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她是有趣而特别的 ...
-
清晨，十年如一日的时间，云雀恭弥出了门。
浸泡在绵绵睡意里的并盛带着几分慵懒，枯叶在风中打旋儿，冬季的这个时候，天还尚黑。
少年安静地走着，每一步都从容而优雅。并盛的一屋一树，在云雀恭弥眼里都是很好看的风景。昨夜的雪给街道裹上银装，他走过的路上，印下浅浅一排鞋印。
渐渐地，路灯灭了，影子也淡了。云雀恭弥抬起头，晨曦正从云层后溜出来，缓缓落入并盛町，照在白雪上，映出点点闪光。
并盛苏醒了。
走到那块公告栏前，云雀恭弥停下了脚步。
XX背对他，踮着脚，粉笔飞快地唰唰飞舞。她穿着一条裙子，刚及膝，抬起手臂的时候裙摆向上牵引，在少女纤细的腿周微荡。
冰蓝色既不是蓝色，也不是冰一样的颜色，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一种平淡却暗含一丝出众，素雅而脱俗的色彩。就像默默无闻的XX，宁愿安静地守在云雀恭弥左右，不曾打扰，却又心怀着一份难言的情愫，暗暗期许它能萌生。谁知道呢？万一……万一有哪一天，他能习惯我的存在，允许我的相伴呢？
对于这份感情，云雀恭弥并不是木头，XX看他时，眼底总是透露着欣喜和幸福，他不难察觉。
但他搞不懂这个人，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又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不管在外人眼里，还是云雀恭弥的世界里，这个少年的目光所及处只有两个：并盛，和强者。前者是要守护，后者是要咬杀。除此之外的一切他都没有兴趣也没有意愿顾及。
很多情感在云雀恭弥看来都是苍白的，与其说是徒劳，不如说是无用。拥有没有益处，不会为保护并盛带来便利，也不会增多强者的数量。
所以同理，XX所做的一切在云雀恭弥看来都是无意义的。
在他这样一个人身上不求回报地花费精力，那就真的是毫无回报可言。至少云雀恭弥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XX这个存在很有意思，比其他草食动物更善于吸引他的注意。比如那年深夜中的一双凶狠的眸子，比如当年被风纪委员会多次制裁却仍频频在并中滋事的案底，比如像是深藏了一个谜团，有时候让他捉摸不透，再比如云雀恭弥这一刻才恍然，这段时间以来并盛的公告栏是她在管理，所以才会有每一天都能按时等在这里的人。
有趣的人并不常见，云雀恭弥甚至开始有点期待下一次她又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少年的步子本来就轻，积雪的缘故，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只会发出微微一点“沙沙”声。XX写得麻利而专注，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注意。
过早的清晨就算有行人，多半也是匆匆赶路，和自己产生不了交集。
她一手执着事件表，一手挥舞着粉笔，边对照边誊抄，写下一个个清秀的字。
那页表格的事项全部记录完时，粉笔剩下一小截。
还有一个小小的专栏没有填写，黑板右下角的“主管人”一栏。这里的内容是固定不变的，不动前日的笔迹即可。但很早之前附近的居民包括云雀恭弥在内都会有意无意地注意到，日复一日，公告栏每个角落的字迹都是崭新的，下笔有力，给人的印象就宛如一列列气宇轩昂的卫兵，焕发神采。
XX移到那一栏上，用短短的粉笔开始书写。
她一改先前麻利的速度，这个部分，这几个字写得尤其缓慢、郑重。像是在做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
云雀恭弥望着她冻得关节发紫的手背，削葱根般的指尖握着笔，粉末随一次次下笔沙沙地落。
“云、雀、恭、弥。”
她咬着每一个音，每一个节，边写边念，就这么几个音，没有字正腔圆，只是唇线微启，语速比平时要慢些。念的时候，字与字之间似乎还能捕捉到唇舌摩擦后的余韵，清冽而温婉的嗓音，清晰地滑入云雀恭弥的双耳。
从来没有人这样呼喊他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云雀恭弥唇齿微启，差点给予回应。——他似乎并不讨厌她这样叫他。
