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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看到卫霍置身于木棒之下,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秦淮大吼一声,胸腔中怒意勃发,攥着拳头便迎了上去。
      王彦一见,提起木棒挥去,棒头却被秦淮用手牢牢握住,用力一拽,竟将那木棒腰斩!
      王彦瞪大了双眼,扔掉手里的半截木棒,这次他挥出的拳仍然被少年拦在半空。同时,秦淮伸出另一只手击打在他的腹部。

      “咳咳……反了天了,他奶奶的,老子不信治不了你!”
      王彦气得双眼通红,又扑向秦淮,后者躲过几招,寻了个空当一把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用力压倒在地。
      秦秀英看不过去,想要上前来帮忙,秦淮用一手掐住王彦的脖颈,另一只手从旁捞了把椅子发狠地掷向秦秀英。
      在她神情惊愕躲闪之时,秦淮紧绷着一张脸,将自己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王彦的脸上。

      *
      意识混沌间,卫霍能感觉到身体上密密匝匝的痛意,也能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有冰凉的东西抹在了身上,伤口刺痛,卫霍浑身颤得不停。一只熟悉的手牵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地攥紧,仿佛握得越紧就不那么痛了。

      等他醒过来睁开双眼,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
      他眨了眨眼,才辨出几缕光线,试着动了动身体,手脚麻得厉害,皮肉表面火辣辣的疼,卫霍忍不住嘶了一声,一张脸皱到了一起。

      他费了半天力才撑着身体靠在了床头,喘着气环顾四周,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想到王彦如恶鬼一样的面庞便觉心寒。
      以前卫霍只以为这个姑父只是脾性阴郁,并不是什么恶人,而见识过对方暴虐的一面,他才知道以前都看错了。那个家不是他和秦淮劫后余生的落脚地,而是一方地狱。哪怕没有去处,他也不想再回去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卫霍立刻转过头,看清进来的人,脸上的神情立刻换了一番。
      秦淮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别乱动,你身上的伤不轻,要好好养着。”
      卫霍接着便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儿?”
      “是陈老夫子的住处。”
      卫霍怔了怔:“夫子?”
      “嗯,我把你带走之后送到医馆,恰好遇到了夫子,他说让我们先住在他这里。”
      “原来是这样,”卫霍顿生感激,“夫子真是好心。”

      他刚说完便听到咕咕两声,诧异地看向发声的地方——秦淮的肚子。
      秦淮别过脸,耳廓微微发红。

      卫霍偷偷前去参加科考的事情瞒不住,很快便被王彦和秦秀英知道了,两人自然是恼怒不已。
      人不在,他们无处撒气,迁怒于秦淮,饿了他两顿饭。
      卫霍听秦淮说完后气恼不已,王彦和秦秀英平日里给他们的饭菜本来就少,秦淮的饭量又大,想到他饿了一天,便觉得鼻酸。

      他忍着痛,笨拙地将身体挪移几分,抬手摸了摸秦淮的脸,小声说:“对不起。”
      秦淮不大自然地道:“没什么,只是一天没吃饭,不至于怎么样。”
      “我们的户籍还有衣服都在那里。”卫霍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秦淮起身,将桌上的两个包袱拿了过来:“喏,都在这儿呢。”

      卫霍惊喜,眼眸蓦地清亮了几分:“你怎么拿回来的?”
      “在你回来之前就已经带出去了,”秦淮说,“那日我半夜起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打算等你回来,就把我们卖给异地人家,我不可能坐以待毙,就提前做了准备。”
      卫霍听后吃了一惊,即便认清王彦的秉性,也不曾料到他与秦秀英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没有秦淮,亦或者秦淮没有听到他们所说的话……卫霍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不像是一般人家教训儿女,王彦是将怒气全都发泄在卫霍身上,手下没有留情半分。
      他的背部,臀部,还有两条腿都肿得青紫,上了药用白纱包扎,即使是轻微地动一动也仍然疼得要命,秦淮没让卫霍下地,端了一碗热粥到屋里喂他喝。
      卫霍乖觉地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喝着。

      粥喝到一半,陈束来看他,卫霍心中感激,恭恭敬敬地问好。
      陈束见他脸色好了许多,心里也放了下去,说:“这段时间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虽然简陋了些,但也还算清静。”
      秦淮和卫霍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王家他们不会再回去了。

      此时的陈束不比讲课时那样严厉,面上有几分慈祥笑意,显得可亲了几分,他问卫霍:“我听秦淮说你去参加了科考,感觉如何?”
      卫霍挠了挠头:“就那样。”
      “那样是哪样?”
      卫霍老实地答:“词赋能应付,论策有些悬。”
      这也在陈束的意料之中,他微微颔首:“科考要拿前三名才能进乡试,过几日放了榜,就知道结果了,静静等着便是。”

      等待的过程虽然心焦,但急也没什么用。卧榻在床,卫霍就偶尔爬起来看看书,辛苦数日,也难得睡了几天好觉。
      到了放榜这一日,他已经能够下地了。行走时身体还有些僵硬,但后背和双腿已经基本不痛了,想着过些日子就全好了。

      午时放榜,吃了饭后,卫霍和秦淮一起去了龙虎墙。
      还没走到跟前,远远就看到几十人围在墙前议论纷纷。
      又过了一阵,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卫霍打了个哈欠抬眼望去,就见一队官兵纵马驰来,马蹄扬尘,却无人闪躲,反而争着迎上去。

      为首的官兵从马上跃下,在同行者的护卫下走到龙虎墙前,将红榜贴于其上。
      名额只有三个,大多数人只扫了一眼便失落叹气,匆匆离去。
      卫霍心跳怦然,酝酿了一阵才鼓足了勇气走过去,此时围观的人已不多,他顺顺利利地走近,聚精会神地看去。
      薛宁,卫霍,康成致。

