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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建村二三事(二) ...

  •   “扉间,你这份意向书的稿书……”

      竹间捏起稿书末页的一角,细细览阅,上面几排中间被夹了一行小字,不仔细看的话还注意不到,是关于建立警务队维持村中秩序的提议,而这个职务的承担者,是宇智波一族。

      警务队的职责,通俗一点来讲,相当于维护正义的使者,专门惩治坏人的职业,不必细想,能成为警务队的执管者,是一份莫大的荣耀。

      竹间再思索了片刻,宇智波一族人才辈出,武力出众,况且新村是两族合力而建的,而宇智波之前是在战力逊于千手的情况下和解的,为表诚意,也为两大家族日后在村中的平衡与和谐,千手多让步一些利益也无可非议。

      只不过……

      “姐,怎么了?”正坐在一旁休息喝茶的扉间转头问她。

      “没事,这份稿子写的倒挺考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扉间,辛苦你了。”她将稿书合上,向前推了推,有些疲惫地靠在椅上,望向发黄的天花板。

      “嗯,那还有什么事吗?”扉间将茶杯放在桌上,立身走到桌前。

      “就这样吧,让大哥和大家再过目一遍,都觉得没问题的话就给斑送去。”

      “好。”扉间将稿书抽走,随着关门的“砰”声,竹间又缓缓地叹了口气。

      只不过……一向敌视宇智波的扉间,真的会如此慷慨地将这样的殊荣给予宇智波吗?并且,若警务队只由宇智波一家担任的话,恐生后患啊,毕竟历史上一家独大的势力,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暂且看看好了,若有不测,再做调整也不迟。

      ————————————————————

      当竹间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整理好衣服包裹准备回家时,开门的那刻却迎面撞上了某个匆匆忙忙的青年。

      “哎——希树君!”竹间闪了一下才没有被他撞上,越到青年背后时,扯了一把他的腰带,及时将他即将坠下的身体捞了回来。

      “怎么到我这里老是冒冒失失的啊。”在希树站稳后,她将距离刻意拉远了一点,和和气气地笑了笑,“下次开门和走过拐角的时候可要小心点哟。”

      “啊啊,竹间,谢了,还好没事——”当希树的头转过去看她时,下巴登时绷紧了,惊异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头发上。

      “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把头发变回……”他嘴唇张合,但讶异的一直说不出话来,身前比他矮出半头的女子留着稍短的寸头,像极了个容姿端丽的美青年。

      他遽然忆起当年她一路冲斩进被劫匪包围的圈子,召唤出倚天拔地的木藤将母亲和他,以及怀中的小妹转送出绝境的场景,寒冽的刀尖淌着血光,披着黑衣的她宛若神明现世,只消瞬息之时,前一刻还嚣张跋扈凶神恶煞的歹徒们的头颅便哐当坠地。那时,她便是这个模样,让他误以为是个男孩,只不过与当年不同的是,他们都长大了,还有了更平和的生活。

      发现面前发呆的希树久久不语,竹间难为情地搔首低头,“这个呀,不过是——”

      ”不过是某人酒后发疯剪了我头发,又用自己的头发抵了回去。”斑慵懒悠淡的声音从拐角传了过来,随后他冷冷地抱臂立于远处,用轻飘飘的眼神稍微打量了下希树,随后心不在焉地收回。

      “斑,斑大……”希树看见他完整露出的双眼,不禁吃了一惊。

      “斑!你这么早就下班啦~”竹间还未等希树开口,便满面春风地朝他小步跑去,踮起脚背着手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

      斑垂目看了看身形娇小的女子,因为发型的缘故显得更为英气了,说是个青年也无人辩驳,她正眯着一双凤眼看着他,薄唇高高地扬起,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想来必是将他刚刚的话置若罔闻了,他的唇角勾出一抹轻笑,“怎么,又想去我家了吗?”

      “这次可没好酒好食的招待了。”

      “嗨嗨,斑你把我想得也太厚脸皮了吧。”竹间失望地摇摇头,随后一脸期待地说:“要不要去新开的一乐拉面坐坐?听说那里好评如潮哦。”

      “你怎么老是对吃食感兴趣?”斑哑然失笑,这段时间她老拉着自己去搜罗村里新开的食铺,他觉得自己不加大点训练量就会长胖了,“作为一个优秀的忍者理应控制好自己的欲望。”

      “作为一个优秀的忍者理应明白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她从善如流地反驳,同时从兜里掏出几张优惠券,施施然晃了晃,“不去就浪费了哟。”

      “你那部下呢?他找你没事吗?”斑将下巴朝希树那里扬了扬,后者有些拘谨,正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头一次这么好心地提醒她身后还有人在,“你打算把他晾在那儿?”

