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的你和无能的我》青萝拂衣

9、忽然降临的二哈

　　林青雩回到了囚禁她的牢笼，终日无所事事。

　　她只需在陆寒江回家时迎上去，如同小女孩儿养在家里的熊玩偶，每日乖乖地等主人回家，再求着被拍一拍毛茸茸的大脑袋

　　如果这就是一个妻子的义务，那真的好透了，也坏透了。

　　陆寒江最近好像很忙，大约六七点就要离家。他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自己起来就自己起来，他偏要把林青雩也弄醒。弄醒之后也没什么要紧事交代，就对她说一句自己要走了。每早，林青雩被他闹得后脑勺像是被敲了一闷棍的发疼，想睡回去又睡不着，瘫在床上半个钟头后只得下楼吃早餐。

　　如果说有什么新鲜事，大概是附近似乎搬来了新住客。

　　大概是八点左右，偶尔早些，更多时候会稍晚，房外会响起嘹亮的犬吠，从远处一直嚎到门前，再慢慢远去。再等一会儿，就能瞧见一个哼哧哼哧地跟着远处嗑了兴奋剂一样的哈士奇狂奔的男人。

　　林青雩趴在窗户上盯梢了好几天才看清那个带着连帽衫追狗的家伙是什么模样。

　　他是个留着白金色短发的外国人，个子很高，身躯健硕有力。因为穿着长袖连帽衫，所以林青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花臂或纹身，不过她见过的很多外国人都有。她猜他不是美国人或者意大利人，可能是俄罗斯人或者冰岛人什么的，总之是高纬地区。

　　一般情况下，住客们是见不着彼此的。整片住宅区都被郁郁葱葱的植株割开，两栋别墅的间隔又太大，所以很多时候，林青雩都感觉自己正隐居在幽僻的山林。

　　她和陆寒江结婚两年，一直没见过附近的“邻居”。不过想来也都是各行各业的大佬，要不就是明星之类的存在，比起见，还是别见来的好。

　　尽职尽责的佣人本想去制止每早都从门前疯跑而过的二哈，但林青雩制止了她们，并让她们别把这事儿同陆寒江讲。

　　“他最近忙，别拿这点小事去打扰他。”林青雩喝完了今早的皮蛋瘦肉粥，抽出纸巾擦嘴。

　　陆寒江喜静，把指头算起来，别墅不过三个佣人，都是女的。

　　年纪最大的是王妈，在陆家做了七八年了，勉强算是照顾着陆寒江长大的。她原先在老宅照顾陆寒江的父亲，后来林青雩和陆寒江结婚了，她就被安置到了陆寒江的宅子里照顾着。另外两个见得少，一个是做家政的菲佣，不会说中文，但英文很好，所以和林青雩说话比较多。她晓得陆寒江的脾性，故而平日里都避着男主人，默默地充当住宅里的隐形人。另一个是王妈的外甥女，叫灵子，新来没几天。王妈近来身体不好，亲戚那儿又让她帮衬着自己高中毕业就没读的女儿暂且找个糊口的工作，她就顺势来了。看上去是个乖巧的，在陆寒江和林青雩面前都不怎么吭声，但林青雩待在楼上的时候也偶尔能听见她同王妈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像个小麻雀。

　　“可是先生说……”

　　新来的灵子面对女主人还有点无所适从，她本以为要伺候的女主人是个三十多岁颇为雍容的太太，没想到是个瞧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男主人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刚到时，她都不知道要叫太太还是姐姐。

　　“你想说就说吧。”林青雩看向她，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只是觉得打扰人家不好。要是他有别处去也不一定会从我们门前过。”

　　“但是假如先生问起来了……”灵子踌躇不已。王妈同她交代过，这个宅子里偶尔冒犯了先生不要紧，但千万别惹夫人不高兴。还说这家女主人好像精神上有点毛病，让她说话做事都注意点，万万别惹得林青雩犯病。

　　林青雩说：“问起来就说我说的，让他直接来找我，同你没关系。”

　　林青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灵子也没话好说，欢脱的哈士奇和那个追狗的外国人依旧会在那个时候出现，仿佛《憨豆先生》里的滑稽情节。

　　那只哈士奇实在是太可爱了，尾巴蓬得像毛量过多的笔刷，外型酷似狐狸尾。有的时候跑着跑着，会莫名其妙地停下来拼命去追自己的尾巴。这导致林青雩会时不时地冒出，出去和他们打个招呼的想法。

　　可下一秒，林青雩就想起了陆寒江。要是被他发现又是一大串子的事儿，林青雩实在不想再为这种明明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去闹了。

　　过了几天，林青雩难得被陆寒江闹醒还没头疼，就让佣人把早餐布置在花园里，顺带着晒晒太阳。早餐做了煎鱼排配西蓝花，还有胡萝卜面包。

　　早晨的温度恰好，夏季的燥热仍未降临，空气中弥漫着葱绿的树叶的香。

　　忽然，身侧的灌木丛悉悉索索了一阵，像是老鼠刨地。

　　林青雩放下餐具，伏下身子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一瞬，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猛地从花园的灌木丛钻出，半截身子随着惯性也带了出来，随后便卡在灌木丛里动弹不得。

　　林青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哈士奇本哈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怎样一个境地，它正倔强地蹬着后退，可能还没有拳头大的脑子里幻想着自己身段轻盈能做手中舞。它两只小爪子拼命往前刨，使劲刨，用力刨，直到爪子底下被挖出浅浅的土坑，可肥硕的身躯还是离不开被卡死的命运。

