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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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诺久久地凝视黑绮航的面孔，少年干净的脸庞红润而明朗，双眸直视自己，眼底明澈得一汪宛如清泉。
凡诺淡笑一下，说:“你是我妹妹们的朋友，我记住了。”
黑绮航愣了愣，咧嘴道:“那感情好啊。”言罢冲对方招招手，折身往住院楼慢慢走去。
这别扭的，兄妹一个样。他舒了口气，暗笑道。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说，“谢谢你照顾我的妹妹们”？
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建筑物内，凡诺才转身离开医院。
他一路走回妹妹的公寓，鸭舌帽遮住眼睛，沉默又快步地往前走。
到达后，凡诺惊讶地发现公寓房门没锁，仔细看还虚掩着一条缝隙。他伸手轻轻一拉，大门就敞开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见客厅一片狼藉，地板、桌子上随处扔着衣物，椅子上则堆着成山的外卖餐盒和食物残渣。
要是换作往常，凡诺会毫不迟疑地觉得家里遭了贼。但联想到如今只有诅咒一人住的状况，他倒是冷静地先关好了门，踏过脏兮兮的地板往里屋走。
诅咒的房间没有人，他是在XX的房间找到了这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妹妹。
大冬天，诅咒连被子也没盖，似乎是刚倒进床便睡着了，外套还挂在一边胳膊上。
凡诺绕开地上左一只手套右一条围巾，轻轻走过去，想要将那件外套从诅咒身子底下抽出来，给人盖上被子。
他甫一探手，睡着的人忽而像惊醒似的，一只手“啪”地抓住凡诺的手腕，另一只手分秒不差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枪对准了对方。
“咒咒。”凡诺不慌不忙，低声喊了对方一句，语气放得很轻。
诅咒使劲眨了一下眼睛，神色松缓道：“哦，是哥。”言罢便将枪扔到了一旁。
凡诺抽出被她攥得微微发痛的手腕，在她旁边坐下，问：“怎么不关门？多危险。”
“唔……是嘛？”诅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嗓音还带着些许懒软，“吾不记得了，下次注意。”
凡诺将信将疑地望了望凌乱的房间。他总拿两个妹妹的性子没办法，自己惯出来的，只得又信了她的“下次”。
“哥你怎么回来了？”
“你们都不接我电话，后来我的助理又打听到XX住院的事，我不放心，回来看看。”
“哦。”诅咒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自己只穿了一件衬衣，于是抖抖挂在胳膊上的外套给自己裹上，“那你去过医院啦？吾今天都还没去过呢。”
“你也受伤了就多休息。XX那边我去过了，她挺好的，你管好自己就可以。”
诅咒一听，坏了。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凡诺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又是怎么受的伤？”
“……”出现了，操心老哥。
诅咒是不敢在凡诺面前造次的，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凡诺。她发现哥哥的眉头始终都没有松开。
“吾真没事，就是一点小伤，真的。哥你就放心吧。”为了增强说服力，诅咒还举起受伤的胳膊转了两个圈，忍得好辛苦才憋住要变得狰狞的面孔，挤出笑嘻嘻的样子给凡诺看。
凡诺按下她的胳膊说：“你轻易不受一次伤，是不是因为这次没带这个？”言罢，他从兜里摸出代黑绮转交的坠链。
“你还见过阿航啦？”诅咒惊讶地接过来，又说，“说起来他这次可帮了大忙，吾这胳膊伤得不亏。”
凡诺说：“我再给你买一个备用的。”
“不要，吾就喜欢这个。”说着，诅咒高高兴兴地把坠链挂回脖子上，还不忘左右甩一甩。
凡诺见状淡淡一笑，也就不强求坠链的事了。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吾？”诅咒凑过来盯着他，偏头问道。
“……”
“吾就觉得有事儿，哥你表情怪怪的，有点阴郁。”
凡诺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诅咒笑道：“嗯，哥平时看吾的时候眼睛有光的。”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看甜心的时候也是。”
凡诺说：“也就只对你们。”
“嗯，吾知道！”诅咒笑着盘腿坐，一晃一晃地问，“哥你想问什么？说吧，吾知无不言。”
凡诺又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些年你俩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诅咒偏头道：“什么事？是说那个SB吗？”SB就是Sky Blue的首字母简称，诅咒一贯用这样的称呼叫他，像是骂人，又确实是在叫人。
“谁？”凡诺愣了一下。
