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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两人交手十几招,秦淮很快便摸清了孙伍的功夫套路。
      对方出招,意在求快,动作迅疾,遇到武艺不精之人往往能够使其应接不暇,从而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但是内力欠缺不少,基本功薄弱。
      二十几招后,被寻到破绽,孙伍被秦淮擒住了双手扭到身后,很快低头认输。

      秦淮适时松手,孙伍喘了几口粗气,抬手朝他抱拳,秦淮回过礼,两人结束切磋,一道回到了座位上。
      来参加宴会的人要么是新晋武进士,要么非富即贵,敬酒攀谈,划拳闲聊,宴席始终都热闹得很。

      又过了一阵,时辰更晚,宴席上的人已经醉倒了一大片。
      有人大着舌头问:“这……这酒……怎……怎的如此醉人?”
      旁边有人醉意浓郁,抱着酒杯痴笑道:“我……我知道……这是江无……江无最厉害的酒……叫什么临江仙……喝下肚子里……一开始没……没感觉……但过一阵就……就醉了……嗝……”

      这酒的后劲确实大,秦淮统共只喝了三杯,初初饮下也并没有醉意,到了后面便觉头昏眼花,浑身不得劲。好在他内力深厚,还能在宴席结束时撑着桌几站起来。
      刚走出校场,凉风一吹,他便头晕目眩得厉害,一时站不稳,身体向后倒去。
      背后有人立刻搀扶住了他。

      离开宋府,卫霍一路快走,到兵部署府附近时已经是汗流浃背。
      “卫霍?”
      他闻声回头,一辆马车停在一旁,车帘一揭,宋宇探出头道:“怎么在这里?”
      卫霍解释一番,宋宇颔首,道:“等接了秦淮,待会儿一起回吧。”
      “好。”

      赶到校场外,卫霍看到有不少醉汉摇摇晃晃地从里面出来,或强撑或被搀扶着。
      此时天色已彻底漆黑,如一片黑幕遮住天地,若不是校场围栏外燃着的火把,他定看不清那景象——秦淮倒在一个女子身上停滞不前,似在痴缠。
      第一眼他还并未反应过来,盯着那人形望了片刻,才敢确信那人就是秦淮。

      好像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秦淮的脑海中昏昏沉沉的,半晌才将那声音与人联系在一起。
      他蹙起眉头,努力睁开双眼。
      沉沉夜色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来,酒意上涌,他眼前一片虚浮,如星月倒转,可还是能捕捉到那抹身影,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如梦如幻。

      卫霍一把将秦淮拉过,因剧烈的跑动与心绪紧张,他的胸腔内如揣了一只兔子,扑腾扑腾跳得不停,抓到人才觉得踏实了一点。
      他紧抿着唇低头瞧,秦淮闭着眼,面颊有些红,身周是浓郁的酒气,脸皱巴巴的。
      卫霍用袖子帮他擦了擦汗,将人牢牢地撑住,然后才抬起头:“你是谁?”
      面前的黄衣女子美貌秀气,听他这么说,弯唇勾起一抹浅笑,盈盈行礼道:“我是胡大人家的侍女,见秦公子喝醉了,想扶他去附近的客栈休息。”

      卫霍心中了然,一心只想尽快离开,声音不带半点起伏。
      “不必了,我带他回家。”
      女子也不恼,笑道:“那便甚好。”
      卫霍不再理会她,搀扶着秦淮转身,走出十几步,远处传来胡然的喊声:“卫公子留步!”

      相比于其他那些勉强行走的举人和官吏,胡然步态稳健,顺顺当当地走到他面前。
      “秦公子可是喝醉了?”
      卫霍不答,抬手抱紧秦淮的腰。
      胡然继续道:“还是坐我的马车回吧。”
      卫霍没有抬头,拒道:“不了,宋将军还在巷子口等着我,我们坐他的马车回府上去,不劳胡大人费心了。”

      他的话中意味明显,胡然不会听不出来,一时竟都没有说话。
      宋宇在此时赶来,见到此情此景也有些意外,简单地与胡然互相行礼便带着秦卫二人离开了。

      将秦淮扶上马车,卫霍吁了一口气,抬首就看到宋宇望着自己,目光饱含探寻。
      他很快发问:“你什么时候与胡然认识了?”
      如果没有与常荣的那次谈话,卫霍此时定看不清他眼中隐匿着的不喜。