      他认识秋元希树,是竹间的私人秘书,看样子应该也是个忠心的得力部下,做事很是周到,不过对他而言,也仅仅是这样罢了,毕竟他一向只对强者感兴趣。

      然而刚刚的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小子对竹间很不一样,他之前就看出来了,宇智波斑认为一个做事谨慎的人,每次发生点什么不符合平常面貌的状况都是因为她这种事定有蹊跷,他的感知力不只是限于战场,还有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也不知道这女人感觉到没有,自己的属下对自己产生不轨之情不是件好事,他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但是换做她经历这种事,他总归是有点不爽的,他将这归咎成“这么弱的男人配不上她”的因由,至于旁的事情,他实在不愿多想了。

      斑喜爱强者,这一点他表现得很明白,自己也清楚,并不屑于掩饰,可是如果看着她对别的人笑,哪怕对象是个女子,也会觉得嫉妒——那家伙居然也可以对着别人笑得那么快活那么惬意吗,当竹间对她属下的女忍们笑着时,他在心里如是恶意地想,果然这女人对谁都一样吧,这样的笑容对谁都可以呈现出来,那些好听的话术说不定也对很多人用过呢,真是省力又狡猾的做法,难非九尾附身了?

      难道他也是那些被同样应付的人中的一员?每次想到这里时,他就想把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揪过来,让她只对自己笑,只对自己……但这都是梦里的想法罢了,只是快醒的时候才有的惊鸿一念,就像澎湃潮水涌上岸滩,只留下冲刷的痕迹,始作俑者却不见踪迹。

      对自己自小到大的好友,即如今盟族的族长产生占有的欲望,细想都知道不妥吧。

      他只能将这份念想安放在木箱中,藏在心底。

      “是呢,希树君!”竹间才反应过来,转身冲希树摆了摆手, “我和斑还有事情,办公室里的文件,你需要的话就自己找找吧!”

      “啊,好,是。”青年的头发又耷拉下来了,其实他这次来也没什么事,只是给她送来母亲给的补药,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可以让他帮忙的任务,但是……什么时候俩人能正常地聊完一次天呢,自从和盟会以来,两人的对话不是被她草草了事,就是被别人打断,在遇到这位宇智波的大人物时,她干脆就直接抛下他跟后者搭腔了。

      他看着两人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失落地回忆着,她从来都会对自己呼以敬称,对待其他非亲族的男子,也是如此称谓,但是——对待那两位宇智波的赫赫人物,就不会如此了,尤其是宇智波斑。她跟他们待在一起,明显会比跟自己更为放松,也从不会说什么好声好气的客套话,会狎笑会抱怨会有朋友间亲密的举动,他每次跟在旁边,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纵然她再照顾他的心情,跟他多搭上几句话,也无法隐没她对他与那位大人之间的不同。

      怨就怨在,他们没有在南贺川相识的经历,他也没有成为忍者的才能,只会一手在乱世毫无用处的勉强画技。他们的初次相遇,他是如此狼狈,没有胆量只能瑟瑟发抖的自己,附身跪求穷凶恶极的劫匪们饶了一家人的性命,最终等来了她见识自己这副胆小鬼的潦草样。

      这样的自己她怎么会喜欢,他很明了,如果有一日她真心有所属了,大概不会是自己,他会衷心祝福,然后可能会由着母亲安排,寻一位合适的女子,生育几个儿女,又或者继承家里的寿司店,孤身一人,平平淡淡地了却这一生吧。

      不过,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他想象着那一天的场景,心甘情愿地笑了。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竹间。

      ——————————————————

      夜晚的集市张灯结彩,犹如白昼,各色各样的幌子与招牌好似商品琳琅满目,叠满了新街的道路,只留几丝缝隙留给行人张望天空。然则行人也是无暇在摩肩擦踵的街道干这等无趣的事情的,大家的眼睛紧紧地黏着新开的铺子,林林总总的食铺自然是最引人注目的,大家来此地不过是为了吃喝玩乐,五金杂货在这儿可开不下去。

      嗓子嘹亮的老板和侍者们热情地吆喝着招呼过往路人进来小坐一二,浓浓香气也响应着从后厨的锅碗与烤架上溢出或渗出,翩翩然飘到街上,化成一股股的细丝直往行人们的鼻子孔里钻 ,挠得人心窝子痒,捎带着胃也被勾起了食欲,直接作用便是唾液止不住地分泌了。

      可是有些铺子招揽生意是不必费嗓子的,只凭自己独家秘方自带的香气便已取胜了。

      比如说这家,“一乐拉面”。

      “老板,来两碗拉面。”

      “竹间大人吗?剪了头发差点没认出来,抱歉啦。”老板的目光在竹间脑袋上停留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热络地问着:“跟上次一样的吗?海鲜豚骨味增叉烧大碗?”

      “是!~”竹间并未在意,以前到底是被当过好几年男子的,对此早已习惯,她不加解释便递上优惠券,乖乖坐在凳上等着面煮好了。

      “好嘞!”

      斑看着竹间熟络地跟拉面老板交谈着,想来定是来了多次,他无言地观察了一会铺子的装潢,桌子是很简单的木桌,只刷了一层红漆,木质泛黄的墙壁,干净朴素的碗筷,明黄温暖的灯光,从锅中缓缓升腾的雾气,总之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店了,他随意拿起开业免费赠予的味增汤尝了一口,味道浓郁芳香,带有猪骨的油脂香气却不腻人,看来这老板真有自己的手艺,不然靠这毫无亮点的店面装饰,可真吸引不了多少顾客。

      “这不是竹间大人吗?晚上好啊!”

