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木兮火柴

6、第六把火

　　秋风飒飒，看着他坦荡而真挚的表情，陈轻火无所适从。她惶恐且迷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居然有这么一天，她能拥有袁冉都无法拥有的东西。想起那天袁冉沮丧的模样，陈轻火心中有种扭曲的快乐。看，在老师家长眼里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年级第一，也有自己拼尽全力也求之不得的东西。
　　惊诧过后，她翘起嘴角。
　　陆危焰将她嘴角的弧度收入眼底，也跟着扬起眉梢，舌尖点着尖牙，老生常谈，“这么开心？……那加个扣扣呗？”
　　冷风卷着男生微低的声音撞进她耳膜。陈轻火陡然清醒。记起自己的所处的位置，她敛起笑，恢复常态，垂下眼睫，沉心静气的继续往前走。
　　“欸……”陆危焰被她突然起来的安静闹得心慌，快走两步走到陈轻火身边，右手拎起她书包将人吊着，难以置信于她的毫无反应，提醒道：“我刚才说我喜欢你。”
　　“嗯。”陈轻火点头。
　　她油盐不进的，陆危焰啧一声，耐着性子扯道理：“我都说喜欢你了，你也不给我加你扣扣？”
　　被他抓到半空中，陈轻火依旧很镇定，一双黑亮的眼睛沉静的瞧着他，良久，轻描淡写的抛下一句：“没有规定说，你喜欢我，我就必须给你回应。”
　　陆危焰服了，他说不过她，嘴角抵着后槽牙，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似怒似笑，最终他长叹一声，认命的松开手将双脚悬空的人放下，“走吧。”
　　他连声叹气，低垂着脑袋，影子在他身后自暴自弃的拖了老长。
　　陈轻火突然就有了点舍不得的心软。她咬咬嘴巴，拖沓着跟上去。走两步，她走到他身边，“其实你有没有我扣扣都一样。”
　　“这他|妈|的怎么会一样？”陆危焰难得的在陈轻火面前爆了次粗口。
　　陈轻火静静的看着他，“我没有手机。”她添了句，算是解释。
　　陆危焰明白过来，面色明显一松，散漫而志得意满的笑容重新浮现，顿了会儿，他不紧不慢的开口，“没有扣扣，你准备用什么奖励我？”
　　“奖励？”陈轻火疑惑，“什么奖励？”
　　陆危焰腰杆挺直，“我为你守身如玉的奖励。”
　　“守身如玉？”陈轻火低喃一句，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天袁冉冲他要扣扣他没给的事情。她愣了下，冷静分析，“我有说不让你给吗？”
　　“……”
　　没有。
　　“我没有说。”
　　陆危焰试图摆事实讲道理，“是你和她说我没有扣扣的。”
　　“我没有说，”陈轻火从容不迫，满脸认真，“是你和别人说，你没有扣扣的。”她只是不论真假的转述者。
　　“……但是我拒绝她了……”陆危焰垂死挣扎。
　　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陈轻火手中，她笑笑，有恃无恐，“我从没对你提过要求，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说完，她踩着月色离开，瘦小的身影很快被接连不断的楼房阴影吞没。
　　陆危焰双手叉腰，瞧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郁燥不已。他觉得陈轻火像个刺猬，明明拥有最柔软的小腹，却总是蜷成一团，撑开背后锋利的尖刺冷漠待人。他急得头顶直冒烟，最后无奈呵笑出声。
　　他还是败在她那一句心甘情愿上。
　　熟悉的楼洞口近在咫尺，陈轻火放慢脚步，刻意之下，身后那道铿铿锵锵的脚步声格外响亮。她敛了敛睫毛，打开单元门，闪身而入。
　　陆危焰倚在正对着单元门的香樟树干，猜哪个房间的灯光会在几分钟后亮起。路灯萤火般亮着，他垂下眼睛，脑袋里分神转着其他念头。
　　身旁落下一道浅浅的黑影。
　　“你想要什么奖励？”
　　陈轻火去而复返，姣好的面容在灯光下微微朦胧。陆危焰如愿以偿的喟叹，他扯起嘴角，提出要求，“运动会来看我比赛。”
　　陈轻火眨眨眼睛，像在思索。陆危焰等着，最后，只听她轻声道……
　　“晚安。”
　　……神他么的晚安。
　　陆危焰双眼圆瞪，不可思议的僵在原地。他瞧着女生施施然离开的背影，气得直咬牙。楼道灯光一层一层亮起，最终安静静的在三楼截止，却没有卧室灯光继续亮起。他盯紧三楼窗户，半晌，一扇窗户被推开。
　　哗啦一声，窗扇在窗棂上滑动时时声音在两栋楼之间的间距中沉闷回响。
　　陆危焰这才放心，他记住那扇窗户的位置，而后举起左手摆了摆，头也不回的离开。