这个伴随他十多年的名字，从来没有人带着依恋、爱慕、憧憬而呼唤，有的只是敬畏、恐惧和敌意，偶尔彭格列的那群草食动物带着一种他们所谓同伴间的羁绊和友好，是云雀恭弥自认为会嗤之以鼻的那种。
对他而言，XX是个从来不曾出现过的角色，不是敌人、下属、或者所谓的“伙伴”……你算什么？云雀恭弥凝视她的身影，他并不知道。
而且，云雀恭弥在感情方面就像一张白纸，对于XX这一声呼喊里蕴含的情愫他根本无法理解，但他隐约有这种感觉：如果换作别人这么叫他，他可能会忍不住抽烂对方的牙。
提笔，XX满意地呼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成果，心中油然一股暖意。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又凑笔过去，在那个名字后面画了一颗小心心。
云雀恭弥：“……”
不过不需要他提醒，XX很快自觉地抹掉涂鸦，在黑板上留下了擦拭过的白色痕迹。
她弯下身子收拾好东西，将书包背到肩上，又拍拍画夹上的雪，夹到胳膊底下，转过身……发现一只云雀恭弥。
XX：“学、学长！？”吓到褪色。
云雀恭弥无动于衷地盯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还是什么也没想。
XX顿时整个脸都烧起来，她在云雀和公告栏之间来回看，震惊之情全写在脸上。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我画小心心不会被看见了吧！？那一刻，她脑袋里炸出了无数个黑人问号。
“那、那个……”她后退，下意识紧紧捏着书包带。
云雀恭弥什么也没说，也看不穿他的情绪。虽然他平时也这样，但在这时的XX看来却带给了她更深一层的不安。
“学长……早啊……”
云雀恭弥的早到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本来今天开始，XX已经鼓起勇气想要向云雀恭弥逐渐坦白心意。昨晚她彻夜难眠，因为草壁哲矢奉命送她回家的事得意忘形，这并不像云雀恭弥的作风。不仅如此，由此她还联想到云雀恭弥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他家的位置时，为何自己尚未给予回答他便作罢了，这也不像云雀恭弥会做出的事，他是怎样一号角色？只要是自己想知道的，掘地三尺也会找出答案的人，怎么会就不问了？她突然拱出来一个念头，万分之一，会不会……也许，他是不想让自己太作难？
虽然XX觉得这个结论不太靠谱，但有限的线索里她再也找不出其他说得通的理由了。她开始有点期待，如果真的有一点点这样的可能，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他心里和别人有那么一丁点不同了？
带着这样的心思，快睡着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叫了一声：“恭弥……”是夜，XX没做噩梦。
本来进展就是这么顺利，如果可能，XX还想尝试能够慢慢陪云雀恭弥一起走到并盛，而不是一路尾随。
那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自己痴汉一幕被抓包了？还一起走，走个旺仔小馒头啊！
“学长、我、我想起还有点事……”XX尬笑着，连连摆手道，“回，回头见啊！”言罢，不等云雀恭弥有反应，她扭头，撒腿就跑。
啧。也不知怎么的，云雀恭弥忽然有种要抓住她的冲动，但他没有追上去，只是条件反射伸手拉了一下。
拉到了XX的画夹。
她压根没想过云雀恭弥会有阻拦的意思，怔愣住，下意识松开了胳膊。
厚厚的画夹本就没有固定夹，拉扯的风忽而吹来，画纸像是展翅的鸟儿，哗啦啦掉出来，扬到半空，凌乱而无序，在XX瞳眸中绘下无数弧线。
云雀恭弥接住了一张。
画上，一个少年在拆一满袋松果的包装纸。
是照顾云朵的云雀恭弥。
XX吓得捂住了嘴，画纸纷飞在她和云雀恭弥之间，但她仍清楚地看见了他眼眸中的惊异。
一幅幅画飘落在雪地上，一张一张，她独自、擅自、陶醉地画下的往昔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她是有趣而特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