而降的鱼鹰扑向水面,一把揪住了郑景的前心,将他提出了水池,扔在了地上。
再次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郑景好像一滩烂泥一样扑在地上,不住的呛咳,竟然还吐出来一条小鱼。初春的天气依旧冷的骇人,冰冷的池水寒意可以透进骨髓。“阿嚏!阿嚏!”两个喷嚏之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贺容止若有所地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他在没有得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第一次自主的选择了去做一件事。而且这种感觉好像很舒服很愉快。
“阿嚏,冻死我了,你这有没有干衣服啊?”郑景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抹了一把控制不住往下流的鼻涕。
贺容止回头看了看屋内。
郑景也不客气,一边脱着湿衣服,一边往屋里跑。等他跑进屋里,湿衣服也被丢了一地,只剩下一条底裤。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低调,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被叠的整整齐齐,与周围色调完全格格不入的大红色喜服。
“哎呀,这件不错呀,我看你也没打算要穿,不如就先借我穿两天吧,等我衣服干了,再还给你,你不知声就表示答应了啊。我穿了……”郑景抖开红色的喜服,啧啧称奇,精致的做工,繁复喜庆的花纹,富有冲击力的色彩,真是一件上乘之作。“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感觉跟做梦一样,真好看!”他的嘴里一边念叨着,大红的喜服已经穿上了身。一点都不像刚才差点淹死的人。
“你别说,这大小还挺合适,不会是专门给我做的吧。你放心,我不要,就是借两天。我来这,不是为了来抢你衣服的,玉龙山庄的李玉龙你还记得吗,在武林大会被你一剑给扎死了。李老头气不过,纠集了好多人来找你的麻烦,其实,我知道,这事他不怨你。但是,人家好歹也是因为死了儿子,心里有怨气。怎么可能不把心里的这口恶气出出来。所以啊,这事,你就受点委屈吧,给李老头认个错,赔个礼。我想那李老头应该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时间长了,气应该也就消了。你呢,好脸相迎,千万别再动剑了,你老爹说的没错,你的剑不长眼,真的,不能再死人了!”
贺容止就站在门口看着他,没有任何意见。幸好这座院落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然,郑景肯定会被贺家人打出去。他在屋里好一通臭美,却感叹周围无人欣赏。回头一看门外,发现天色已经偏暗,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不知道师傅跟李大侠是否已经回去了。
“贺老三,虽然咱俩今天经历了一些小插曲,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天要黑了,我该回去了,李玉龙的事呢,你好自为之。”说罢,郑景抬腿就要走。刚走出去没两步,他又退了回来。“那个……你不打算给我开院门吗?”
贺容止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不是吧,我是翻墙进来的,你还打算再让我翻墙出去啊!”
贺容止眨了眨眼,还是不动。
“好吧,我甘拜下风!幸好我有个轻功不错的师傅。”郑景把裙摆系在腰间,站在墙根下,往手上啐了点口水,一咬牙,双脚使劲往上一跳,双手扒住了墙头,然后,两脚在墙上胡乱的蹬了几下,整个人终于骑上了墙头。“我说贺老三,你没事把院墙修这么高干什么,我就奇了怪了,好好一个人,怎么被你老爹养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
“啪……啪……啪”三声节奏缓慢敲门声。贺容止好像一下子被注入了灵魂,居然主动去开门了。郑景气的差点从墙头上摔下来。
贺容止好像从对方的手里接过了什么东西,然后放入口中,直接咽了下去。
“喂,你吃的什么呀?”明知道不会得到回答,但他还是忍不住去问。然后,大门又重新被关上了,院落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郑景叹了口气,因为知道自己穿着喜服,不敢太过招摇,只得失落的翻墙而出。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郑景才回到客栈。三人诧异的看着这个一身大红的少年郎,都吃惊不小。铁传甲忍不住调侃道“哟,这才一天,新郎官就换人了,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屎壳郎换上这身衣裳,身价也得成倍的往上翻。”
“铁大哥,李大侠还在这呢……”郑景瞥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啊,少爷,对不起,我嘴臭,您别介意。”
“如果跟着我,连句真实的心里话都不能说,那岂非太痛苦了。”
“臭小子,我看你是越来越每个正经了。好端端的,怎么把人家的喜服穿来了。”楚留香笑骂道。
郑景把自己在贺府的经过讲述一遍。
“鱼来咯,客官请慢用!”店小二端上了下酒菜。
“好啦,菜齐了,这是专门为鱼鱼点的,快端给它吧。”李寻欢道。
“鱼鱼……”郑景一摸后背,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坏了,鱼鱼丢了!”
