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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长歌 17章
      晚间用了饭,长歌问素依,“今日街上可有夜市?”
      素依说,“有的。”
      一般来说,只要碰到了大的节日或者节气,长安街便会摆起夜市。
      喝了半杯茶水,长歌起身邀请素依,“在寺庙里待的都长毛了,好想去逛逛夜市,素依一起去吧。”
      吕母在一边赞同,“去吧去吧,你每日待在家里,也快要长毛了。”
      两人听着吕母有样学样的话都笑了,便收拾了一下,又带上银两便出门了。
      长歌摸着腰间的钱袋子,这是出门时吕素依给她系上的,她想着让素依拿着银子,反正她平时在显业寺也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可素依说,男子在外,无论有没有用银子的地方,都得拿着钱,这样有面子。
      长歌觉得吕素依实在是个面面俱到的女子,日后必定是个贤妻良母的典范。
      二人进了街区,周围便闹哄起来。
      长歌新奇这里的东西,拉着吕素依一个摊子便停一下,到了一卖手势的地方,小贩嘴巴甜,见着长歌手里拿着一翡翠簪子便说,“这位郎君有眼力,这簪子是京城萧大师做的模子,用得碧翠温玉做的,您瞧,上头的花纹做的多好。”
      长歌也觉得不错,只是什么碧翠暖玉什么的她不懂,于是问,“素依觉得如何?”
      素依接过来,举在眼前看了一会,然后放下说,“长歌莫要被骗了,碧翠暖玉乃上纯好玉,所想要分辨,放在眼前一看便知是不是,这玉里有杂质,怕是小郎君想要趁天色混过去吧。”
      小贩卖笑说,“今个是遇到行家了,我这不是记错了嘛”,指了指旁边盒子里的簪子,端到二人面前说,“碧翠暖玉的簪子是这支,放在阳光下金莹剔透,活能照人的。”
      长歌觉得,果然,自古无奸不商,这嘴皮子溜的,立马化解尴尬啊,见小贩举了好一会儿盒子,于是接过问,“素依怎么看?”
      素依不说好也不说不要,长歌将簪子拿出来,迎着灯光看了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听见素依说,“倒是碧翠暖玉的。”
      小贩嘿嘿一笑,还没打算自卖自夸,就听见素依继续道,“不过也是最下等品质的。”
      长歌手一顿,心里替小贩哀默了一下,复又拿起最开始看的那支簪子,问小贩几许钱,便买了下来。
      素依问,“长歌既然知道这簪子是假的,为何该要买?”
      长歌轻按下她的脑袋,将簪子插在对方头上,先夸了句不错,又解释说,“我买的不是假簪子,是簪子。”
      素依低头勾着嘴角,不明白长歌的话,问,“何解?”
      于是长歌便耐心的和她解释,“不知道簪子真假的时候,如果我买,买的便是假簪子,知道是假簪子之后,我买的便只是簪子。”
      素依垂眼,虽然还是不明白,不过已经不打算再追问了。
      这个问题,在日后多年一直被她放在心里,直到人生最后,才彻底放了下来。
      两人在一卖折扇处停下。
      以前宋长歌看古装电视剧的时候,一直觉得那些英年才子拿着折扇,穿着长袍时,再加上迎面轻飘飘的风,吹着飞起的衣摆,一转头间,便是有种,蓦然回首,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简直就是心动的感觉啊。
      “长歌看看这把怎么样?”递在眼前的是一把画着万里河山图的折扇,素依说,“长歌在外守山河国土,衬着江山图好不合适。”
      长歌被她的话吓的一抖,瞬间就想到了戒德法师的话,禁不住的向后倒退了一步。
      素依见她脸色不对,忙上前问,“怎么了?可是不喜欢?”
      长歌转头看看她,压好心头的愁绪,“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素依说,“喜欢便买来,不喜欢便不要。”
      长歌盯着那扇子说,“可如果不要她便回不了家呢?”
