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跫然足音》顾名四乂

14、第 14 章

　　晚上，谢沁芮又找林云絮聊天了。
　　【嗨，林云絮，你在干嘛？】
　　收到谢沁芮的信息的林云絮是有些意外的。因为他昨天没有收到信息，他还以为她以后都不打算再找他了。此刻他内心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无奈。
　　【我在看书。】
　　【哈哈哈就知道】
　　林云絮默默盯着她刚发出来的那条信息，心里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问她昨天为什么没有给他发信息。发了的话她会觉得他很自以为是吧，凭什么她每天都要给他发信息。可是他又是真的很好奇。
　　苦恼之中，谢沁芮像是读到了他的内心一般。
　　【抱歉啊，昨天晚上有点事，很晚才回到宿舍。我怕那时候你已经睡了，就没打扰你了。】
　　得知了她昨天没给他发信息的理由后林云絮内心顿时就顺畅了。他内心欣喜，但表面又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嗯，没事。】
　　两人又聊了聊日常后就结束了对话。
　　那之后的几天，谢沁芮也照常和林云絮聊天。只不过相比之前，现在聊的话题变得多样了许多。他们能聊日常，能聊音乐，能聊书籍。在谢沁芮的努力之下，林云絮也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倒是真的可以称之为“聊天”了。
　　周四晚上，谢沁芮找林云絮聊天的时候，他说他刚到云州，正准备去试钢琴。
　　两人寒暄了几句，谢沁芮没跟他说她明天也要去云州的事。
　　周五晚上，谢沁芮去云州的飞机十点起飞起飞。八点半，她在机场登机前又给林云絮发了条信息。
　　【嗨，你在干什么？】
　　林云絮很快就回了【准备睡觉了。】
　　他一般是九点睡，但是明天有演出，可能他要睡得更加充足一点。
　　谢沁芮回了一个诡异笑容的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
　　【嘻嘻，没啥。】她没有再解释，让林云絮一头雾水。
　　而第二天晚上，他就明白了那诡异笑容的意思。
　　“嗨，没想到会见到我吧？”站在后台入口的谢沁芮明朗地笑着，向林云絮用力地挥着手。
　　他的确没想到，这导致他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迟迟不能作出回应。
　　“云絮，人家从浅州跑来看你，你怎么不跟人家大声招呼？”林母站在一旁蹙眉，语气中有些指责。
　　谢沁芮之所以能到后台来看林云絮是因为她在大厅遇见了刚好和其他人寒暄的林母。林母见到谢沁芮十分意外，但是对她又非常热情。跟别人短暂地道别后就执意把谢沁芮带到后台，她也恭敬不如从命。在林母看来，林云絮难得在国内有这样要好的朋友，关系竟然好到能特意跑到另一座城市来看他，她必然要好好招待她。
　　“嗯，”林云絮终于回过神，有些僵硬地应道，“你怎么会来？”
　　说出口后，他又回想到昨天晚上她发的那个表情，还有之前她问自己喜不喜欢惊喜。原来她当时就准备给他这个所谓的惊喜了。
　　“我来听你弹钢琴啊。”
　　她说得那么理直气壮，都让他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了。她当然是来听他的演奏会的了，不然还能来干嘛？
　　谢沁芮见到林云絮以后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今天依旧是身着黑色西装，将头发梳起，好看的杏眼中透露着一丝惊讶，令平时温润似玉的脸庞有了不一样的风采。她内心不禁感叹，他果然长得很好看啊。
　　不过，她今天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他消瘦了些。
　　虽然并没有十分明显，但是他的下鄂线比以前更加明显了，以前在他身上刚好的西服尺寸现在似乎也松了一些。谢沁芮不禁蹙眉。
　　她还没来得及指责他，林母就开口道：“好了，沁芮，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先回观众席吧。结束后你们再聊聊。”