      “晚上好啊,各位。”

      “竹间大人……您的头发?”有人发现她剪了头发,颇为惊奇地指了指她的头,“您嫌长发碍事了吗?”

      “啊,出了点小意外,没什么啦。”说罢她朝斑挤了挤眼睛,同样被毁了头发的男人只是哧了下鼻,视若无睹地将目光转到别处。

      “不过看上去可真是清爽!”一个村民摸着胸口感叹,“想起我第一次见到您就是这副模样,真是令人怀念呐。”

      “是啊,本来觉得挺可惜的,但是这下子可让我又觉得短发的好处多多呢。”

      “比如说洗头就没有那么不方便了……”

      竹间满含笑意地回应着,周遭的客人和排队的人都是认识她的村民,她万分庆幸自己是坐在最左边的,不然可应付不过来那么多人的问候。

      于是在竹间和村民们唠嗑的时候,斑差点又被忽视掉,因为如今没了厚重刘海遮掩的他,看起来可再不是往常那副能吓到小孩子的面孔了。斑觉得这样倒挺不错的,他可不想进行这种没用的社交活动,但是那女人……看来失去了长发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且还让她觉得更方便了,但是……她竟然又在跟他出去的时候跟旁人聊起天了吗!?

      “斑,这是斑大人吗?”一个女子终于发现了异样,小声地说,眼睛因为惊讶微微睁大,“您的头发……”

      “实在是太帅了对吧?”竹间替她说出了后半句话,然后高兴得像喝了酒似的,热诚的目光看得斑浑身不自在,“这可是我专为斑设计的发型,大家觉得怎么样?很清爽是吧?”

      大家经此一话才将目光都转到斑身上来,刚刚虽然注意到了竹间旁边的人身后有宇智波的族徽,但都没有料到这个长相俊朗,有着白皙姣好皮囊的男人竟然就是宇智波斑。

      所以说有没有长刘海对一个人形象的改变还真是巨大啊,一下子就从一个阴沉的人变成清朗俊秀的帅哥了,果然是泉奈大人的哥哥,都很帅气!见过宇智波兄弟长相的人在心里默默地感慨。

      “这样看上去竹间大人跟斑大人就像兄弟一样……都是长相标致的美青年啊。”

      “话说回来,斑大人他们,也为村子做了不少贡献,这条街就是他们主建的。”

      “我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也多亏有了宇智波忍者的帮忙啊……”

      “确实……”

      人就是这样一种以貌取人的生物,对待形象具有威胁性的人,无论有多少功绩,统统忽略不计,而对待长相反之的人,只是做了一点好事就能被夸赞。

      有人小声附和,后面有更多人将目光投向斑的面庞,啧啧称道着,不过因为平日里斑不易近人的形象,还是不敢发太大声,不过只是如此竹间就已经很满意了,她侧过脸笑意盎然地看着斑,得意洋洋的模样就是要求夸奖的征兆。
      !

      面对已围成圈的众人好奇而热切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的后背和侧脸上,甚至还有人特意挤到最右方尝试看清自己的侧脸,斑并没有觉得村民们的赞美给他带来了任何欣悦,反倒觉得自己被当成杂技团的猴子一样围观,他的额角青筋暴起,胸腔发出低沉压抑的怒音:

      “千手竹间……”

      “你自己给我解决!……”

      “面好了!”

      随着老板响亮的大喊,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被摆在了两人面前,斑知道在这种场合是不易发作的,只得沉下脸,拿起筷子开始吃面。竹间庆幸这面好得实在是太过及时,打着哈哈企图搪塞过去,跟众人打了声招呼,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就哄闹着散去了。

      “你快尝尝,这个鱼板特别好吃哟。”她抖擞起精神指了指斑碗里的鱼板,“还有这个面,特别滑嫩,跟鱿鱼似的……”

      “食不言,寝不语。”

      “作为族长,这一点你不明白吗?”

      斑冷冷道,连目光都未给予她分毫,手上是夹起面的动作。

      “……好吧。”

      她兴致寥寥地搅了搅面条,将配菜和在一起,汤汁便更加浓郁了,呈现出乳黄的色泽,散发着海鲜特有的咸香味,尝了一口,弹嫩的面条在舌尖绽出爽滑的口感,还是跟前几次来时一样的口感。

      “老板,你什么时候开始做拉面的?这手艺没些年头可是做不出来的呀。”竹间笑着问老板,后者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岁左右。

      “嗯……如果说什么时候开始做拉面的话,我十二岁的时候就会了。”老板听闻愣了片刻,沉思了稍许,露出淡淡的微笑,接着说:“不过如果说是开店的话,也是这几年才开始的。”

      竹间边吸着面条,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是吗?如果再早一点的话,肯定早就名气大噪了。”