      “怎么会,家一直在那里,想回去总能回去的。”
      “是啊”,长歌拿起折扇,看着扇子上画的山河万里,心里想的却是远在中国的父亲、母亲,她说,“想回去总会回去的。”然后掏了银子付钱。
      她把折扇开到最大,遮在脸上,然后突然转向素依,来了个自认为很潇洒的poss。
      素依被她古怪的行为逗笑了,问她,“长歌是在做什么?”
      长歌说,“复习复习以前的动作,好久没做,都快忘了。”
      “有这么奇怪的动作嘛?是想要表达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很帅嘛?”
      “帅又是什么?”
      “帅就是潇洒的意思。”
      然后素依就不说话了。
      长歌说,“我以前看到别人做这个动作可帅了。”
      素依说,“长歌做起来也很帅。”
      “是嘛,谢谢夸奖。”然后又说,“不过你看起来好勉强的样子。”
      “不勉强,只是不太习惯撒谎。”
      “我就知道你是在说谎。”
      “是的,素依刚刚在说谎。”
      宋长歌:……
      好的,你赢了。
      前面倒是热闹,二人站在人群外,远远的望了一眼,长歌问,“要不要去看看?好热闹的样子。”
      吕素依说,“长歌擅长字谜嘛?”
      “不擅长。”又说,“难道素依不擅长?”
      吕素依摇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素依不敢拖大。”
      “别那么谦虚嘛,你其实很棒的,要自信一点素依。”
      素依不语,看着远处的高台说,“台上在竞赛猜字谜,长歌想看看嘛?”
      宋长歌苦恼的看着人群,想看又不想挤进人群里,突然眼前一亮,指指前面的酒楼说,“我有办法。”然后一溜烟的拉着吕素依跑到了酒楼二层靠窗的位置,“这里果然亮堂。”
      “确实”,素依附和的说。
      高台上,左右各站了两名男子,一位穿的雍容华贵,一看就是有身份来头的,另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的也不是普通人。前头各站着两人,手里拿着挑灯笼的杆子,就见着左右二人眼前的灯笼飞快的减少,一声罗响,穿着华服男子前面的灯笼最先没有,然后就听见人群欢呼,唏嘘声叠起,老板三声罗,定乾坤了。
      长歌说,“出老千,不要脸。”
      素依说,“怎么了?”
      长歌指指高台的一角,那里离刚才那个十三四岁少年站的地方不远,“刚才那里不是蹿出了一只猫嘛,大多数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其实这是一种很普通的作案手法,就是利用人的自然反射加上好奇心吸引注意力,然后在人们注意不到的时候做手法,很显然,刚才有人塞纸条给那个人,还记得最后的时候,那人捂脸的动作嘛。”
      素依点头,最后的时候,那个华服的男子确实有这个动作,她夸赞道,“长歌好聪明。”
      “素依过奖,不过是见过几次。”拉过吕素依的手,长歌觉得时间也不早了,可以准备准备回府了。
      才刚下楼,便见着刚才在高台上的两人进了楼。那华服男子心情不错,一路上和那十三四的男子搭话,两人去了窗边一桌旁停下,长歌仔细一看,桌边正坐着一女子,呦呵,可不就是长乐公主殿下嘛。
      两人向外走这,耳边飘进几句三人的谈话。
      “姐姐。”
      “可是输了?”
      “辰光侥幸赢了一盏。”
      “看你日后读书可还懈怠。”
      “……”
      喊长乐姐姐,想来是哪位皇子吧,那另一个人呢?会是谁呢?大晚上的孤男寡女逛夜市,应该也不是寻常人。
      你大概是对孤男寡女有什么误解。
      “长歌,买河灯吧。”
      长歌看看四周,才发现居然走到了临近东河的地方,低头看着吕素依的眼睛。
      她正蹲在卖河灯的小贩摊子前昂头看着她,一双眼睛里聚着四周挂着的橘黄色灯光还有她自己。
      长歌看见她眼里的自己愈发的清晰,她弯腰,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温柔的说,“买,买三个。”
      素依说好,点了钱拿了河灯。
      二人到河边,点了灯放下,闭眼默默的许了愿望。
      长歌说,“我比较贪心,给自己多买了一个。”
      素依说,“素依也比较贪心,许了两个愿望。”
      长歌说,“什么愿望?”