　　“好的。”谢沁芮乖巧地应道。看了林云絮最后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了后台。
　　他总觉得她刚刚想对他说什么？
　　谢沁芮入座后没多久演奏会就开始了。
　　林云絮走到了舞台中央，微微一笑，鞠了一躬后便在钢琴前坐下了。
　　他今天用的钢琴依然是贝森朵夫的，谢沁芮不禁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用施坦威和法奇奥里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音乐学院时开始变的，也不知道和导致他心境变化的时间有没有关系。
　　第一首热情奏鸣曲和第二首幻想小品集都和他在浅州音乐厅的表现一样精彩，曲终时观众的掌声十分热烈，一直不停歇。
　　中场休息之后，到了肖邦的叙事曲。
　　虽然演奏者是林云絮，但是谢沁芮自己不禁绷紧了神经。在浅州音乐厅的那场演出，她就觉得他所演奏的第二叙事曲有些不对劲，风格太过沉重悲伤。
　　而这次，他所演奏的第二叙事曲依旧有些忧郁，并没有将明亮优美的部分完美地呈现出来。她望着台上的人，只见他双目垂下，长长的睫毛盖过眸子，让人捉摸不透他眼中的情绪，只是他眉头紧锁，神情沉重的模样让人感觉他有些悲痛。
　　幸好，第三叙事曲的演奏堪称完美，观众的掌声依旧热烈。
　　最后的两首第二号匈牙利狂想曲和钟练习曲技巧绚烂，振奋人心，将整场演奏会完美地结束。
　　结束时，他扯着嘴角笑着，可谢沁芮可以看出，他眼里没有丝毫笑意。在看过他真心的笑容之后，这样的笑容让她心里很难受。
　　林云絮并没有在舞台上逗留过久，他鞠了几个躬后就回到了后台。
　　过了片刻，观众也开始纷纷离场。
　　谢沁芮心思沉重地回到了大厅。
　　不难看出，今天的林云絮状态比上次还要糟糕。整体来说，他今天的演奏不如上一次，而他个人的状态更是令人堪忧。这次见他他消瘦了些，弹琴时的神情也不如上次放松，甚至有些痛苦的样子，演奏完的那笑容更是叫人心痛。
　　谢沁芮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她心里很是自责。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会找他聊天，就是想让他稍微放松一点，想让他多和一个人交流交流，让他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他倾诉。可是，这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她又叹了一口气。
　　虽然自责，但是她并没有气馁。相反，她会更加努力。因为她就是这样，认定了一件事就会拼劲全力去做。
　　首先，她要让他多吃一点。这段时间他吃的都像减肥餐似的，怎么可能不会瘦。所以，她决定等一下就带他去吃饭。其次，她不能再像这样保守了，现在的进度太慢了。她要加快速度，要快点了解他，了解导致他心结的事件。最后，等他们再亲近一些，她想建议他去看心理咨询师。
　　这么决定后，谢沁芮思绪就没那么乱了，她尽量将神情放松，去找了林云絮。
　　她进了休息室后，先和林母打了声招呼。
　　随后，她径直走到了林云絮面前。正坐在椅子上喝水的林云絮放下了水瓶，抬起头看着她。
　　他的眉眼透露着许多情绪。他很辛苦，很疲惫，很难过，有些自责，有些懊恼，又有些自卑。可是见到她后，他脸上依旧带着一副他早已当作面具的笑容。
　　谢沁芮欲言又止，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是到嘴后都被她咽下去了。最终，她只是轻轻说：“辛苦了。”
　　听到那几个字的林云絮愕然。那一刻，他嘴角的笑容已然不见，常年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又因为怕他们的指责与不理解而强波自己戴上的完美笑容像是被瓦解了一般，内心中所积蓄太久的情绪像是得到了释放，他露出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他那副模样让谢沁芮心痛不已。
　　她几乎想要立刻上前抱住他和他一同痛哭，让他向她倾诉一切，让他减轻自己的痛苦。
　　可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