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我是饼子

54、离生

　　初升的旭日映照在琉朝的红墙黛瓦上，初晨微光，穿不透那重重叠叠的亭台楼阁，在这偌大的皇城中落下了斑驳陆离的影子。

　　皇城中的第一位嫡公主诞生了，这深宫中最尊贵的公主，注定了她不平凡的一生。

　　琉朝一向信仰佛教，视佛教为国教，虽然每一任最高位的主持在民间德高望重，倍受主上的尊崇，但从不愿参与国事，只在必要时为主上指点迷津，仿佛脱离于尘俗一般。

　　下一任的主持亦是遵从天意，由主持择选几位有慧根的童子，在他们成人之时，择一人继承衣钵。最高主持继任者一世以弘扬佛法，匡扶正道为己任，直至终老。其余他人便分任各寺院主持，一同完成使命。

　　琉朝虽已有多位皇子，这确是第一位公主，根据主持预言，也将是唯一一位公主，加之公主出生正宫，因此，主上尤为重视，赐名嫦琉，其意不言而喻。

　　同时为公主挑选了一位童子作为陪读，从小陪伴公主读书，在这之前只有皇子才有备选主持的童子相伴，至此可见主上对公主的宠爱。

　　他叫离生，不知从何而来，只从有记忆以来便呆在主持身边，他从小便很安静，除却每日听主持讲授佛法，便常常一个人呆在主持的书阁看书，作画，研究棋艺。
　　10岁那年到了琉朝最尊贵的公主身边，其实别人说的多尊贵，那时候他并未有多大感触，毕竟那时如此尊贵的嫦琉公主，不过一个一直吐泡泡的奶娃娃。
　　他依旧过着之前的生活，不过旁边多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公主，他便每天读书给她听，得空时画一画公主滑稽的模样。

　　公主第一个会叫的是哥哥，公主学走路一定要离生的抱抱哄着，公主哭了只有离生有办法哄……

　　“公主，你的哥哥是皇子，离生万万担不起你这么叫，这于理不合……”
　　哎，又来了，又来了，嫦琉伸手捂住离生的嘴，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以后我保证，一定管住自己，只私下叫，行吧！”

　　他现如今虽还年幼，但也是宫中的男子，本应只在公主身旁陪读而已，但从小陪伴在公主身旁，尤为亲厚，虽是主持候选，但以后终归都是要归入寺院中静修一生，主上一向宠爱公主，便也默许了他日常常伴公主左右。
　　可是越是如此，分寸规矩越不能懈怠，更应慎之又慎，他从小便对世事看的通透，这毕竟是宫中，公主这样的身份，他这样的身份，哪怕只是一点的风言风语，只消走错一步，终是会害人害己。公主自小无忧，受尽万千宠爱，于人情世故总也是懵懂，那么这个界限，便由他来守。可当时的他，也不过十多岁的孩童，世间未知千千万，并不晓得这尘世变化瞬息，无人能左右。

　　“离生，我听说园子里的花都开了，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花，之前小厨房说好看的花可以做成糕点，可好吃了。”说着就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到了园子里，穿梭而过的婢女侍卫也多了起来，离生退回公主身后，隔着一步之遥跟随，同时仔细吩咐着身旁的婢女，需要准备的剪子和花篮样式。

　　“公主下了学，怎么愁眉苦脸的？莫不是又被夫子训了？”
　　“离生，你说他们每天背那些晦涩难懂的诗词文章做什么，难不成以后要靠这些东西来做饭吃么？真搞不懂。你也是，每日看的那些书籍比我看的还要难懂。不过……你们既然都如此爱看书，爱写字的，要不你帮我把那几篇文章给抄一遍呗？”

　　她转头看着身后的离生，一脸期盼。

　　“哦……原来又被夫子发抄书了啊！”
　　离生偏过头，笑着，看着她。

　　嫦琉嘟着嘴，伸手抓住离生的衣角，故作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哥哥，你知道的，我最讨厌抄书了，手疼的。”
　　离生叹了口气，无奈。

　　晚膳后，离生坐于公主案旁，又开始了抄书，这个月已经第三回了。一边抄，一边还要仔细模仿她的笔记。嫦琉也知愧疚，在一旁殷勤的倒茶，硬是塞点心给他，时不时还碰翻个碟子，打碎个茶碗什么的，这书抄的着实心累。

　　夜色渐深，婢女已经催了几回公主去就寝，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去睡觉着实不仗义，于是谎称自己书没抄完，明日先生要责罚，需得抄完才能睡，打发了婢女。
　　但不过一会儿，她便困了，挣扎了几次，便伏在案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蜜饯果子没松开。

　　离生抄完一篇，抬头便看见这样的景象。无奈的笑了笑，拿了旁边案桌上的披风给她披上，撤开了她手旁的蜜饯碟子，细细的将灯火挑的暗些，便坐回案桌旁，继续抄书。

　　偶尔就着昏黄的灯火，抬头看看公主睡的是否安稳。

　　窗外暮色已深，屋内灯火微微摇曳，他的笔一笔一划，墨香飘散，写的是文章，谱的是一幕静好流年。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才知，花开花落终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