“……没谁，还是说说云雀那小子的事吧。”凡诺很少主动过问妹妹们的隐私方面的问题，加之大哥前两年刚火起来的时候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家几次，导致他对Sky Blue的事一概不知情。虽然诅咒并不想刻意隐瞒这段经历，但她也没兴致提及。眼下她宁愿聊云雀恭弥。
凡诺也不甚在意那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何况目前云雀恭弥才是大敌当前的关键人物：“嗯，就聊他。”
“唔，说来也好笑，之前吾不是回老家一段时间嘛，甜心误喝了吾的药……”
就这样，诅咒老实地汇报了XX曾经变成松鼠的事，并时不时偷瞄一眼大哥的脸色。凡诺一直冷静地听着，不打断也不提问，只望着诅咒，诅咒却不知他在看些什么。
“朝夕相处那么久，她喜欢云雀恭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讲完后，诅咒还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个总结。
凡诺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按了一下她的头。
“哥？”
“辛苦你们了。”
“？”诅咒疑惑地望着他。
凡诺的目光落到房间角落，那儿有一只旧吉他，弦是崭新的，静静地倚靠在墙上。
“哥的吉他嘛，甜心一直没舍得丢，还换了琴弦。她说这是哥以前最喜欢的吉他，得留着，哥指不定会用。偶尔她还弹一弹呢。”
凡诺拿了吉他过来，坐回床沿，右手随意地在弦上抚了一下，清脆的琴声便跃了出来。
他开始调音，问：“咒咒喜欢听什么歌？”
“unravel。”诅咒不暇思索道。
凡诺沉吟一下：“哦，那首。”
诅咒不再说话，盯着凡诺削葱根般白净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一遍一遍抚过。
凡诺调好了音，又揉了揉诅咒的脑袋：“开始了。”
诅咒点点头。
缓慢、低沉的音符从凡诺指间的琴弦流出，反复几下，他低垂眼眸，手指在又一次掠过琴弦后忽而变快，旋律立刻变得急促。
成熟、低沉，流淌的乐曲忽快，继而又安静下来，像突然停止哭泣的孩子，只是不一会儿，旋律再次骤快，凡诺的手指快速、敏捷而熟练地在琴弦上拨弹，他专注地弹奏着，金发从耳后倾泻下来，遮住半张面孔，诅咒所能看见的那只眸子里，仿佛有隐隐的暗火在燃烧。
(我站在这动荡扭曲的世界里，透过间隙渐渐什么都无法看清见，请不要找我，不要看着我……)
曲词随着音律，仿佛一同潺潺淌出。
一曲终了，凡诺眼底的热烈也随即褪去，只是余音回响在屋内，诅咒久久没有说话。
“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凡诺将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诅咒说:“哥，吾帮你扎。”
她向上引起身子，半跪在床上，替凡诺把金发束成小辫，放在脖子后。
“以前的哥哥是不会染这个颜色的，”诅咒俏皮地说道，“但是很好看。”
凡诺刚要说什么，诅咒又道，“哥，你后悔过吗？”
“……后悔？”
“哥哥那年离家出走是因为伯父坚决反对哥组乐团。”诅咒坐下，偏头望着凡诺，“哥就离开了家，在音乐和父母的约束之间哥没有犹豫过。如果现在重新选择，哥会做不同的决定吗？”
凡诺没说话，两眼望着她。
诅咒低下头，笑说:“吾也不会。”
“哥，”诅咒把手放到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了一下，“不要自责，你没有错。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就算甜心是你的妹妹，你也拥有自己的人生。你选择音乐，就像吾选择她，吾们只不过是活成了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凡诺说:“可我还有你们。”
“哥……”诅咒说，“吾第一次见你……还记得吗？吾那年举家逃亡这里，对所有环境都是陌生的。你回家的时候，XX扑过去抱你，吾看着，非常羡慕……哥只看了我一眼，就朝吾伸出了手……吾那个时候的幸福不是光说就能表达的。”
“哥哥是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吾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诅咒莞尔一笑，用额头碰上凡诺的额头，“所以没关系的，哥不必一直陪着吾们，你永远都是吾们的哥哥。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凡诺淡淡一笑，按了按诅咒的脑袋。
“知道了。”
……
那天傍晚，云雀恭弥回并中的时候，远远地，一个男人站在校门口。
他凤眸微紧，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双拐。他并不欢迎这个人。
凡诺没有要他欢迎的意思。
他瞥了他一眼，朝云雀恭弥走来，两人径直擦肩而过。
“如果你在意她。”
云雀恭弥顿了一拍。
“希望你能接受她的一切。”
少年转过身来，而凡诺始终没有停顿。
夕阳下，两人背道而远。
一个月后，XX出院了。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兄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