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论一代本子画师在凡间如何东山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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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二十三年。
武安侯嫡子满月，在府内大摆宴席，广宴盛宾。
仆人在楼阁间不停穿行，准备着物什，管家在一旁精着眼督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落下大罪。
府内灯火煌煌，笙舞不平，皇城数一数二的豪绅富贵都纷纷赶来祝贺，其间自然也少不了在朝文武，武安侯权盖一地，圣上又对他万分信赖，自是要好生巴结。
然而谁也想不到，满壁辉煌，灯火通明的侯府内也有皇恩照不到的阴暗一角。
那是侯府荒废许久的一处偏院的洗衣坊，本是商议着开了年，天气暖些，就找工匠给拆掉，改成杂物间，此刻却成了一个临时的接生地。
浑身污泥的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屋内的一角，身旁还放着一摞一摞的脏衣，她就这么满脸毫无生气地躺在那，腹部高高隆起，渴盼出生的婴孩还在不停的折腾他娘亲。
明书知道自己可能随时会撒手而去，这个孩子也随时可能呱呱落地，可她一点儿也不想她的孩子出生在那么脏的地方，没有身份，没有父亲，甚至连个名字都不曾有。
根本没有人疼爱他。
身下在源源不断地出血，腹痛一阵接着一阵。
明书绝望地想，当时怎么就没让夫人处死她和孩子，为什么要救她，又为什么狠下心把他们扔在这儿，三天了，不闻不问，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处偏院，也不会有人来，更别提饭食。
气息越来越弱，明书始终噙着那迟迟不肯落下的泪，放在腹间的手最后还是没了气力，无力地垂下。
一直站在屋外的静静看着的人等确认明书已经没了气息之后才推门而入。
自然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那人如是说。
……
虞清四十年，四处烽火不断，再加上阜水水情突变，在近年泛滥成灾，久治不绝，人人苦不堪言。
当然，做官的自是不懂人间疾苦。
平民百姓还在哭嚎天灾人祸的时候，皇城却依旧热闹如昔，商贾不绝。
“公子，你快些罢，再迟了又该挨罚了。”说话的女子看起来不过豆蔻之年，为人却是一副沉稳的做派，见那人依旧悠哉悠哉地在后踱步而来，叹了叹气，脚步退了回去，抬手就拽住他的衣袖，扯着他走快些。
“慌什么？大好的春宫尚且需要前戏，何况我们李尚书正值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他那相好又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两人行事前自是少不了几番调情，我们又何苦去碍别人眼讨个没趣。”
这般口无遮拦满口春色的少年，正是被贬下凡的鹿衾。
下凡十七年，出生凄惨，幸好天君手下留情，没剔去他神仙的记忆，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乞讨过活，又或者早就横尸荒野，又入轮回。
没有别的本事，鹿衾索性重拾旧业，从富贵人家扔掉的杂物里寻到废弃的纸笔，沿街就开始卖画。
本以为凡间俗人不会懂得春宫的乐趣，肯定拉不下面子来找他画，更甚还有可能把他视为不伦不类之徒，但是出人意料的，鹿衾的生意异常不错，一开始只是帮一些乡野村夫画一画，这可苦了他一个爱颜的人，每每画完明明心里酸苦，偏偏还要笑吟吟地说“欢迎您下次再来。”唯一值得宽慰的是，后来有达官显贵循着传言找到他，高价请他入府作画。
有钱人的容貌自是会比平民百姓好上一些，鹿衾那双眼睛这才舒服了几分。
娇娇自知自己说不过他全因脸皮不如他那般厚如磐石，日日听他满嘴淫词艳语，起先还有些脸红气短让他收敛几分，后来这人屡教不改，娇娇也日渐听成习惯，便由他去了。
鹿衾莲步缓走，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那尚书府门前，守门的依旧是那对长相奇丑的双胞男子。鹿衾还记得初来尚书府，因为自己衣衫破旧，浑身闪着穷人的光，这两人死活不给开门，也不给通报，鹿衾好说歹说也不顶用，跟他二人周旋良久，最后还是娇娇出马，一脸的凶神恶煞，才吓唬住他们，匆匆赶去通报。
一想到这儿，鹿衾不禁暗叹当初从饿狼口中救下娇娇真是无比明智！
待走近门口，鹿衾换上一副高傲的表情，抬着下巴踏上台阶，走到二人跟前，笑道：“今日怎的又是小哥哥你们值班么？”