　　陈轻火掩在窗帘后，见他的身影在小路上一点点变小，直至与黑暗完美的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才重新推上玻璃窗。她倚在墙上想了会儿，走到书桌边，拿起桌上的日历本，仔细数着日期。
　　运动会，下周六。
　　借着月光，她在日历上重重画了个圈。
　　——
　　周六，为期一天半的全校运动会正式开始。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稀少的学校活动是最大的调剂。抓到能肆意玩耍的机会，学生们对学校规定充耳不闻，打了鸡血般在校园内乱晃，偌大的校园人声鼎沸。
　　高二年级按班级顺序一字形排开分配观众席座位。陈轻火抱着书包走上观众席，找了个位置坐下。前排有女同学抑制不住激动心情的叽叽喳喳。捕捉到“陆危焰”这三个字，陈轻火愣了下，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挪，将两人的谈话纳入耳底。
　　暗自记下陆危焰的比赛项目和时间，她算了下时间，然后摸出单词书开始默背。正背着，有人从一班观众席方向挪过来。
　　“轻火。”袁冉小心翼翼的踩着空挡挤到陈轻火身边，如释重负的在她身边坐下，靠在她肩膀上歇了会儿，亲热的商量道：“陪我一起去一趟超市好不好？”
　　“去超市做什么？”陈轻火疑惑。
　　袁冉伸长了脖子瞧观众席末尾，心不在焉，“买水。”
　　“买水？”陈轻火皱眉，有点奇怪，她眨眨眼，问道：“你们班不发水吗？”她刚刚才看见一班体育委员带着几个男生搬了一箱矿泉水回来。
　　“我们发的是矿泉水，就解渴，不补充维生素的。”袁冉收回视线，大概说明了下情况，“我有个长跑项目，所以想买瓶运动饮料备着。”说完，她拉住陈轻火手臂，轻轻晃了晃，再次请求，“陪我一起嘛……”
　　运动后补充维生素？
　　陈轻火转了转眼睛，无意识的咬嘴巴。想了会儿，她把单词书收进书包，站起来拍拍裤子，“走吧。”
　　运动会第一项比赛已经开始，平日里次次爆满的学校超市这会儿除了各个班级负责买水补充供给的同学，倒是没什么人。
　　陈轻火跟着袁冉走到货架旁，摆水的货架空了一半，稀稀拉拉着几瓶饮料。
　　袁冉啊了一声，盯着货架上稀少的饮料种类，回头问超市老板，“阿姨，没别的饮料了吗？”
　　“有的有的……”超市老板走过来，把躺在货架上的饮料扶起来，又从储物间里拖出几个大箱子，手脚麻利的上货，解释道：“今天运动会，卖的快，没来得及上货。……你要什么？”
　　“有没有脉动啊？”袁冉等不及的走过去，蹲在箱子边挑选，“我想买瓶脉动。”
　　“有的有的，都在箱子里，你自己挑。”那边又有人在喊老板，超市老板直起身看了下情况，匆匆抛下一句，擦一把额上沁出的汗珠，扶着腰走去零食货架旁上货。
　　老板一走，堆积了几个箱子的狭窄空间让渡出一个空隙，陈轻火走过去，也蹲在箱子边。各种口味的脉动满当当的堆在眼前任君挑选。
　　青柠、橘子、柚子、苹果、水蜜桃……陈轻火一个口味一个口味的看过去，数到最后两个，她眼睛一亮，菠萝和荔枝。
　　居然还有这两种味道。
　　她小声哇了下，一个口味拎出一瓶，拿在手里反复比较。思考良久，她掂了掂左手的菠萝味，把荔枝味的饮料放回去。
　　“咦，轻火，你也要买吗？”袁冉把陈轻火放回去的饮料拿起来打量，好奇的问了一嘴，“你今天也有比赛项目？”
　　她没参加比赛项目，自然不需要这些东西。
　　左手的饮料顿时如有千金重，陈轻火不自然的直起腰，顶着袁冉疑惑的目光，她笑笑，把饮料放到袁冉空着的手心，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没有，只是看到脉动出新口味了。”
　　“哦，我说呢。”袁冉了然的点头。像是觉得手里拿的两个味道都不错，她满意的叹了一声，转头询问陈轻火，“轻火，你有没有什么想喝的？”
　　“没有。”陈轻火摇头。
　　“哦，好，那我去结账喽？”
　　“嗯。”
　　得到她的回答，袁冉如释重负的笑开，抱着两瓶饮料，走去门口收银台结账。陈轻火盯着她轻巧的身影看了会儿，慢吞吞跟上。
　　两瓶淡蓝色的饮料立在不锈钢台面上，格外俏丽。
　　两瓶。
　　陈轻火敛下睫毛遮住深深的眸色，片刻之后，她抬起眼睛，看向袁冉，善意提醒：“怎么买两瓶？我今天不比赛，不用喝这个的。”
　　她在明知故问。
　　她知道，两瓶水，其中一瓶，是买给陆危焰的。

作者有话说

　　补全咧。
知道大家等更辛苦，我已经在努力加快速度辽。
希望大家再爱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