      “言重了言重了,我只是个讨生活的人,从来没想过会出名。”老板笑着摆摆手,埋头将汤锅里的面捞出来放入碗中。

      “对了,这个“一乐”,是老板你的名字吗?”竹间想起店铺的招牌,不禁疑惑。

      “不是,这是我儿子的名字。”老板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嘴唇开合了好几下才说出:“我是因为我儿子才想开店的。”

      斑闻言,也同竹间一齐抬起头,右边的几位客人和后面排队的人也纷纷昂首聆听。

      “这么说,倒真有意思,老板,你讲讲呗。”一个男顾客起哄。

      “是啊是啊,你就讲讲嘛。”另一个跟他同行的人附和。

      “哈哈,好,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老板手下的动作稍慢了些,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眼眸在微黄的灯光下淌出怀念的神色。

      “那时我还是个毛头小子,什么都干过,铁匠,木匠,甚至连裁缝这种细活也做过,但是没一样干得好的,赚不了多少银钱,因为战乱还居无定所,辗转多地,所以我的妻儿,跟着我也受了不少苦。”

      “前几年,是战乱最烈的时候,各位都知道吧,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都无一幸免。我们一家本不是火之国的人,是从田之国的沿海逃过来的,一路上,我也没什么帮的上忙的技艺,只能给大家做做吃食。”

      “有一天,我偶然做了这道拉面。”老板指了指锅里,“正在逃难的大家尝了,都赞不绝口,仿佛在家里面品尝美食一样幸福。我儿子当时才五岁,他跟我说,为什么不天天做这个,肯定会有不少人喜欢的。”

      “于是,我就决定开一家拉面铺,做大家都喜欢的面。”他的话里带着悠长的回味,对着大家挠头笑着,因为战乱时不健康的饮食而微微泛黄的牙齿露了出来,“就像现在这样,大家吃我做的面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模样,就是我想开面铺的初衷。”

      “美食的真谛就是让人获得幸福。”竹间放下手中的筷子,撑着脸歪头笑道:“是这样没错吧?”

      “哈哈哈,就是这样没错。”

      老板爽朗地大笑,白色帘幕后一个女人端着一大碗拉面走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背,嗔怪道:“又在吹牛?好好做你面去。”

      老板察觉到妻子的到来,将她递来的盘子放在一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跟大家介绍起来:“各位,这就是我的妻子季子,你们碗里的一部分面,就是她做的!”

      “噢噢,夫人,您的手艺也很不错,我吃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差别啊。”一个客人看着季子挽起的胳膊肘,硬鼓鼓的,看起来就十分结实。

      “哎呀,不用这么夸我啦,怪不好意思的。”季子倚着丈夫捂嘴笑,“不过这汤汁啊,除了他和一乐,谁也调不出来。”

      “这样的话,看来你的儿子会继承你的店吧,老板?”竹间问道。

      “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像我们那个年代,一切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忙活,现在的年轻人,总归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老板说道,然后继续手上的活。

      “欸,这不是竹间大人吗……还有这位是。”季子的眼光掠过右边二人时,终于识出了竹间,另一位坐在她身边的男子,则是陌生又熟悉的气质,身着宇智波的高领族服,黑发白肤,长相周正,堪称俊美,两只黑漆般的眼宛如黑曜石般深邃夺目。

      “是宇智波的族长大人。”竹间替本人回答,“就是宇智波……”

      “你大可不必介绍我的身份。”斑难得地说了次话,他抬起头盯着季子,“我的名号,只要想想就能记起来了。”

      “这条街,包括这间铺子,就是由我主持修建的。”

      啊呀,竹间凝神看向斑的侧脸,眼神平静沉稳,对于某些毋庸置疑的事物,他向来胜券在握。

      “对对!宇智波斑大人,失礼了失礼了。”季子这下反应过来,连忙双手合十上下晃了晃作道歉,“我还得感谢您们呢,小店用水多,如果不是用了最好的木材怕是会发霉。”

      “两位大人的到来可真是让咱店蓬荜生辉!”季子冲斑爽朗地笑,小麦般的皮肤溢出蜂蜜的色泽,“这顿面我们请了!”

      “不必,味道确实很好,值得起我给这个钱。”斑也别过脸看着竹间,正巧撞上她的视线,他盯着正专心凝视着他的竹间说:“不过这次也该这家伙请客了。”

      “哈?所以说斑你说这么多,还不是让我给钱?”竹间不满地咕哝,“你看看刚刚走的那一对男女就是男生给钱的。”

      “你自己说的男女平等,怎么换到这事上就变了?”