二人闻言冷着脸一左一右瞥开目光，好似看见了什么不祥之物。
“无趣。”鹿衾抬着下巴越过两人走进了尚书府。
娇娇见状失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他这月第五次来这尚书府，不得不说这李尚书当真勇猛，鹿衾认识他以来，在他身边见过不少或艳美或清冷的男子，鹿衾原以为他是个流离花丛饮尽千瓢水的风流之人，然而这两个月在他身边的却是一直是同一人，连聘请他的次数也从一月一次成了一月五次，眼瞧着还有直线上升的趋势。
不过也怪不得他，那个令尚书大人神魂颠倒忠心不二的男子着实是个尤物，生得一副艳美无双的俊公子模样，骨子里却是实打实的凌霜傲骨，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压迫劲。
若不是鹿衾亲眼看见他在李尚书身下娇吟承欢，论旁人如何说，他也是不会信这样高贵的人会甘愿屈身人下。
尚书府的人早就习惯鹿衾时不时的□□，见他走来，礼貌性地颔首行礼便又顾自己的事去了，倒是管家远远瞧见他，嘴角噙笑，忙着给他二人引路。
鹿衾早就对这尚书府的路了解透彻，又何须他来引路？料想他也是想卖个人情，盼着自己在尚书面前能替他说上两句好话，想到这儿，鹿衾回之一笑，道：“有劳管家哥哥。”
他这人有个毛病，只要对方年纪不是相差甚远，又不是达官显贵冒犯不得，他便逢上去一口一句哥哥，叫的无比甜腻。
一般人只当他是玩笑话，笑笑便过去，也没计较，然而这尚书府的管家却是个皮薄的，鹿衾每次唤他哥哥，便会在下一秒瞧见两朵红云浮出水面，好不可爱。
“鹿大人又说笑了。”管家依旧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说笑与否有何关系？管家哥哥听着开心，鹿衾便心满意足了。”鹿衾笑意浓浓，行走在这无趣的凡间，调戏别人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一项娱乐活动了。
娇娇在他二人身后都快听不下去了，对于鹿衾的秉性她只能翻翻白眼表示鄙视。
李尚书作为当今圣上的得力臣子，自是少不了浩荡皇恩的关怀，单凭这尚书府府邸便修的无比气派，一处花园都快赶上侯门世家，养的都是西域品种，散发着来自异域的妖冶清香。
而那人便住在这花园尽头的一处院落里，远离闹市喧嚣。
鹿衾正出神，想着一会儿用哪只笔，用哪块墨好，就听见管家顿了步，对着前方作揖行礼道：“大人。”
一抬头，就看见李尚书黑着脸，满脸不悦，眉头紧锁，一点儿也不像鹿衾想的那般春风满面。
“劳烦鹿画师跑一趟，今日不必作画了，一会儿直接随云生去账房领银两吧。”说罢，便失魂落魄地走了，背影无比萧索。
而那令堂堂尚书大人失魂的原因，鹿衾已猜到三分。
玫瑰虽美，终究刺手。
虽然有些可怜李尚书，但是对于这种不干活就能拿钱的差事，鹿衾还是挺乐意多遇上几次的。
乖巧地跟着管家哥哥到账房领了银两，鹿衾心情好的快开出花，走出尚书府的时候都是两袖带风，就差开心得原地起飞了。
娇娇忍不住提醒道：“你便是挣得再多，也是无用的。”
这话当真不是娇娇说来打击鹿衾，鹿衾为权富画了那么久的画，却一直穷困潦倒，起先她还以为是鹿衾把钱存了起来，直到看见他饿得在床上打滚，最后昏睡过去，才知道他是真的穷，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还总是生怪病，没钱医治，一直拖着，竟也能拖好。
娇娇某天终于忍不住问他那些钱去了哪里，得来的却是鹿衾无辜地摆摆头，说：“我也不知道。”
可笑，居然有人会不知道自己的钱去了哪？难道那些银两还能自己跳起来飞了不成？
鹿衾听后，直道，娇娇你真是料事如神！
娇娇语塞，不愿再与他说话。
和傻子说话会被传染的，嗯。
鹿衾装疯卖傻地穷着过日子，娇娇举目无亲索性便留下来跟着他四处谋生，偶尔银两还没来得及“不翼而飞”的时候，他们还能坐在路边的面摊那美滋滋地饱餐一顿。
日子有时过得还是挺惬意的。
除去偶尔会被莫名其妙地上门讨债之外。
娇娇确信，鹿衾一定是霉星运，所以上天才老和他过不去。
鹿衾哼着小曲迈着大步往回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明日可是去杜大人那？”
“嗯，明日日落时分。”
“哦，那你记得提醒我带上新添的画纸，杜大人之前特意嘱咐过。”
不仅霉运缠身，智商不高，记性还不大好。娇娇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给他记上一句。
春宫倒是画的不错，也不算一无是处。娇娇想了想，又在末尾添上这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论一代本子画师在凡间如何东山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