      吕素依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又问,“那长歌许了几个愿望?”
      长歌说,“一个。”
      “一个愿望还要两个河灯?”
      长歌说,“我怕愿望太重,一个河灯载不起来。”
      毕竟万里山河,怎可轻易背负。
      素依听了她的话,低头看两人倒影在水中的影子,点了点水中宋长歌的鼻子,说,“没事,素依可以给长歌分担一点。”
      “那长歌真是要谢谢素依了,不过这个愿望太难,素依还小,帮不了什么忙,只要乖乖的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吕素依说,“素依今年已经十六了,早就及笄。”
      长歌抚抚她的头,笑说,“你在我眼里就是小朋友。”
      吕素依拧眉,不喜欢被宋长歌看作小朋友,又听见宋长歌说,“不过你及笄的也太早了。”
      吕素依:……
      素依说,“及笄乃是女子成年的标志,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素依说的对。”
      “说来,长歌今年也要行冠礼了,一直没问,长歌的生辰在什么时候?”
      宋长歌想了一下,她还真不记得自己第一天到这里的时间了,于是说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日,“腊月的时候。”
      “那时长歌可要记得回来行冠礼。”
      “好的”,长歌答应道。
      ~~~
      第二日的时候,宋长歌前去拜访了侯君集,去时侯君集不在府上,侯夫人说是去了武场,两人便少座了片刻。
      侯夫人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显业寺?在显业寺吃的如何?又说她清瘦了,不过人更俊朗飘逸了。
      长歌一一回答说,昨日刚回来,没能立刻来府上拜访很惭愧,又说明日便回显业寺,在庙中一切都好,吃的也好,穿的也暖,多得佛法中大理,长歌很是用心。
      侯夫人又问,戒贤法师指导了你些甚么佛法?
      长歌很惭愧,说,她现在还没得到戒贤法师的亲自传授,平时不过是在寺庙中抄经书诵经书。
      侯夫人笑笑,说,“那戒贤法师此番作为定有他的原因。”
      长歌点头称是。
      侯夫人注意到她不时向门外望去的眼神,于是说,“那我就不多留你了,去武场寻将军去吧。”
      长歌拱手拜别,出了将军府飞奔去了武场。
      武场在城西的地方,纵马得一炷香的时间,长歌没马,跑过去花了不少时间,额头上都冒了汗。
      侯君集听说有人来找他,又听说是宋长歌来找他,二话没说拿起了刚搁下不久的长·枪,待宋长歌跑到他五丈远的地方时,长-枪一斜,向着宋长歌刺去。
      只见着尖锐的钢枪突的刺向自己,宋长歌一偏身子,脚下扎稳,顺过来的枪头向前一带,二人便过起了招。
      旁边一粗犷的嗓音响起,“长歌,接着。”
      宋长歌倒空翻一步,一把接过李克甩来的长-枪,刚摆好姿势,便听着侯君集来了一声,“让本将军看看你小子有没有偷懒。”
      这一仗打的是酣畅淋漓,侯君集摸了一把汗,已经过了五十多招,还是没见到宋长歌的破绽,怪就怪哉宋长歌的下盘,何时稳若泰山一般。直到两人又过了二十多个来回,侯君集办招虚晃,险赢了宋长歌一招才罢休。
      甩下长-枪,侯君集一拍宋长歌肩膀,“你小子,倒是没有偷懒。”
      长歌跟在后面,偷偷揉了揉被拍的地方,疼哟,说,“长歌确实不敢偷懒。”
      侯君集转头一瞪眼,又哈哈大笑,“看你小子柔柔弱弱,寺庙里的修行把杀场上的军人气都磨去了,好在功夫还在。”
      长歌说,“人不可貌相,将军何时也以貌取人了。”
      “哪里是以貌取人”,李克给二人递了水袋,说,“将军是怕你被寺庙里的和尚教化了,日后不愿上战场呢。”
      长歌说,“大丈夫保家卫国,军人志在疆土,长歌哪里敢忘记边疆水深火热的百姓。”
      “国家就是需要这样的热血英豪”,侯君集说,“只有这样,才能保黎明百姓安居乐业。”
      李克宋长歌两人具是点头称是。
      “要不了多久,边疆又要开始了。”
      长歌说,“怎么会?突厥不是刚被打下去不久嘛?”