      宋宇是武将,卫霍不知他是否有参与党争,但与胡然显然是桥归桥路归路,没有私交。
      卫霍说:“前几日我陪他去南门,被胡大人邀请去府上坐了坐罢了。”
      宋宇道:“那就好,他心思不正,能不来往最好。”

      有人叩了叩车窗,是兵部侍郎曹宗。
      他与宋宇素来交好,常去宋府作客,卫霍也见过几次。
      宋宇应邀与曹宗同乘一车回府,车厢内只剩下卫霍和秦淮两个人。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轻微的颠簸中,秦淮的意识慢慢回笼。
      他嗅到了卫霍身上淡淡的皂香味,半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对方的腿面上。
      卫霍见他清醒了几分,用手揉了揉秦淮的后颈:“酒醒了?”
      “……嗯,好点了,”秦淮费力地应了一声,头还是有些晕,他缓了缓,太阳穴被卫霍轻轻慢慢地揉着,难受劲渐渐熬过去了,“你怎么来了?这是在哪儿?”
      “我自然是怕你出事,特意过来看看,这是宋将军的马车上,我们现在回府,”卫霍歇了歇手,嘀咕道,“还别说,要是我不来,你今晚怕是要春风一度了。”
      秦淮闭了闭眼,哑声问:“什么?”
      “我赶过去的时候,你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呢。”
      秦淮一怔:“什么姑娘?”

      他合上眼想了想,醉倒时印象模糊,只依稀记得鼻尖有一股馨香,那气味刺鼻,他不喜欢,伸手推了推,没有推开,接着便承接起卫霍到来之后的意识。
      卫霍用手摸摸他的脸,轻声说:“那女子应该是胡然派到你身边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计也是自古以来笼络人心最好的手段,省时省力,往往事半功倍。连王允吕布那样的枭雄都得败在美色手中,秦淮又醉着,卫霍难以想象若是自己不来,今夜会发生什么。

      马车行至宋府门口,卫霍扶着秦淮回了房,然后让人帮着端了浴桶到房内,放好水。
      “明日你要穿什么?”卫霍站在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两套衣服,“这件直裰,还是这件青衫?”
      没有得到答复,卫霍回过头,看到他问话的人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走过去一看,人已经昏昏欲睡。

      卫霍俯身掐了掐他的面颊:“喂,醒醒,不能睡,还没洗澡呢。”
      秦淮从鼻子里沉闷地哼了一声,也没有睁开眼,含糊地应他:“不洗了。”
      “不行,你身上一股酒味。”
      “……那你……帮我擦擦身子……”
      卫霍用力拍了拍他胸膛上结实的肌肉,瞪着眼道:“想得美,我扶你坐到浴桶里还行。”
      秦淮勉强掀起眼帘,抬手按住了卫霍的手,他们的手叠在一起,卫霍感受到掌心下一鼓一鼓的,是秦淮跃动的心跳。

      房内烛火融融,旧黄色的光将影子投得绰约摇曳。
      卫霍不知怎么的,觉得心坎上有些痒意,像是在田地里种上禾苗,看其蓬勃生长的感觉。
      他也不知怎的,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和那女子纠缠在一起,我看见时有些气恼。”
      他没有深想,脑中在想什么便都吐露出来了。

      秦淮望着坐在床边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得太厉害了,竟觉得此时的卫霍比他见过的任何男子亦或是女子都要好看。
      他还记得幼年时的卫霍长得圆润可爱,糯米团子一样,日日跟在他身后叫哥哥,如今是不怎么叫了,这么想来还有些遗憾。

      窗外响起一声野猫的叫唤,两个人双双回神。
      帮他脱去衣衫,卫霍扶着秦淮坐进浴桶。
      两个人前头磨蹭了一阵,此时水已经由热变温,好在夏日炎炎,水流淌过肌肤,带几分令人舒适的沁凉。
      秦淮今年过了十七岁生辰,已经完全长开了。由于常年练武强身健体,他胸腹和背部的肌肉虬结,抬手动作时上臂肌肉鼓动,充满力量的美感。