　　“喂，小家伙，小家伙？”林青雩皱眉，心想这狗怎么跑到自己这儿来了。

　　狗狗听见人类的声音，立刻抬起脑袋，冲林青雩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林青雩这才发现这只每早从家门前跑过的傻狗有着异色瞳孔，一只眼睛是棕色的，另一只则是淡蓝。

　　它凝望着林青雩，脑袋搭在爪子上，脸直接被挤到变形，成功展现了颜艺满分的才艺。

　　林青雩看得直笑，她想伸手去帮忙，但刚抬起就收了回来。

　　毕竟不是这只狗的主人，贸然伸手怕被咬伤。

　　“小家伙，你主人呢？”

　　“嗷呜——”

　　“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林青雩噗嗤一声地笑了。

　　灵子的声音忽然出现，她急匆匆地跑到林青雩身边，说：“夫人，那个遛狗的外国人找来问有没有……咦？”她歪头一看，正好瞧见了卡在灌木丛里面的哈士奇。

　　“把人叫进来吧，他狗卡这儿了。”林青雩说。“不是主人不敢动。”

　　灵子点点头，又跑到外面去叫人进来领狗。

　　“看你跑那么快，天天折磨你主人。”林青雩蹲下身子说。

　　卡在洞里的哈士奇一脸委屈，它耷拉着耳朵，嗓子里咕噜出一声：“嗷呜。”

　　“你还委屈，有什么好委屈的啊？”

　　“嗷呜。”

　　这狗成精了吧，林青雩心想。

　　很快，灵子把哈士奇的主人带了花园里。

　　那人快步走上来，急忙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林青雩顿时傻了，她都准备好向外国友人发挥自己差不多忘光了的雅思水平了，结果对面的中文标准到咂舌，还带着一股播音腔？

　　现在老外的中文都这么好了？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杜甫怎么了，就莫名其妙地冲到了你的院子里，拦都拦不住。”那个外国人露出极为不好意思的笑容。

　　“杜甫？”

　　“那个，哈，狗的名字。”外国友人笑得更不好意思了。

　　哈士奇听见主人叫自己，再次快乐地想要蹦跶，可梦想即刻被狭小的洞给困住。

　　“挺特别的。”林青雩干笑。

　　外国人起中国名字都这么有特色的嘛？

　　“那个，你好，我叫林青雩。”林青雩朝他伸手。

　　近距离看，他是很内敛的绅士面向。额头略倾斜，皮肤薄，眼眶深邃，瞳孔是朦朦的灰蓝色，仿佛浸在寒冻湖泊里微亮的星辰。鼻梁挺拔，颧骨也高。身高约是一米八五，体格精瘦。

　　“我叫李白。”男人伸手，厚实的手掌能直接包住林青雩的小爪子。

　　有了前面的“杜甫”哈士奇做铺垫，一个叫“李白”的外国人相较之下真的算是正常了。

　　林青雩抿着嘴不好意思笑，但真的很想笑，可本着礼貌的原则真的不能笑。

　　“我知道我的名字很奇怪。”李白笑着说，“这是一个朋友帮我取的，他说很适合我。”

　　“你朋友真的不是和你开玩笑？”林青雩打趣道。她觉得没有一个中国人会给别人起名叫李白的。

　　“可能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了。”李白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叹了口气，补充道，“他已经去世了。”

　　“啊，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不在意的。”李白温和地说。“他很喜欢那个大诗人，所以他走后我纹了一句在手上。”

　　他说着撸起卫衣袖子，向林青雩展示手臂内侧的纹身——“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

　　“这是他很喜欢的一句话。”李白说。

　　出自《送蔡山人》，林青雩读过。

　　“那个，你的狗。”她好心地转了话题。

　　“不好意思啊，杜甫，杜甫！”

　　再次被点名的二哈不长记性地又一次想要蹿起来，但才离开泥土几毫米就被洞口卡死了。

　　李白蹲下身子，抓住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的两只前爪，使劲一拽，就拖着它离开了灌木丛。

　　“杜甫”刚离开牢笼就欢快地蹦了起来，绕着主人的身子一圈又一圈地乱转，蹭的他满裤脚都是毛。

　　“它正在换毛期。”李白解释。

　　“我看你每天都要带它出来。”林青雩说。

　　“是的，这里太热了。运动量不够它就会很烦躁，然后会把我的被单沙发都咬坏。”

　　“是啊，西伯利亚雪橇犬。”林青雩同意地点头。“它应该生活在极寒地区，这里气候不适合。”

　　“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李白说。“杜甫，去，和姐姐道歉。”

　　惹事的哈士奇呜呜地叫唤着，猛地窜到林青雩身边想往她身上蹦，也留了林青雩一身毛。

　　“下次别再傻乎乎地冲过来了。”林青雩揉揉他毛乎乎的大脑袋。

　　哈士奇压根没听进去，快快乐乐地推着李白往外走。

　　真的很可爱，就是傻了点。林青雩想。

　　可惜陆寒江不是个喜欢养宠物的，林青雩想养但没这个本事。她十几岁的时候养过小仓鼠，没过半个月就莫名其妙的身亡了，后来养盆栽，因为忘记浇水而枯死。

　　“对了，要是不习惯的话，叫我文森特吧。”李白转过身对林青雩说。“其实大部分的中国朋友都叫我文森特。”

　　“好的。”林青雩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