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古茕》溪沙竹胧

11、澄河

　　第二天下午，宇秀已准备好马车在客栈门口等候。

　　他玉身长立，神韵独超，让人不敢接近。即便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也生出一股清冷卓然。惹得不知多少剑客驻足观望，心生崇拜。女客们捂着嘴收敛惊叫，生怕惊了他。

　　待雍月出来后，亦是白衣如雪，虽然旁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单看这翩若惊鸿的身姿，就已倍受瞩目。众人凝声静气望着这对璧人，犹如仰望天人。

　　“春暖花开，我带你四处去看看！”宇秀话不多，但是在雍月面前，眼神温柔。

　　“午逸呢？”雍月左右看了看。

　　宇秀说：“今天我不带护卫，就我们两人出游，不想有人打扰。”

　　双双上了马车，驶入长乐城的最北端，澄河。

　　“这儿绿水长流，人烟稀少，是不是有点像你我相遇的地方？”宇秀公子跳下马车，伸出手扶雍月下来。

　　雍月眺望着绿柳成行，芳草茵茵水波连天的风景，微微颔首：“是有点像，只是少了梨花林。你不必对我如此悉心呵护。”

　　“以往也做过多次，难道你今日不习惯了？是不是因为以后要和我日夜相对的缘故。”宇秀啼笑。

　　雍月羞红了脸颊，抿着嘴笑。

　　宇秀公子吩咐车夫：“你去清风客栈订两间安静精致的厢房，今夜要在那歇息，明天一早回城。”

　　车夫一走，宇秀公子便牵着雍月的手，漫步河边，水光山色，无不动人。

　　他轻轻揭掉雍月的帷帽，拿在手中。

　　“雍月，等我们大婚之后，就不戴帷帽了，与别的女子一样。”宇秀公子轻声细语。

　　有道是男人的眉眼有情的时候最好看，眼下宇秀公子便是如此。

　　雍月：“嗯。”她明白宇秀的意思是以后不用藏着躲着，过寻常女子的生活。

　　宇秀公子说：“现在想来我仍有些后怕，幸亏我那次和你分别时向你透露了我的身份。如若不然，你一定会按照你姐姐的意思选天骄四无尘，你若是选了别人，我要恨你一辈子。”

　　雍月掩面倩笑不止：“你若是娶兰熹郡主，我是不是也要恨你一辈子？”

　　宇秀笑意加深：“还好我们没有错过。”

　　两个白色的修长身影印在澄河水面上，逐渐走近，一时缱绻如夕阳吻在水上。

　　这一幕落在远处澄河上泛舟的凌正卿和左岸的眼中，仿佛刺了他们眼睛似的。

　　凌正卿面色不悦：“这是什么运气，走到哪都能遇见同一个人。”

　　恰逢一阵河风拂过，他垂下的墨发被风吹起，眸中散发着冷冽之光，剑气高涨。桌上的玉杯也摇晃了一下，淌出一滴晶莹的茶水。

　　左岸探着身子往船窗外瞧，越瞧越起劲：“都说宇秀公子是块万年玄冰，不爱理人，尤其不爱搭理女子，怎么突然性情大变。若非亲眼看见，我一定无法相信他还有这一面。这俩人应该以前就认识吧，一见面就胶着上了。只怕等不到大婚之日，今晚就要洞房花烛了。”

　　“你那么兴奋做什么？”凌正卿抄起他的金阙剑，敲了一下左岸的头。

　　“哎哟！”左岸抱着脑袋叫起来，眉眼挤作一堆，：“轻点，你看船都摇晃了。我就是乐意看到宇秀公子为美色沉沦，哈哈。”

　　凌正卿瞪眼看他。

　　“看来魏真人的话并不夸张啊。一般姿色的女人也入不了宇秀公子的眼。”左岸嘻嘻哈哈的，完全是爽朗的邻家少年，一点也没有魏真人与小木子面前那个吓唬人的持剑护卫的样子。

　　凌正卿低头饮茶：“这二人，不像刚认识。若是别人倒不出奇，一见钟情也说得过去。但是此二人，气质孤清，绝非一碰面就能如此亲呢的人。”

　　左岸听凌正卿的语气正儿八经，立刻回过身来，坐得端端正正，给凌正卿空了的茶杯满上，才和他讨论起来：“看着确实像相识已久。公子，难不成这雍月是在丹枫霁晓养大的？雪宫与丹枫素无往来，那么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层，如此便安全了。”

　　凌正卿：“听阁主说过，雪宫和丹枫霁晓二十多年前本来是来往的。宇秀和雍月双方的父母还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左岸：“那后来？”

　　凌正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断了往来。宇秀的父亲和雍月的母亲各自继承家业后，两家的弟子就像陌生人一样。宇秀的母亲也突然离家出走，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后面宇秀的父亲才又娶了一房夫人，但是正房之位始终空着，也许仍在等着宇秀的母亲回来。”

　　左岸听得出神，轻叹一声：“哦，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

　　“看着他们俩，突然觉得这世上最美好莫过于两情相悦，锦衣玉食、武学造诣都如同浮生一梦。”凌正卿不禁感慨。

　　左岸大笑：“公子突然这样，是不是忌妒宇秀公子比你先成亲？”

　　凌正卿怒目而视：“到底在你眼里，究竟我和宇秀，谁更胜一筹？”

　　左岸不慌不忙从桌上端起一杯茶，与他碰杯：“当然是公子您。”一脸恭顺的笑意。

　　凌正卿神色转暖，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说：“这宇秀公子运气倒是不错，可惜了我们四无尘的一片用心良苦。原本天骄不打算掺和，不料四无尘主动和修远少主要求送红鸾帖。他不轻易开口求个什么事，又是他的终身大事，修远少主一口就答应他了。”

　　左岸：“不料人家偏偏没看上。”

　　凌正卿：“虽然我平日里看不惯四无尘，但是咱们天骄阁的人与外人相争，当然希望自家人能赢。本来也不觉得什么，眼下亲眼目睹宇秀和雍月成双成对，我这心里就不太舒坦，像是亏了一大笔银两似的。”

　　左岸被凌正卿最后一句话逗笑：“这个形容，有意思。哈哈。”

　　左岸小啜一口刚倒的热茶，别有深意地说：“公子，你不是说男女之间的感情好比沏茶，他们俩眼下就是茶味正浓的时候。你和楚慈，曾经不是也有这样的时刻？”

　　凌正卿闷闷地哼一声，说：“太久了，都有点记忆模糊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过，茶，总是要凉的。走吧，回城。”

　　小舟晃晃悠悠离去。

　　他们长吁短叹之际，宇秀和雍月在河边嬉戏飞跃，仿若一对依恋的白色雀鸟。时光一如从前一样，只是现在心意互通，并且有了婚约，自是更加亲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