      卫霍在旁边看了顷刻,看他有些乏力,拿了个帕子,顺手捞了张小凳坐在浴桶外,将帕子润湿,贴在他难够到的颈背擦拭,一边擦一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材,郁闷地发现差远了,明明近乎同岁来着。
      可卫霍也只是想想,要让他和秦淮一样每日早起练武,一连数个月日,他可不想干,太累了。
      洗完澡,两个人很快便熄灯睡了。

      *
      次日轮休,卫霍睡了懒觉,起来时已经是卯时了。
      盛夏暑热,只穿了薄衫也觉得汗意频频外冒,令人烦躁,更看不进书,卫霍索性抓了把蒲扇,解开衣衫躺在凉席上扇风,听着透过窗格入室的蝉鸣,颇为闲适。
      对比之下,他更佩服秦淮的意志力,这般热的天儿还在院子里刷枪弄剑,好生坚毅。

      他给自个儿扇着风,慢慢起了睡意,不久就脖子一歪,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秦淮练剑间隙进了屋,看见卫霍敞着衣襟侧卧在床榻上,鞋履也不脱,还惬意地打起了小呼噜,睡得沉,连手里的蒲扇掉在地上也浑然不知。

      他将剑轻搁在桌面上,走过去帮人将蒲扇捡起,放在床头的杌子上。
      动作再轻,难免要发出声响。卫霍似有所觉,在睡梦中轻轻翻了个身,姿势变转,衣襟大敞,大片的玉白就映在秦淮的眼中。那片白上缀着的两瓣桃花若隐若现,卫霍人睡得酣甜,黑发散在枕面上,腮缀浅粉,唇色嫣红,俊中带秀。
      秦淮见之呼吸一滞,心脏微颤,没来由地紧张几分。
      在炽热的日光下练了那么久的功夫,都没有立在那儿更觉燥热不安。

      卫霍睡醒时一身热汗,翻身而起,茫茫然竟不知今夕何夕,半晌才清醒了些。
      他掩唇打了个哈欠,一扭头看到身上盖着的薄薄被衾,心中疑惑,这么热的天儿自己怎么还盖了被子,怪不得热醒了。
      但他已经睡不着了,执着蒲扇给自己扇了会儿风,下床去看书。

      令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午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让明晨坐下,卫霍帮他泡茶,还学着那一日在胡府见到的茶师手法,只是自己尝时觉得味道还是欠缺些。

      明晨却不吝赞赏,直言好喝,又喝了一杯。
      “那一日你帮我们解围,还真得好好谢谢,”卫霍说,“只是这段时日我们这边事情繁忙,再加上怕叨扰到明兄,就没有上门拜访。”
      明晨忙道:“上次初次相识,没什么,从今往后不必这么客气,我们三个年龄相仿,算是同辈,私下里就不用敬语好了。”
      卫霍答应。
      明晨说:“你们不找我是对的,说起来,自那日认识之后,我也想来看看你们,只是被我爹赶去祖母家待了数日,昨日才回到江无。如果你们上门,也见不着我的面。”

      明晨虽是世家子弟,但言谈举止间却没有傲气,三人相聊甚欢,毫无隔阂和芥蒂。
      秦淮中了武举,明晨上门前也备了薄礼,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简朴无华,拔出后方见锋利的刀刃,刀身小巧精致,秦淮很喜欢,真诚道了谢。

      “我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明晨说,“秦淮你已经不必担忧了,我和卫霍还要参加明年的文举,过几日我也要去长吟书院,探听到你在常荣常夫子门下修学,我也想落在他名下,不知你方不方便帮我引荐?”
      卫霍闻言不解:“引荐?你是府尹公子,我毫无背景,如何也做不了引荐人吧。”
      “不然,他人倒也罢了,可你跟在他名下,也一定知道,常夫子为人与众不同,不喜收礼那一套。要拜师,就拿着作品亲自去一趟。但新学年已开始,想必夫子也是琐事繁多,无法拔冗来面见我,所以想让你帮忙递交拙作,若能被看中,再约时日,我登门拜访,这样才好。”

      他考虑得周全,卫霍自然没什么犹豫,应了下来,去了书院就将明晨的作品呈递到常荣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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