      刚刚那对一眼就知道是情侣……我们这算什么?斑的心漏了一拍,眼神渐渐沉郁,他用手捻起自己的一缕发示意她:“别忘了你前几天干了什么。”

      “行行行……不过虽然那晚的事情记不太清了,好说歹说我的头发也……”竹间看着斑一动不动的表情有些发毛,不敢再说下去,无奈地从缝制的腰间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包,双指从里面夹出了几张钱币放在桌上。

      “老板,请务必收好哟。”她说。

      “哎哎,能得到斑大人的赞赏,可真是莫大的荣幸。”季子和丈夫像变戏法似的捧出了两碗新的面,“另外,虽说这一顿斑大人让竹间大人请了,可这第二顿是哪位请就不是谁能决定的喽。”

      “这是谢礼,请品尝!”老板爽快地说。

      “好耶,多谢!”竹间一拍双手,然后用胳膊肘拐了拐斑的手臂,“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你还真是连做做样子都不会。”斑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时的她与接待外使时完全不同,收礼也不会推脱一二,活脱脱一副占了便宜的市侩样。不过既然是送上嘴边的东西,也实在不好拒绝。他宇智波斑当然只能重新拣起筷子咯。

      因为俩人到街上的时刻,在街尾处恰好有一家杂戏团来这里演出,因而周围来吃食的人渐少了,都转而看热闹去了,而老板又要去帮妻子料理后厨,于是拉面铺子的摊位只剩下竹间和斑两人。

      竹间觉得这个时机来跟斑聊聊意见书的事情真是再好不过了,她便停下将面捞起的动作说:“送来的意见书你看过没……”

      “等等。”

      斑一缕漆黑的发陷落进浓郁的奶白浓汤中,细小的泡沫正簇拥着给它抹上黏稠的油脂。这样可不好看啊,竹间想,像斑这样留着长发的人,被油黏湿了的头发尤其不好看。

      她不由得庆幸自己之前长发时都有带上一根发带以备不时之需的习惯。这会她从兜里摸索出一根白色的带子,用嘴咬住中端,然后一只手抚上斑后脑勺处的头发。

      “你干什么?”斑眉头轻蹙,女子带有薄茧的手蹭过脖颈的触感格外细痒,他禁不住打了个颤,身体绷紧,手抬起想要制止她接下来的行为。

      “刚刚还说我不做做样子呢,你这会可不邋遢?头发都掉进汤里了。”她叼着丝带的声音有点模糊,带着责怪的暗示,微凉的指尖继续掠过他脖颈的敏感处,然后松松地挽起他乌黑的长发,终于握住那一抹蓬松的她弯起了狐狸眼,嘴角噙着笑着说:“真软。”

      真如她想象里那样,表面看上去可不驯服地翘起了,但实际却像棉花一样柔软,还有淡淡的皂香味。

      跟本人同出一辙。

      “哼。”斑的余光擒到她的笑,饱满的唇峰沁着油脂的柔润,明净的眼波停留在他的发上,他的脸庞不知是因铺里的腾腾热气还是某些想法作祟而泛起淡红,伴随着轻柔动作的哄慰,本来僵硬的上肢也慢慢放松了,随即看着汤里的那缕头发,将它随意地揪起来,用旁边的纸巾一捋,变得稍微干净了。他将这缕头发递给她,闷闷地说:“这根也算上。”

      “唔唔。”丝带阻碍了声音,她纵容地点点头,十指陷进松软得仿佛黑色云朵的长发,有轻重地梳理着,这样温柔的手法,使斑一丝被扯起头皮的疼痛也感受不到。

      他有些恍惚,记忆与现实重叠。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束腰带,也是这样的含住带子,双手在腰间穿梭动作,灵巧的十指只需片刻便能扎好,只是如今陪在身旁的是她,并且带给他的感觉不同于母亲。

      她的手,她的温度,她的音容笑貌,与母亲是不同的。

      她的见识,她的做法,她的思想,与母亲也是不同的。

      是从什么时候在心底萌发的,浅尝即止、无望又遐想的一份感情?

      是从什么时候呢?

      是他们酌酒对饮,她对自己倾吐肺腑之言的那个星月并现的夜晚吗?还是她立于岩山上,明明已经倒下却倔强地要撑起来的那日?或是和盟会她对着自己笑的那个时刻?

      抑或是,更早的时候?

      这样的念想,似乎早已萌生于十二岁的夏日,在日后的时日里,拔高生长的绿芽,模糊的轮廓也逐渐打磨清晰。

      无数次凝望她战斗的风采,属于女子的温柔她不沾半点,厮杀的决意弥漫眉间,手间的双刀和蹿腾的木藤是敌人惧怕的轮廓,他不怕,他渴望,他迷恋她女子娇小身躯下深藏不露的力量与不经意间显露的倔强。

      你是我的对手,我的挚友,也是我承认可以并肩同行的人,除此之外,还想得到……

      十指微蜷,在她将丝带完整地缠完最后一圈,彻底扎好时,他转身环住了她的腰,盈盈一握若无骨,只需一点气力,毫无防备的她不慎跌入他怀中。

      “斑,你……”瞳孔骤缩,她的鼻尖快抵上他的,温热的吐息倾洒在他的脸庞,清澈的黑色眸子茫然地望向他,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红润的面颊上粉唇翕动,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的眼蒙上暗色的雾霭。可恶,不要摆出这副无辜的样子啊,就好像……他的秘密是不可告人的龌龊似的。

      良久,看热闹的行人从那边回来了几个,他得感谢对面的店家还没被作商用,因此无人,以及亏了他俩这发型,多数村民都认不出来,不然这番像情侣间暧昧的动作,得让多少人误会。

      他将她腰上的带子松了又系上,喉头发紧,哑声道:“带子松了。”

      “……这样啊。”她迷迷糊糊地说,不过,这个理由好像不太靠谱啊。

      他把她松开,她悠悠地在凳子上正好上身,脑子被他刚刚反常的动作搅了浆糊似的,一时间晓不清他的意图。但是对于她而言,理智是很快便可以回归的,于是瞬间清醒——

      斑对自己……

      不不,她摇摇头,这番认知有点打破她心理防线的趋势了。她不可以,也不能够——

      可是你对他真没有除了朋友之外的想法吗?