      “!!我中了!!”
      看到自己的名字后,卫霍有几瞬的怔忪,随后立刻回神,转身用目光搜寻着秦淮的身影,看清之后就立刻朝他奔了过去。
      “中了!太好了!”
      卫霍飞跑着扑进秦淮的怀里,又蹦又跳,满脸都是欢喜,笑声朗然。
      秦淮抬手抱住他,低头瞧着卫霍的笑颜,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意,由衷替他感到高兴。

      得知这个好消息,陈束也很是欣慰。
      他教书数十载,带过的学生不少,能迈出这头一步的真的不算多。如今卫霍有了乡试的名额,他为其师,与有荣焉。
      吃过饭,卫霍在院子里看秦淮练剑。以前还在杏花村时,他反而没有耐心看过秦淮使功夫,现在他们二人彼此依靠,那些本就浅薄的嫌隙也消失殆尽。

      卫霍自认是武学外行,但此时瞧着秦淮的剑法,觉得比以前明显好了。
      等秦淮练完,夜幕已降临。
      秋风飒飒,吹得衣衫更显凉薄,卫霍拉着秦淮坐下,手一伸:“给你吃。”
      秦淮低头一看,是两颗栗子。
      他抬手拾起一颗,剥了壳,放进口中,栗子肉酥软,带着淡淡的甜味。
      卫霍自己剥了剩下的那个,喂到嘴里,眯着眼道:“挺甜的吧?”
      “嗯。”

      他一边嚼着一边动着眼珠,突然跑回房,再回来时手里又拿了颗栗子。
      卫霍见秦淮不解地望着自己,嘿嘿一笑,将栗子放到磨石上,扬着头说:“你用剑试试能不能剥壳。”
      秦淮看他一眼,拔剑扬臂,对着那小小的栗子挥了几下。
      卫霍目不转睛地看着,剑光霍霍,只见栗子壳刺啦啦地被削开,露出了里面浅黄的肉,他伸手捉起来一瞧,嘿,栗子肉完整得很呢。
      “厉害。”卫霍朝秦淮竖起大拇指,然后将栗子肉扔进了嘴里。

      朗月星空,是再好不过的夜色。
      在这样的夜色中与秦淮闲聊一个时辰之后,卫霍已经困得不行,回到屋里一挨床便倒头就睡,这也是他那段时日里睡得最香的一次。

      科考过后,卫霍拿到了乡试名额,又过了一旬,他再次前往书院前参加了乡试。
      陈束在这十几日里就论策提点了他不少,拿到的题目虽比科考时要难,下笔却自信不少。乡试连考九日,耗心耗力,回去后卫霍整整睡了一天。

      乡试后放榜,正是桂花香时。
      陈束住的房屋前恰有两棵桂树,即使不出门,在院子里就能闻到那芳香之气,搞得卫霍有些贪恋如此宁静的日子,都不大想出门了。

      他看着不紧张,实则亦担忧自己落榜,拿不到举人身份,无法前往京城参加会试,无法实现金科提名,以至于让陈束和秦淮,以及泉下二人失落。
      秦淮出门一趟,这次没有陪他一起,卫霍一人动身去了放榜地。

      乡试已是迈上摆脱寒门身份的第一步,即便是未参加的闲散百姓都有不少来看个热闹,嗡嗡闹闹地聚作一团,谈论不休。
      榜方一公布,人们便一窝蜂涌了上去,不一阵欢呼与哀戚声交错,令人唏嘘。

      站在榜前,卫霍两手冰寒,他用力握了握,长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在鲜红的纸张之上。
      左子明,项强,彭放,……,吴伟宇,陈天,……
      卫霍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方寸红纸。
      扫了数个来回之后,他的心坠入泥沼之中。
      他落榜了。

      一朝落榜,就得等上三年。无数人就在这样的三年又三年里蹉跎了大半人生,而他或许也会是其中一员。
      他想起刘大娘的笑容,想起陈束谆谆教诲的模样,也想起秦淮对自己的照顾,心里因愧疚而难受得紧。

      卫霍魂不守舍,在原处站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往后走,并未留意到周围境况。
      当他行至巷口,有两人立刻从里面蹿出,卫霍这才回神,想要呼救,但是为时晚矣。
      布袋兜头一罩,卫霍便觉呼吸困难,眼前漆黑一片,他暗叫不好,拼命挣扎,很快颈后一痛,身体慢慢地软了下去。

      秦淮去杏花村走了一趟。
      自那场瘟疫过后,村里的人死了大半,整个村子也不复往日的祥和,显得有些沉闷。离开杏花村时,他知道刘全武也没能逃过一劫,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回来看看。

      他敲响了刘家的门,在外面等了一阵,才听到脚步声。
      门从里面打开,刘岚往门外一看,望见了秦淮,怔了怔神,问:“秦淮哥?”
      她很快别过脸去,红着眼低声说:“你是来找我爹的吧?他人已经不在了。”

      秦淮艰涩地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刘岚缓了缓:“我爹离世前给你留了封信,秦淮哥你进来吧,我去拿。”
      “……好。”

      少女去而复还,不只带了封信,还带了一把佩剑。
      秦淮认得那把剑,是刘全武生前最喜欢拿来练武的剑。他说使这把剑时,常能想起自己在京城校场时的时日。

      拿着信与剑,秦淮返回了住处。
      一进门,陈束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见到他回来,前者立刻大步迈过去:“你知道卫霍去哪里了吗?”
      秦淮疑道:“他没有去看榜?”
      “去了,只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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