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十哀

5、5

　　林小川怎么会在骗人呢？整个故事同他说得别无二致，只在后半段的细节上有些出入。汪旭可没有在敌人面前侃侃而谈如何布局的兴致，脸上带着略表歉意的微笑稳步走来，简槐脑中闪过那几具尸体，由于泡水太久的缘故浮肿得不像样子，没什么别的外伤也没检测出多的化学成分，干净得吓人。

　　一刀毙命，直击要害。

　　难道汪旭真的是什么技艺高超。的诡步大师，能不用任何手段地使人完全无法反应与反抗？简槐对汪旭了解甚浅，局里有几个没对外公开的在逃杀手被传说有如此身手，难不成汪旭正是其中之一？

　　简槐作为顾问没配枪，他将手伸入后边的裤袋里，手心冒汗地展开了那把折叠刀。比起上去展现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他选择后退，林小川迟疑地望着他，这正是他的机会，虽然挟持人质通常难有什么好下场，但他知道汪旭对林小川足够重视。

　　刀指着林小川的脖子，汪旭立即就丢掉手上的水果刀，顺便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他的表情实在奇怪，像是无所谓结果，像是在责怪。

　　简槐还没来得及放松哪怕一瞬，剧痛就自心脏而来。林小川手里多了一把沾血的刀，是从床底摸出来的。他极其迅速地挡开简槐的手，折叠刀当啷一声跌落下去。简槐没有任何多余的机会，意识模糊之后便径直走向了死亡的末路。

　　“小川，不要再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汪旭知道林小川玩性大发，结果同他打的赌别无二致，他们赌的，是简槐会死在谁手里。

　　林小川努了努嘴，乖乖“嗯”了一声，将简槐嫌恶地推到一边去，血迹自他胸口开出殷红的花。他又从床底取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敲了几下键盘。伪造马刘的回信还有医院监控录像被彻底销毁。只怕简槐到死都没弄清楚过自己踏入了哪些陷阱。汪旭扬着嘴角，俯身下去给了林小川一个吻，手不安分地伸进他的领口：“他都把你看光了……”

　　“你还吃死人的醋？”林小川被吻得有些骚动，喉咙发涩，“先干正事吧……”

　　汪旭从简槐的袖口上把发信器摘下，这是秦莞如佯装摔倒放上去的。看着林小川专注地清理着入侵警局电脑的痕迹，两条腿稍稍弯曲着靠在一起，上面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他恨不得将林小川融进自己的骨髓里，叹气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林小川闻言哼了一声：“这不是你影响我睡眠质量的借口！”

　　汪旭忍不住又吻了他一下，这才开始着手处理简槐的尸体，两人各司其职的样子仿佛在做什么再正常不过的工作。“章帆怎么办？畏罪自杀还是弄疯了送给他们？”

　　“唉，不知道，真麻烦，再拖两天吧。”章帆被紧紧捆住塞在衣柜里。林小川追踪到他的时候恰好赶上打给简槐的那个电话，赶紧中途切断。章帆是个再好不过的嫁祸对象，监听得知的警方内部会议依旧将重点放在他身上，林小川黑进监控使汪旭劫走章帆的行动没留下丝毫能被追踪的痕迹。

　　半年前，林小川在酒吧将一切娓娓道来。他并非烂醉如泥，而是冷静之至，知道自己只有毫无保留，才可能有下一步的进展，或是立刻终止。

　　他仿佛等待审判似的愣愣地望向汪旭，后者难得地沉下了脸，抬眸那一刻，瞳孔因着巧合的角度失去了反光，一片死寂的黑暗。

　　汪旭说：“我怎么舍得放弃你呢？”

　　林小川脑中紧绷的弦瞬间断裂，眼眶瞬间就湿了，不愿让汪旭看清自己的眼睛，于是偏头灌闷酒，一杯又一杯不知停歇，最后趴在桌上的时候，脸上已经一塌糊涂。

　　汪旭痴迷地凝望着他，撩拨着他的头发，拭去他的泪水。

　　凭什么，那四个人，敢这样对你呢？

　　林小川梦呓着，你把我锁起来吧，我怕等我清醒过来，就要逃了。

　　汪旭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林小川脚上拖着链子的时候这样想。两个月过去了，汪旭已经很熟悉林小川的底限在什么地方，他对痛感的追求就像对毒品的沉迷一样不能自已，汪旭则在一点点地调/教与契合他，使他逐渐摆脱对于性/事的恐惧。

　　林小川一点也不渴求自由，每日等待着汪旭的归来使他幸福。汪旭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所以他要是说出“放我走”之类的字眼就能离开，但他着迷与这种从未有过的生活。甚至可以说，他一手促成了自己的“失踪”。

　　汪旭在最初就应其请求给了他一台笔记本电脑，第三个月中旬，林小川突然问：“你计划得怎么样了？”

　　汪旭知道林小川是个顶级的黑客，在软件公司上班只是伪装，他果然骇进自己的计算机了。汪旭向来没有保留，这所谓的“偷偷”谋划是为了避免林小川不高兴——他将杀掉三个人并嫁祸章帆的草案打在Word文档里，调理清晰预备方案充足，还专门取名叫“礼物”。

　　“要实施随时可以进行……”“不，等9月1号好吗？”林小川笑了笑，“在此之前，能不能教我袭击的方式呢？我想和你做得一样……”

　　只有一招，一刀毙命的方式。

　　不论是脆弱得想让人将他圈养起来的林小川，还是此刻眼底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危险光芒的林小川，都是那样深深吸引着汪旭：“当然可以。”

　　章帆有没有“畏罪自杀”？简槐是不是和那三个人一样成为了河里的尸首？秦莞如到底对他们了解多少？马刘会不会有所怀疑……

　　何必在意这么多呢？林小川好像自己没失踪过整整半年一样去上了班，面对同事异样而好奇的目光无动于衷。想到汪旭因为自己的任性操碎了心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给他什么补偿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