      他对她而言是很不一样的一个男子,跟父兄们不同。

      他们打小就认识了,天真的年龄最容易交到知心的朋友,也敢于对其吐露秘密的话语,没有遮掩,也没有阴谋,她总是可以在他面前坦然地放下一切,呈现出真我的一面。有些事情,她甚至不会告诉兄弟们,而是斑。

      大哥生性敦厚乐观,任何事都往好处想,有着宏图大略,却容易忽略细微的弊端;扉间性格敏感内敛,心思颇多,任何事都往坏处想,为一切做好周密的布局,却因为过分担虑而结出不必要的枝节。

      而斑,他总能清晰地透过事物看清本质。其实他的总体大略也是往弊处想的,但是作为宇智波的他,却更为客观公正。

      况且,亲人与朋友,还是不同的。如果是亲人,那她便不会跟他分享哀伤;如果是朋友,那么悲伤喜乐都会一齐共享。但如果只是朋友的话……也是无法共同承担如此多的感情的。

      所以,她一遍遍地问自己,你想让他成为自己的谁呢?

      她一直很怀念当初三个小少年,在岩山上俯瞰,在丛林间奔走,谈天说地的时光。自己的意志,就是在那时因他而明晰的。

      到了如今,一切都快实现了,又眷恋他偏心的温柔,儿时不曾得到的,只对自己的温柔,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独一份。

      温热的呼吸、温暖的拥抱,连眼底都散着炙热的气息,这是她想要的温度。

      可是……她敛目轻叹,她太害怕了。她是能够组建女子医忍队,成为一族之长,率领各族共建和平,但这并不代表她有做成任何事情的觉悟。

      她害怕未开始的这一段感情并不如话本上的那般美满,她不想像母亲那样过活,不愿冠上他人之姓,以儿女绕膝为荣,所有门面只能仰仗自己的丈夫。

      同理,如果她嫁给斑这样的人物,人们便会认为成婚的女子还任族长之职是不成体统的,流言蜚语会强迫她她搬进宇智波的大宅,做一个世俗意义上的贤妻良母,成为笼中之鸟。

      无论一个女子再如何厉害,成婚后,她的称呼统统都是“某某夫人”“某某之妻”,人们会自动忽略掉她的过往和功绩,她的教养,她的才能,她的优秀,只是为了成为嫁入高门贵第的筹码。

      这就是世间对女子的恶意,当这恶意成为了习惯,便更加可怕了。

      何况,斑纵然对她有意,他的感情史,对她而言也是一片空白。她自认未曾涉足爱河,便不能通透爱情。她怕被伤害,就像从前见识过的那些烂熟于心的恶俗故事。

      她得建起城池,使其固若金汤,坚不可摧,方可保持理智。

      就这样吧,她告诉自己,先就这样。

      “那份意见书的稿子,你看了吗?”她镇下心神,缓缓开口。

      “……看了。”他过了几秒才反应出她问的什么,“还行吧。”

      “不过提议宇智波担任警务队职责的那条,你是认真的?”斑很快严肃起来,他低低地问:“这样的优待,是谁提的?”

      “是……”竹间心下警铃大作,气氛陡然沉抑,看来斑不知道是扉间提的,她这下才更认真地思索起这条提议。

      “是扉间。”她本想避免斑的多疑,维护扉间,但是真正的心思又拒绝欺骗他,只好如实回答。

      “居然是他吗?”斑慢慢地说,语气藏疑,“真是让人不可置信。”

      扉间一向不待见宇智波,如今怎么会在这种严肃的事情偏袒他们?定有蹊跷。

      她听言便用早上的想法回答:“可能是因为扉间想让宇智波用这种惩恶扬善的方式,早日获取村里人的信任……”

      不对,她住了口,这不对劲,惩恶扬善,有时并不能招致信任,还会惹起嫉恨,人们总是畏怕又愤恨一家独大的势力,宇智波性子傲冷,实力卓越,容易招人嫉妒,更是不妥。

      “这条得改。”她笃定地说,“不然日后定会惹起祸端。”

      宇智波斑倒是有些诧异她的话了,他顿时也明了起来,仿若柳暗花明,洞口见光那般,他不屑地嗤笑:“扉间居然想用这个贻害后世的法子来制衡宇智波吗?真是聪明的伎俩,我小看他了。”

      “抱歉,斑。”竹间诚恳地道歉,“这件事是我们千手不对,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道歉。”斑凝目看着她,“既然是一起建立的村子,那么警务队就不该排外,凭我们宇智波的实力,不怕进不了这个队伍。”

      “反而是只许宇智波担任,也太小瞧我们了,难非是担心我们比不过其他人吗?”斑抱手轻蔑地笑笑,眼前浮现出扉间冷冷的嘴脸,“现在我对你这个弟弟更加刮目相看了。”

      “扉间历来如此,但是办事极为可靠,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员,以后我会看紧他的。”竹间苦笑,然后收整想法,说:“那就这样吧,设立三道测试,分别是“笔试”、“体术测试”和“思想测试”,前两个你应该都懂吧,最后一个,就是关于人品道德的测试,若是三者皆能通过,那么无论是宇智波还是千手,任何隶属于新村的外族,都可加入警务队。”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招揽不同的人才,才能使新村长久固存。”她正起脸色询问他,“斑,你看这样可行吗?”