      侯君集说,“不是北突厥,是西边的颉利阿史那氏,今年春季,颉利阿史那氏雨水少的可怜,这还是近十年来第一次,西边已经小打小闹了起来,待到秋收之时便会爆发。”
      长歌听完抿嘴不语,粮食是立国利民之本,没有粮食就什么都没有,她能理解颉利阿史那氏挑起战争的原因,可她不喜欢战争,她希望世界是和平的。但是有一想,她其实是需要战争的,她需要立功立业,需要军权,需要江山万里便是心头一窒。
      她觉得自己有点可恶的矛盾,一面希望世界和平,一面想到自己能杀敌立功就能向那愿望更迈进一步,想到这里她居然有点该死的开心。还有点庆幸是颉利阿史那氏主动挑起的战争,这样她才有充足的理由去说服自己打过去,立军功。
      她觉得自己有点可怕,怎么能够这么想呢?这是把人的性命都置若罔闻了嘛?怎么能想着用其他人的生命来换去自己能够回去的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呢!
      她太卑鄙了!宋长歌这样想。
      带着这样自我唾弃的心理,在第三天的时候,长歌回了大显业寺。
      当晚她长跪于大殿前不愿离开,她在内心里深深的忏悔自己,检讨自己,寻找自己。
      子时,真是皓月当空之时,显业寺的庭院内一地银霜,长歌背后传来脚步声,然后在自己身边停下。
      那人问她,“长歌,你在做什么?”
      长歌说,“赎罪。”
      那人又问,“你在做什么?”
      长歌说,“赎罪。”
      那人说,“长歌,你还记得老衲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嘛?”
      长歌说,“不敢相忘。”
      “那老衲都说了什么?”
      “不敢铭记。”
      那人便转身走了。
      长歌低头,不言不语的跪着。
      牟时,庭院内传来佛珠的撞击之声,哒哒哒的绕着长歌转,然后四下撒到庭院之内。
      长歌听到来人唱了一句,“阿弥陀佛”,是戒德法师。
      戒德法师说,“长歌师侄缘何长跪于此?”
      长歌说,“赎罪。”
      戒德法师说,“老衲看师侄乃至善至纯之人,周身凛然正气护住天灵,不知犯的是什么罪?”
      长歌说,“师叔,长歌有疑惑,还请师叔解惑?”
      戒德法师说,“有何疑惑便说来。”
      长歌说,“长歌不明白,要得到一样东西,必须要用别的东西去换嘛?”
      戒德法师反问她,“那换的人愿意嘛?”
      “愿意是愿意”,她皱了皱眉头,“只是要他人的性命,也要换嘛?”
      戒德法师问,“那他人愿意嘛?”
      长歌垂着眼睛,长久不语,直到佛珠声又响起,哒哒哒的消失在她耳际。
      良久,当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长歌才起身,望着东方的既白,勾起了嘲讽的嘴。
      是啊,这便是历史,历史便是颉利阿史那氏会挑起战争,西边疆的百姓会生活在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里,无论有没有她。
      有她历史是这样,没她历史也不会变,这是国与国之间必定会发生的一幕,她也不过是这历史中的沧海一粟,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生存,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圣母心去关心这些。
      戒贤法师说的对,她应该是以杀止杀。
      在这个时空里,她只能这样,无关乎于她要不要回去。
      她要回去,也要上战场。
      她不回去,还是要上战场。
      无论如何这就是历史的必然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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