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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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絮站在书柜前，将手里的书放回了刚刚抽出的位置。他走到书桌边，看了眼她手里拿的安眠药。
他微微别开了眼神，“我前段时间有些失眠。”
可是他微小的动作都没逃过她的眼神，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泛起泪花，“你撒谎。”
他依旧没有看她，他怕在她眼神里看到不安和受伤的情绪。
他垂眸不语。
“林云絮。”她语气近乎哀求，“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可以吗？”
“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不要再这样什么都憋在心里，一个人扛。”
“我求你了......”
林云絮终于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他看起来很累，很疲倦，对这一切都感到疲倦，对这个世界感到疲倦。
离开的念头很明显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没事的。”他依旧说。
谢沁芮闭上了眼睛，却依然在流泪。
她想要跟他坦白一切。
“我知道的。我从刚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你大概得了抑郁症。”
林云絮看着她，眼神里有些愕然，看到她在流泪，又低下了头，有点心痛。
她缓缓说，“你在浅州那场演出，看起来和以往有些不同。在谢幕的时候，你眼里没有了以前的喜悦，甚至看起来有些痛苦。”她回想起了那时的林云絮，“我承认，我后来有些刻意接触你，因为我担心你。所以我想帮你，只是我失败了。”她自嘲地笑笑。
“谢谢你。”他只能说。
“不，你不该谢我，我对不起你。”她轻叹一口气，微微仰头，准备跟他诉以前的事。
“你知道吗？我高中的时候有过一个朋友，她也得抑郁症了。”
他微征，问：“她怎么样了？”
“她也轻生了，很遗憾的是，她成功了。”谢沁芮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打湿了眼眶，她鼻头有些酸，这是她第一次跟别人说起她的事。
“她是个很好的人，是我认识过最温柔，最善良，心肠嘴软的人。”她哽咽，继续说，“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什么事都会跟她说，可是她什么都压在心底。”
“高三的时候，学校里有一个很受人欢迎的学长跟她告白了，她拒绝了。后来她因为肠胃炎住院了一段时间，没来学校。她回来的时候，竟然有传闻说她怀孕流产了。”说到这里，她语气激动，眼神满是憎恨与愤怒，“她表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每次问她她都会笑着跟我说她不在乎，她没事。我甚至不知道，她被几个喜欢那个学长的女生霸凌了很久了。”
他第一次见她这么愤恨的模样，眼神满是怒火，篡紧的拳头都在颤抖。她应该对那几个人恨之入骨吧。
“后来，她跳楼了。”她的嗓音都有些破音了，她痛苦地捂住了眼睛，抹去了眼泪。
“我恨那几个霸凌她的女生，但我更恨我自己。我恨我没能及时发现，我恨我没能帮她，我什么都没做，我当时什么都没做……”
林云絮盯着她，眼里满是惋惜和悲伤，为她，也为那个女生。“后来呢？那几个女生呢？“
她摇头，既无奈又愤怒，“她们什么惩罚都没有得到。明明是杀人犯，确能够逍遥法外，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去质问她们的时候，她竟然笑了。她笑着跟我说：她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直接上去揍了她，老师没有及时到场的话，我可能会忍不住自己杀了她。”
她红着眼憎恶地盯着远处，重重回忆涌现到眼前，让她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她转过头直视林云絮，眼里的愤恨情绪全然转变成后悔和自责，“我不想再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
沉默片刻后，林云絮开口了。他跟她诉说了一切。
他小时候的事，成长的事，还有在音乐学院的事。
他说，他从小就因为父母的身份而被寄予厚望，因为他是世界级小提琴家和指挥家的儿子。而他从开始学钢琴时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大家都说他是神童。他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别人是在夸他弹得好，所以他很开心。当然，还有个别人觉得他只是生在了一个好的家庭而已。
青年时，他渐渐开始参加国际型的比赛，无一不是碾压其他参赛者获得冠军，让那些质疑他的人渐渐闭上了嘴。
不知不觉中，他从“神童”变成了“天才”，这个词几乎变成了他的代名词。可他开始厌倦了这个称呼。
十八岁时，他达到了事业巅峰，站在业界的顶端，然而他却选择了去音乐学院学习。
他说，他以为那里是他能够得到真正的评价的地方，是能够和同龄人一起学习的地方。
可是他错了。
他到了之后发现音乐方面已经没有人能够教给他更多东西了，不过人性方面他学习了不少。
他依然被所有人视为天才。弹得好的时候大家觉得是理所当然，弹得不好的时候大家只是觉得他发挥失常，下次就好了。
“天才就是天才，不用练习也能得到所有人的赞赏，哪像我们普通人，花多少个小时练习都比不上人家。”
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在背地里听过多少遍，为首的总是内森詹姆斯。
他总在上课前在教室门外听到这样的声音，他一开始还想为自己辩解，可后来他麻木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等他们说完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
他们不知道的是，天才固然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但林云絮付出的努力也是他们的几倍。
虽然口中处处透露着对他的鄙视与贬义，可他们却极其渴望成为他。
内森詹姆斯尤其。
他特别喜欢弹他弹过的曲子，并且处处模仿他，虽然在林云絮看来他的表演只是劣质的模仿品，根本不足以忌惮，因为他每次都会弹得比他好。
但是他内心总是不由得冷笑，明明瞧不起他，却处处模仿他。
平常的模仿是小事，不过有一次校内比赛，内森詹姆斯临时更改了曲目，跟他弹了一样的曲子，以及如往常一般抄袭了他的演奏方式。
当时威廉姆斯教授是评委之一。
他听完了他的演出后神情很严肃，当场就指出了他抄袭的事。詹姆斯恼羞成怒，说是林云絮抄袭他。评委虽然都心知肚明，但奈何詹姆斯家族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他们也没有站队。
林云絮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在音乐方面也不愿退缩。于是，他演奏完后就当场弃了权。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弹得好，谁抄袭谁，他证明了自己，这样也就够了。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他高估了内森詹姆斯的肚量，也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
几个星期后，威廉姆斯教授因涉嫌侵犯学生而被开除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林云絮震惊不已，他从来没有想过威廉姆斯教授会被卷入这样的事当中，而他见到他后，更加坚信他是清白的。
后来消息传开，说他侵犯的还是男学生，并且在他们年级。
一开始他心里还只是狐疑，可当他看到威廉姆斯离开的时候詹姆斯的笑容时他就明白了一切。
他对詹姆斯固然厌恶，可那之后，他更因为自责和罪恶开始一蹶不振，放弃了和他抗衡。
他说，渐渐地，他觉得音乐也不是那么单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了。
既然他唯一的信念，唯一的支柱也摇摇欲坠，生命中还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吗？
没有人在乎自己真正的感受，音乐也不再是他的依靠，这几年，他感受了无尽的孤独，他已经累了。
谢沁芮听完后，已经泣不成声。
她上前张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知道，他对这个世界没有留念，可是他是她的留念。
“我知道这样可能很自私，可能对你来说离开才是一种解脱。可是，我还是想很自私地挽留你。”
“我想给你温暖，让你笑，让你感受到生命中的美好、快乐，让你觉得难过的时候有倾诉的人，开心的时候有分享的人，生病的时候有人能照顾你，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被别人惦记着。”
“我想让你不那么孤独。”
“所以，你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