      “升华了主题吗?”斑无声地笑了,她老是喜欢在说完一件事后加上些亮点,他没有评价优缺,中肯地点点头,“暂且就按你的想法办吧。”

      “嗯。”竹间心有余悸地回应,这条提议幸好被斑点醒了,不然日后酿出大祸,可不是如今稍微动动笔杆子就能逆转的了,于是为了感谢,她说:“你还要吃吗?用不用我再点一碗,老板,再来——”

      “别!”斑的手掌捂住她的嘴,柔软温润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他当机立断地缩回了手,扫了扫桌上的一片狼藉,压着声说:“你当我是猪吗?吃这么多。”

      “……可是真的很好吃欸,你不是也吃完了吗?”竹间很委屈,忍者就是要吃嘛嘛香身体才倍棒嘛,好不容易不用过那种成天吃兵粮丸的日子了,何必要委屈自己?

      见斑不回应,她便看向他手中的动作,那人正用纸巾擦拭手上刚从她嘴上搜刮下的油脂呢,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备受打击的表情。

      “不想我这样的话,你下次吃完记得把嘴揩了。”他凉薄地说。

      “哦……”

      “爸,妈!快回家啦。”

      铺子前跑来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团子,目光飘过竹间和斑时,好奇地瞅了又瞅。

      “欸,你长得好眼熟哦。”他指了指竹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但是又不眼熟……”

      “一乐?”老板听见声音,从后厨走了出来。

      “爸爸,这个哥哥好眼熟,他是谁啊?”一乐指着竹间问。

      老板的脸上立刻青一阵白一阵的,刚要解释清楚,却被竹间噤声的手势拦住了,“嘘——”

      给小孩子暴露身份什么的,实在没有必要。

      老板只好无可奈何地说:“坐在凳子上,我跟妈妈很快就忙完了。”

      “好吧。”小团子身手极好,听罢便吭哧哧地爬上了高凳。

      他坐在凳子上,脑袋往右/倾,对着竹间说,“你长的好像女孩子哦。”然后又正回原状,捧着小脸跟扎着高马尾的斑说:“你长得好像男孩子啊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竹间捧腹,无情地嘲笑斑被认成女孩子的事实。她向来不介意别人把自己当成男孩子,但是斑的话,他肯定很介意被当成女人。

      “千手竹间……你闭嘴。”斑一脸阴沉沉的。

      然后这孩子毫无察觉地对着一个红一个黑的脸说:“你俩一起来吃饭,不会是情侣吧?”

      竹间的笑容戛然而止,汗毛竖起,果然刚刚还是告诉这孩子他俩的身份比较好吧……

      她慌忙解释:“……小朋友,不是一起来吃饭的男女都是情侣哦,比如……”

      “是夫妻吗!”小团子一脸天真地抢答,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之后困惑地问:“而且你的声音怎么也像女的啊。”

      “……”二人哑口无言。

      “一乐,别闹了!这个是千手竹间大人,这个是宇智波斑大人,你好好记住,下次别再认错了!”老板抄起捞面漏网,严厉地冲儿子吼道。

      “啊,是那两个很厉害的忍者吗?”小孩不禁没有被父亲的怒吼震慑到,反而更加兴致勃勃。

      “是啊是啊,小朋友你以后要来忍者学校吗?”竹间关切地问他,准备好了推销忍校的一套话。

      “不,我以后要继承老爸的店,做最好吃的拉面!”一乐忽然站在凳子上,小眼睛亮晶晶的。

      “但是……我好想跟宇智波一样拥有写轮眼啊,这个超厉害的。”他看向斑,眼中尽是羡慕。

      “你为什么想要写轮眼?”被夸了自家血继的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竹间,眉眼浮现出淡淡的得意。

      “因为这样就可以复制我老爸的动作,能跟他拉出一样的面了。”一乐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可是我现在太小了,拉不出来。”

      这下斑才是语塞的那个,这小鬼从见面到现在就一直语出惊人,一时间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讽刺他大材小用的心思。

      “不要难过啦,一乐,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拉面师傅的。”竹间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然后冲他眨眼笑:“到时候你继承这家店了,我跟斑就亲自给你写个自己的牌匾,然后做招牌,你看成不?”

