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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等到腊八节的这天,寅时时分,在宋长歌看来,就是她刚倒头睡下去,才眯了那么一小会儿,便被人硬拖的叫了起来。
      素依昨晚还和她交代,叫她早点睡,明日要早起去上香。她倒是好,一个人躺在床上,畏畏缩缩的被冻了好久,才睡着,现在还没睡三个时辰,就又被喊醒了。睡不好的直接效果就是,她的起床气很明显的摆在了脸上,一脸的不高兴的看着门外的吕素依。
      素依也知道她这个嗜睡的毛病,也不舍得她这么早就起床,可如果现在还不起来,等到寺庙的时候就没有他们的位置了。她只得小心又哀求的看着长歌,道,“真的要起了,不然就迟了。”
      等长歌收拾好再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刻钟过去了。长歌一看到坐在一边的吕母,脸上一红,有点不好意思让长辈等她。
      素依叫她过来吃饭,道,“快些用饭,我们就走。”
      长歌这一顿早饭下来都是低头的,其实她也不太饿,便只喝了一碗白粥。
      几个人向着大显业寺走去,宋府没有马匹,更没有马车,照他们现在的脚程来算,也就是走一个时辰便到了,长歌现在倒是有点庆幸吕素依早早的将她唤了起来,不然还真的就赶不上排队呢。然而,她这个想法也就是在现在还暗暗赞同着,两个时辰后的事,她才是真正的想要打人呢。
      长歌走在最左面,将素依手里的篮子提过来,说,“路程有点远,我来提吧。”篮子倒是也不重,主要都是些香,红纸和蜡,素依便也就依了她。
      路上只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不过这些人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那便是城东的大显业寺。
      几人从月挂当头走到东边的太阳隐隐的漏了一半出来才到了寺庙,好在现在这人也还不算太多,不过前面居然已经站了一群人在等着,长歌只道,这古代的教徒还真是多啊,而且是又多又虔诚,但愿他们能排上队吧,不然她这么早起床可就白费了。
      一个时辰后,就在长歌站着都快睡着的时候,显业寺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土蓝色道袍的小和尚,双手合十的对着门前的众人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久等了”,接下来这句话简直让长歌有掏人的冲动,只听小和尚,用他那清脆的嗓音说,“今日乃腊八,显业寺全天皆可上香,各位施主请吧。”
      长歌握着篮子的手一紧,一句卧槽硬是被她憋在了嗓子里没有骂出来,这一憋倒是把她的脸色给憋红了。
      一旁的素依抱歉的转头去看她,但是她能怎么办,这是也不怨吕素依啊,要怪就怪这显业寺没有早点公布这个消息,这一笔,长歌记到了显业寺的头上。她拍拍素依的手,暗把憋的那口气松了,安慰的说,“没事,只要能上香便好。”话虽这样说,可这显业寺给她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了。
      小和尚说完话,让开身子,门外的一大群人便开始陆陆续续进门。长歌他们跟在后面,不算是什么近的位置,倒是也不太远,只得跟着大部队慢慢的移动。
      进了大门,人群便有分开的势头,一路向东,一路向南,东边是上香的大殿,南边是寺庙的后殿,里面还有很多的其他庙宇。长歌害怕三人走散,牵住素依的手,道,“素依,小心别走散了。”
      素依点头算是应了一声,只一边的吕母微愣,看了一会儿长歌才继续往大殿里走去。
      大殿虽大,但是也不能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啊,而且这上香多忌讳,是不能一下子进太多人的,多是两个或者三个人一起进来。长歌把篮子递给素依,道,“我在这儿等你就好。”
      素依道,“长歌不去拜一拜?”
      宋长歌摇摇头,她是不相信这一套的,作为二十一世纪优秀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她是一个坚信科学的人,而且就她自己而言,她更信服的是,求人不如求己,想来倒是还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个人去拜菩萨,他旁边还有一个人,这人转头一看,怎么跪着的人和这堂上的菩萨这么像,于是他打趣的说,“你自己就是菩萨,还拜什么?”还别说,旁边的那人还真是菩萨,那菩萨说,“我不过是来拜拜我自己,毕竟求人不如求己。”想来菩萨都是这般的态度,又怎么能怪罪长歌这样想呢,而且这次来显业寺,主要就是为了陪吕氏母女两。
      素依听话的接过篮子,看了两眼长歌便羞答答的进了大殿。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吕母两人便出来了,吕母说,“既然来这一趟,不如去后院看看。”
      长歌自然是应和,三人便向着后院走去。临进一个院子的时候,素依将她拦住,只道,“长歌,在此等我片刻可好?”
