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不成仙》风客烟君

9、第 9 章

　　“小小的花妖也敢作怪么？”涂山蕾蕾是正修的妖精，对那些凭借法力胡作非为的妖精，一向嗤之以鼻。
　　“姐姐，姐姐，你可冤枉我了。我一向谨守本分，从不敢作怪的。”小花妖潸然欲滴。
　　“还要撒谎，独孤家的三位公子不全是命丧你手么，今日更是大胆，更对我家相公下手，看来是留你不得了。”涂山蕾蕾手上微微用力。
　　小花妖吓的魂飞魄散，连声叫道：“姐姐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听小妖解释，这关系到公子性命啊！”
　　涂山蕾蕾到底是心念独孤明月安慰，略一犹豫，手上便不再用力。
　　“姐姐，我和一众姐妹自在这花园中修行，悠哉乐哉，不知岁月。却不想被两个顽童肆意凌辱，众多姐妹香消玉陨，尸骨无存，幸得大公子宅心仁厚，收起我等残骸，铸造万华冢，免于姐妹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虽然是妖，也懂得知恩图报，岂能没了心肝向大公子下手？只是今日天心阁的兰草姐姐传来讯息，我听那意思多半是对大公子不利，今夜特来相救的。”
　　原来天心阁中有一枚兰草是独孤朗的心爱之物，这兰草原本也是从花园之中移植出去的，和百花同气连枝，感情很好。自从百花遭劫以后，上这里哭了几场，心中对大公子也是感恩戴德。
　　今日那兰草化成人形，找到丁香道：“这几日我在天心阁中，每每看到独孤朗杀气腾腾，今天又听他对夜风高言说，我已经死了三子，再死一个也是顺理成章，用我三个儿子的性命换那小杂碎的狗命，也是他赚的多，你今夜就动手罢。即便是大罗神仙，也不会把这件事情牵扯到我身上。”
　　丁香道：“我今夜潜入姐姐房中，原本是想用花香迷倒公子和姐姐，然后带你们出府，躲过这场劫难的。”
　　涂山蕾蕾只觉得遍体生寒，决计想不到天下有如此狠毒之人，为了杀自己的儿子，不惜用另外三个儿子作为铺垫。这人要是恶毒起来，胜过禽兽千百倍。猛地一跺脚，心中叫了一声糟糕，化作一道光影，只向自己的别院飞去。
　　庭院内躺着一人的尸首，正是那一心一意侍奉自己和独孤明月的妙妙。涂山蕾蕾的心更加凉了，再走几步，脚下一绊，却是那个老尼姑，也已经死绝了，她手中依旧紧紧地握着一把断剑，剑头鲜血尚未凝固。想来她一定是为了保护自己爱子，与人拼杀,死战而亡。
　　独孤明月蜷缩在屋内一角，瑟瑟发抖，他的脚前躺着一具尸体，黑衣的刀疤汉子，正是夜风高。
　　“死了，死了，全都死了。”
　　涂山蕾蕾将他搂进怀中，看着他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心疼不已，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在他体内注入了一丝妖气，使得他暂时昏睡过去。
　　涂山蕾蕾心里冰凉一片，也生出丝丝畏惧，以她今日的道行，这世界没有几个人能伤害她。但是人心的鬼蜮伎俩，却是防不胜防。
　　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不如带着他隐匿山林，一辈子很快就过了。
　　这般想着，涂山蕾蕾弯腰抱起了独孤明月，使了个隐身的法子，一步步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这个令人害怕的牢笼。
　　抱一个人在怀中不便飞行，她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着，渐渐地走出了京城，行到了苍茫山中，停在一条小溪边，洗漱休息。
　　天上有流光划过，一道蓝的，一道红的，看上去很美，落在地上更美。
　　两个小姑娘，着红妆的涂山蕾蕾认得正是丁香。
　　“丁香，兰草，拜见姐姐，从此以后愿意追随姐姐，侍奉公子还请姐姐答应。”
　　这便是独孤府内的两只花妖了。
　　“你们虽然为妖，自由自在却不快活，为什么要为人奴仆呢？这百年不得自由还是其次，沾染红尘这以后要向渡劫成仙，怕是难上加难了。”涂山蕾蕾实言相告。
　　“姐姐，我们姐妹皆为顽童摧残，大公子葬花造坟，不以异类待之，恩深似海。若说红尘牵扯，早已是千条丝，万条线，撇不清楚了。我等也不羡慕那得道成仙，只愿侍奉公子，生生世世。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丁香，兰草摊开手掌，只见她们每人的手心里，都有一粒晶莹剔透的种子，这是花妖精气。草木之妖必须依靠本体修行才有望得道成仙，但是本体却不能移动的，虽然不能移动，但因为是天生地长，和天地有一股天然的亲近，所以劫难要比其他的妖精少很多的。
　　但是有的妖怪，或者耐不住寂寞，或者被逼无奈，就会炼化本体，为一粒精神，携带精神，四海任你遨游，但从此失却本体。修行再难精进，终至于要湮灭在历史之中。
　　眼前这两只花妖竟然为了报恩，自毁本体，断了成仙之路。
　　涂山蕾蕾心中不有掀起了万丈波澜，自己虽然历经红尘报恩，但是心心念念还是成仙，比起这两只小花妖似乎多有不如，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两人扶起，许诺她们从此以后追随左右。
　　黎明的曙光如期而至，独孤明月从睡梦中醒来，愣了好一会，问道：“妙妙死了么？”
　　涂山蕾蕾点头。
　　“我娘亲也死了？”
　　涂山蕾蕾依旧点头。
　　独孤明月不再说话，他望着面前的一株小草，痴痴发呆。涂山蕾蕾静静地陪着她，也不说话，她们一直做到明月如盘的时候，独孤明月的眼神还是没有离开过那株小草。
　　这一天一夜独孤明月水米未进。
　　涂山蕾蕾以为他痴人傻心思，难过了一会，便会没事，也没在意。
　　却不料接下来两三天独孤明月依旧如此，任凭涂山蕾蕾好说说尽，丁香和兰草在山中采集的水果，他都视而不见。
　　“姐姐，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官人会饿坏的！”丁香忧心忡忡。
　　“亦或者是这个山中野果，勾不起官人的肠胃，奴家自取寻找一些美味佳肴来。”兰草化作青烟消失。
　　涂山蕾蕾望着独孤明月，默默地感受他此时的孤独，也是一筹莫展的，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可怜，好恨自己无法为他承担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