      “……好!”小小年纪已具有商业头脑的一乐沉思片刻后,觉得这是桩不错的买卖,让两个超级无敌厉害的忍者给自己刻匾,肯定能轰动大街小巷,生意必定兴隆。

      “我孩子自小就呆,多谢二位大人夸他,真是劳烦了。”老板腼腆地笑着,一边问:“既然如此那我再送两碗给您们吧?”他说着说着就端起了碗要捞面。

      “不用了,多谢款待。”斑冒着汗起身,刚刚那两份都是大份的,他实在是吃不下了。

      “诶诶,斑你走什么啊,我们也可以给钱的!”竹间被斑拉着衣袖无措地说,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回头跟老板打声招呼:“顺颂商祺啊老板!”

      “哦哦,再见啊,二位大人!”

      “再见!哥哥姐姐!”

      “笨蛋!要叫大人!”竹间听见老板擂了小孩一拳,然后小孩不服气地叫道:“人家都没让这样叫,凭什么就要听你的!?”

      “你这小子,翅膀长硬了有能耐了是不?”

      “吵什么吵!客人都被你们吓走了!”老板娘出来喝止,随后就只有,“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这类话,回荡消失在灯火通明的长街。

      他牵着她的一角衣袖,竹间觉得这很像在牵手,因为她能够隔着衣服感受到他手传来的温度。她侧目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问题,她总觉得他带着微微的笑意,她如今能清晰地看见他的下颌线和右眼,与左眼一样有着好看的卧蝉,高高的发束如同雨日挂在屋檐下的扫晴娘般晃荡不止,微黄的灯光在俊秀的轮廓上淌着暖意,时而被人影和建筑幌子交错着遮挡,投下斑驳的影子,仍是隐没不了这份笑意。

      他带她走过炸串店,走过寿司店,走过金鱼摊,走过花店,气味从食物的香味转为花草树木的馨甜清香,声音也从鼎沸人声变化成了虫鸣的啾唧,周围的空气逐渐冷却,车手马龙变为了四下无人,她不会再蹭到他人的衣服,只有微凉的空气拂过,以及两人衣袖轻轻摩擦的沙沙声。

      最终,他们在一个街道口停下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穿过这条街,往前面再走两里路,差不多就到千手族落了。”他松开她的衣袖,语气不疑。

      竹间昂头看了看他,这条最东边的街道还未通灯火,黑黢黢的,他的面庞被扑上黯淡的阴影。

      “我可没想过斑大人居然会送女孩子回家呢。”她调侃道,“啊,也不能算作送回家,毕竟这还没到家门口呐。”

      “别贫嘴了。”他忍不住一笑,“这时候还不回去,泉奈该不高兴了。”

      “嗯嗯。”她了然地点点头,然后调笑说:“别人都是妻管严,你是弟管严……!啊呀!痛!”

      他占着身高优势,猝不及防地弹了她一个脑蹦,“再这样子我就把你送到扉间家,让你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弟管严’。”

      “好吧好吧,我错了……”竹间吃痛地咧起嘴,“哼,一向正面进攻的斑大人不会用火遁和写轮眼了,改成偷袭,真卑鄙。”

      “这么说你还想我用须佐跟你打吗?”他说着说着就闭上眼睛假装要开写轮眼,“也不是不可以……”

      “哎哎哎!别!”竹间连忙拍了拍斑的胳膊,她可真是怕了斑逗她了,虽说他现在不会用些杀伤性大的忍术,可是说不准一不高兴就会开始跟她体术对决呢。

      “我认输,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她摇尾乞怜似地睁着眼睛装可怜。

      他再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连同每个角落,连额上粘连的一缕发丝也不放过。竹间总觉得他在对自己谋划什么。

      “走吧。”他望向前方那条黑不见尾的道路,声音轻飘飘的。

      “好,再见啦。”她往前走了几步,心下忽然涌来莫名的酸涩,极缓极慢地呼气才消减些许,轻轻回过头,那人就在身后一步之遥内,用身上携带的火之卷轴燃起了火,橙红明亮的光在他的眸中摇曳。

      “太黑了,这次我陪你。”他眉眼舒展,纵容地笑了。就这一次,泉奈,原谅我吧,他这样想。

      前段时间柱间被泷隐村的叛忍偷袭了,虽说竹间实力高强,难以有人是她的对手,但千算万算没有万一,这几日最好还是有人一起回去比较合适。

      “这个给你,以后每次回族地都最好小心一点,你知道的。”他补充。

      “……觉得太黑的话,难道不知道买个灯送我吗?”虽然这样说,却全然没有责怪的语气,双眸浸在温暖的火光里,脸被烧得泛红,她抿嘴笑了笑,“不过还是得谢谢你。”

      这条路再也不是黑漆漆的了,两道影子被火光拉得长长的,轮廓的边周是温暖的色泽,让人想起冬日的暖阳。

      竹间觉得这很像在散步,两人都将脚步刻意放慢了,似乎是舍不得这区区两里的夜景,还有闲心去听丛间的虫鸣,她也在不知何时挨近了他,在这微凉的春夏交际之夜,有些贪心地留恋他身上散发的热度。

      千手竹间不得不承认自己动心了。

      这样的你,她默念,这样的你,我怎么好拒绝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建村二三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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