      长歌想,我不能进去嘛?还没抬头向里望去,只看见进这院子的人都是些女子和妇人,周围十米以内只有自己一个男装的,想着自己现在可是男子啊,便也就灿灿的点头应了。
      素依说,“长歌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去西边的院子逛一逛。”她最后看了长歌一眼,才低头疾步的走了。
      她看到了什么?她居然在吕素依最后的眼神里看到了娇羞!长歌狠狠的咽了口吐沫,盯着素依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又被周围这些个女子的眼神看的浑身难受,便也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到了西院,这里倒是清幽的可以,当然,如果她现在的肚子能不饿的话,她一定会好好欣赏这西院里的百年银杏和古松。
      被饿的饥肠辘辘的宋长歌软趴趴的,宛若无力的孩童一般趴在庭落的一个石桌上,早上因为起来的早不饿,所以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又赶了那么久的路,现在的时辰大概也有八九点钟的样子,她的五脏庙正和她闹腾着,真是饿啊。揉了揉肚子,长歌叹口气,只希望素依快点来喊她回去。
      这清幽的庭落,有一点儿什么声响都显得很突兀。长歌听到从远处传来的一个苍老的声音,还有一个好听的女音,她倒是不关心,只是这声音越来越近了,近到了长歌闻到了一缕清沥的香味,煞是好闻,长歌抬头,向着花香的地方看去。
      她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见到了闻人皇后,只见撞入眼帘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的百褶裙,乌黑的长发被盘成发髻,玉钗松松髻起,下面插上一只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的垂下,眉不描而黛,肤如皓月白如脂,唇绛一点如樱桃,一双眼睛温婉流转却又隐隐的含着几分威严,婷婷而立如颉利阿史那山上的神女,看到她心中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皎洁的白雪,想起唐京师的威严的大明宫,这种威严和干净两种本是相去甚远的东西,奇怪而又和谐的在这个女人身上萦绕融和着。
      长歌不由自主的坐起身子,心中微微的冒出了一句诗,“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似喃喃自语,又似故意说给这个女子听的。不管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道出,这女子却是真真实实的停了下来。那双美目颇有些惊讶的向长歌望去,看的她心中抖了三下,只暗暗的想,怕是漠北的寒风,见了这番景象都舍不得吹下去吧。
      “阿弥陀佛”,却是旁边的老者,一声苍老有力的嗓音将长歌从漠北拉了回来,老者双手合十的对着长歌道,“施主为何在此?”
      长歌起身,学着老和尚的样子对着他做了一遍,道,“大师有礼了,在下在此等人。”
      老和尚话语不变,又问一遍,道,“施主为何在此?”
      这再一问,弄的长歌心里陡然一震,她抬头,望向老和尚的眼里,想要从那眼中看出什么深意,但是老和尚目光沉沉,像是一汪深潭水,古井无波一般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得又将自己的答案重复了一遍,“在下在此处等人。”
      老和尚又道,“敢问施主是谁?”
      长歌道,“在下宋长歌。”
      老和尚又问,“施主是谁?”
      长歌眉头一挑,又仔仔细细的看相老和尚,想要明白点什么,但是那双眼睛实在是深沉,除了平静如水,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倒是差点陷进了对方的眼神里。她暗暗的咬舌,直到血腥味在她嘴巴里蔓延开来,她才回过神,道,“我是宋长歌。”
      老和尚又问,“施主要去哪里?”
      咽了口吐沫,长歌说,“回家。”
      “家在那里?”老和尚问。
      长歌垂下的手一紧,对着老和尚拧眉的看,咬了咬唇,“心安之处,即为吾家。”
      老和尚问,“施主认为,如何才能算是心安之处?”
      如何才能算是心安,这个问题说来容易,但是无论怎么说,这大庆王朝,这个封建等级森严的地方,这个没有人权,没有公平,没有自由的,时时要担心爆发战争的地方,不是她心安之处,只有那原来的世界,那里没有战争,没有专制,那里没有人束缚她的自由,那里,才是她的心安之处。
      长歌眼色一沉,脸上带着悲戚、怀念,道,“没有战争,没有专权,人人平等,人人自由的地方,是长歌心安之处。”
      她这话说完,倒是旁边的那个女子,转头诧异的盯着她看了看,只见长歌对着老和尚恭恭敬敬的一拜,道,“请大师给长歌指明回乡之路。”
      老和尚一声阿弥陀佛,念的悠长又沉稳,似要将这话传到西院的一草一木中去。老和尚道,“我愿收你为我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一声恭敬,长歌便向着老和尚跪了下去。
      老和尚道,“徒儿请起,老衲法号戒贤,你是我唯一个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俗家弟子,老衲许你不受五戒,但是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心系天下,悲悯世人,怜悯苍生,你可能做到?”
      长歌一顿,有点为难痛苦的看着戒贤法师说,“师傅,徒儿手染鲜血,已是杀孽之身。”
      “无妨,”戒贤和尚捻着胡须,颇有些意味的说,“你虽手染鲜血,那是因为你身上肩负的使命,你以杀止杀,不是杀孽,而是为了日后不让更多的人遭受杀孽。”
      “以杀止杀?”长歌喃喃的念叨一句,杀人是不是一种救人的方法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杀人才能让自己不被杀。漠北两年,她深刻的认识到生死的不可把控,有时候那个人前一刻钟还在你面前有说有笑,下一刻就已经成为漠北荒凉沙漠上千万具尸体里的一个,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死,所以在拼命杀人。
      一声长唤从远处传来,来的是吕素依,她脸色算不上来好,走到庭落里,先是对着戒贤和尚道,“大师,打扰了。”又转身对长歌说,“长歌可是逛好了?”
      长歌见她脸色不太好,向着戒贤拜了两拜,,戒贤说,来年开春便来寺庙学习吧,长歌答应,二人就此告辞了。
      只是那女子略微沉着眼,长久的看着戒贤法师沉默,刚才,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可谓是奇怪至极,最起码她是没有听懂的。不过这个叫宋长歌的少年倒是有点熟悉,不就是那日在杏花楼里一针见血说出某些政治手段的少年嘛。要说她为什么对宋长歌影响深刻,还是因为她帮了那诓骗之女时的一袭话——都说法不容情,我却不这样认为,你若愿意悔改我便给你机会,助你母亲,你当如何?看来,这女子便是那个叫吕素依的吧。又想起那个宋长歌的样貌,年纪倒是不大,长的眉清目秀,最最让人能够记挂住的便是那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了,目光热烈又清澈,宛若孩童一般。
      暗自思忖,这般年纪的人,处起事来居然老道圆滑,又能一点便中要害,最最重要的是,这人居然得了戒贤法师的重视,这免不得就让人上心了。
      “公主,请。”戒贤法师伸手一请,道。
      长乐微点头,跟在戒贤法师身边向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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