“丢了,怎么会丢了呢?他不是一直跟着你嘛?”楚留香问道。
“肯定是我掉水里的时候,鱼鱼跑丢了,不行,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外边!我得去找他。”郑景看上去惊慌失措。
“是一只猫!”铁传甲纠正道。
“行啦,我知道了,我不能把他一只猫丢在外边。”郑景站起身就往外跑。
“你去哪找?”李寻欢问道。
“贺府!”丢在这句话,郑景便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他没事吧?”李寻欢问。
“你放心吧,这小子可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单纯。一般人想伤他,还没那么容易。”楚留香笑道。
这几天,李寻欢一直坐在客栈靠窗的阁楼上看着街景。一盘花生米,一坛酒就能让他在这里坐一天。铁传甲看不过去,把酒换成了竹叶青茶。李寻欢觉得没滋味,却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铁大哥,玉龙山庄又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也是奇怪,莫不是丐帮得到的消息有误。不过,关候府送亲的队伍早在几天前就出发了,算日子,这两天就该到了。”
“嗯,对啦,林公子呢?”
“哦,林大公子去了城门楼。”
“城门楼?的确,这样会比我得到的消息更早一步。但愿一切都平安无事。铁大哥,你去忙吧。”明明一切正常,李寻欢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及至黄昏时分,耳边渐渐的传来了各色响器的动静。城中所有的百姓开始变得躁动起来,纷纷朝城门出聚集。应该是送亲的队伍到了。李寻欢也登上城楼,却发现楚留香像一根旗杆一样在垛口处站了很久。
“有什么发现吗?”
“你怎么上来了?这里风大,快回去。”楚留香脸色青白,跳下垛口,将外衣脱下,给李寻欢披上。
“送亲的队伍马上就要进城门了,看着架势,足足得有好几百人。响器也吹得震天响,真不愧是侯府千金的送亲队,真是羡煞旁人啊。”
“怎么?你也羡慕这个?”
“我?我这后半生是不敢奢求了。”李寻欢苦笑。
“别这么说,要不我送你一个!”
“呵……楚兄又在说笑了,我娶谁呢?谁愿意嫁给我这个痨病鬼,难不成楚兄打算委屈一下自己!”
“嘶……这个问题还是满严重的,你若我好好考虑考虑。”
喜庆的队伍吹吹打打,依次穿过了城门,看热闹的人群挤满了街道,时不时的起哄。“楚兄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成亲本是喜事,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一点看不出高兴的意思。”
“我也发现了,也许,走了这许多天,累了吧。”楚留香尽可能的排出多数人的嫌疑。
“还有,你看这些人的脚下,为什么,走在前面的这些人,脚下很干净,只是有些许尘土。而守着花轿的这些人,脚下却沾满了泥土……难道这一个送亲的队伍却是从两个地方来的不成。”李寻欢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
“也许,这前面的响器班与后面的轿夫们,真的是两拨人呢。”楚留香若有所思的说着。
“从关候府到贺家,这段距离并不算太远,都没有走出山西的地界。我在客栈住了这么些时日,来往的客商都有仔细观察。从未听说晋北最近几天有什么地方下过雨。而且最关键的是,抬轿子的人,脚下沾满泥土,这是否说明,这群轿夫不是从侯府出发的。”李寻欢看向楚留香,在等对方的答案。
楚留香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一个不好是预设从脑海中闪过。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虽然我没有去过关候府,虽然那里卧虎藏龙,都是习武之人,为什么这些轿夫都配有兵器,而兵器又恰恰是剑。这样看来,看似周密的一个安排,岂非漏洞百出。”李寻欢将自己的怀疑娓娓道来。
眼见着送亲队伍的尾巴都快要从他们的眼中消失了,恐怕此刻,关候府的花轿马上就要到贺府了。楚留香眼前一亮。“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有你在,真好!”他温润的双唇飞快的在李寻欢的脸颊上轻轻一啄。明亮的笑容似乎要融化这初春的寒意。然后身形纵起,飞下城楼,直奔贺府。
李寻欢愣在城楼上,手背拂过自己的脸颊,竟然有些发烫。已经沉寂多年的心脏不受控制的一阵狂跳,久久不能平静,真的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不知道真的是因为太冷,还是太过震惊,他竟僵直的有些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