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木兮火柴

20、第二十把火

　　袁冉找了个角落窝好，听周围同学打闹，只觉得格格不入。袁冉邀请了很多人，一班同学占大多数，还有小部分十一到二十班的同学，以至于陆危焰这个成绩不好的，在聚会里，也能如鱼得水。
　　陈轻火都不知道袁冉是怎么做到的。
　　她一个中不溜，好也不如一班学生那么好，差也没有十一到二十班同学那么差。夹在中间，如坐针毡。
　　包厢里音乐震耳欲聋，陆危焰被几个同学围着，打趣要听他唱歌。陆危焰摆手挥开起哄的同学，往陈轻火这边看。
　　陈轻火立马转过脸，装不认识。
　　陆危焰脸黑了，轻拍了下身边的同学，径直往里面走，找到空位，窝在沙发里不动弹。
　　同学之间打闹习惯了，只当陆危焰不想露丑，也不在意，笑闹一阵，又去找别人。
　　一首歌放完，第二首歌切进，起哄的众人换了起哄对象，又是一阵笑闹。
　　陈轻火在众人的欢声笑语里，突然有点头疼。她揉揉眼睛，摸出手机计算时间，再过五分钟，她就找借口离开。
　　她这么想着，掐了秒表开始计时。
　　昏暗灯光里，陆危焰豹子一样蹿过来，低低沉沉唤了陈轻火一声。
　　陈轻火吓一大跳，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瞄袁冉那边的动静。好在袁冉被几个女生簇拥在点歌台，正背对着他们这里，低头点歌。陈轻火摸摸狂跳的心口，瞪陆危焰，小声阻止，“做什么呢你？快回去！”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陆危焰不乐意了，趁着所有人注意力被袁冉吸引过去，摸到陈轻火身边，皱眉质问。
　　“不是。”袁冉含羞的声音绕在耳边，陈轻火解释不清，害怕袁冉目光往这边来，慌忙下，伸手推了他一把，低声吩咐，“离我远一点。”
　　陆危焰一个不察，被她推倒在地，他眼疾手快地爬起来，刚要凭此对陈轻火借题发挥，那边歌声一转，所有人视线，灼灼聚焦在这个角落。
　　陈轻火往后缩了缩，降低自己存在。
　　陆危焰从起初的懵然中醒悟过来，弯腰伸手，再自然不过的抓过桌上摆着的果盘，叉了块哈密瓜丢进嘴里，才不甚在意的抬眼，挑眉，“怎么，有事？”
　　暧昧不清的姿势被他一个拿水果的动作化解。
　　陈轻火暗舒一口气，往后缩得更厉害，耳朵却竖起来，等袁冉下一番动作。
　　袁冉在几个女生怂恿下，点好歌，转身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陆危焰俯身靠近称轻火的动作，她愣了下神，又在陆危焰拿起果盘的瞬间释然。
　　袁冉深呼吸，冲那边几个偷笑的女生点点头，音乐声响起，她抓着话筒，轻声跟唱。
　　是田馥甄的《小幸运》。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那陪我淋的雨，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
　　前奏刚响，陈轻火就猜出这首歌的歌名了。她看一眼没事人一样的陆危焰，再看看深情演唱的袁冉，有点想笑。
　　这首歌很深情，但和陆危焰一点关系没有，也怪不得陆危焰一脸的没所谓。陈轻火看破不说破，静等接下来的动静。
　　优秀的人样样优秀，就连唱歌，都比一般人强。整首歌吐词清晰，气息均匀，周围人不鼓掌都不行。
　　陆危焰了无趣味的听了会儿，脚尖碰碰陈轻火，隔着老远，用气音和她搭话，“哎，这什么歌？”
　　“好听？”陈轻火冷淡的瞥他一眼。
　　“不是……”陆危焰摇头，“就是感觉有点像我和你……”最后半句模糊在前所未有的欢呼声中。
　　陆危焰一抬眼，袁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面前，对他唱着最后一段，“遇见你的注定，她会有多幸运……”
　　声音款款，眼眸深情。
　　再傻的人也看出不对劲来。陆危焰懊恼的啧一声，眼底闪过懵然的不可思议，“什么？”
　　“陆危焰，我……”袁冉握着话筒，表情忐忑，带着笑，豁出去一样要说话。
　　陆危焰好笑的呵一声，截住她话头，“高考送祝福是吧？也是，都要毕业了，能不祝福一下么？”
　　他摆正姿态，从桌上端起一杯啤酒，一语双关地祝福，“祝你和我一样，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运。和和美美，开心恋爱。”说完，一仰头，咕嘟嘟灌完整杯。
　　包厢突然死寂。
　　拍手的那群人，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再吭声。
　　袁冉呆滞在原地，没想到自己的表白，还没有开口，就被拒绝。她视线黏在陆危焰脸上，不住摇头，“陆危焰，我……”
　　纵使被拒绝，她也想在她完完整整说完后，再被拒绝。而不是现在这样，在所有同学面前，颜面尽失。
　　“我还有事，先走了。”陆危焰没给她挽尊的机会，放下酒杯，当机立断地离开。
　　袁冉看着他越走越快，瞬间消失在包厢的身影，僵硬的表情一下子垮了。她弓着腰，捂嘴巴哭泣。几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女生立马上去，抱住她安慰。
　　死寂的尴尬过去，有机灵的赶忙吆喝，报了几瓶果酒堆到袁冉面前，豪气冲天，“来来来，让我们不醉不归！”
　　包厢被这么一闹腾，气氛重新活络。
　　陈轻火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安慰袁冉，但又觉得，她这么过去，很假。尽管袁冉不知道她和陆危焰的关系，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计时器跳到十分钟。
　　陈轻火熄灭手机屏幕，犹豫到底要不要离开。手机突的震动，陆危焰发消息过来，“在楼下等你。”
　　“你先回去吧。我不太好走。”陈轻火查看四周动静，偷偷回复。
　　“怎么不好走？袁冉不让你走？”陆危焰想到一个可能，打字飞快。
　　陈轻火闷闷，“没有，她在哭，我不好意思雪上加霜。”
　　“她哭，和你又没关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陆危焰掂量了会儿，提出建议，“要不，我上去接你？”
　　“别！”陈轻火无奈，思考了会儿，借上洗手间悄无声息的出了包厢门。怕陆危焰等不及真的上来，她去洗手间走了一遭，然后立马掏出手机给袁冉发消息，称自己经期突然提前，回家处理。
　　袁冉可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陈轻火的消息发出去好几分钟，也没收到回复。
　　陈轻火没再等袁冉回复，收了手机匆匆往楼下走，直到在店外路边一片不起眼的阴影下看到陆危焰，才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口气，是脱离了包厢中格格不入的气氛而松的，还是为陆危焰一直在等她点头而松的。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今天这一遭，她心提起来，又被陆危焰捧在掌心，慢慢放回原位。
　　陆危焰觑着她渐缓的面色，凑过来笑嘻嘻的讨赏，“怎么样，我今天表现不错吧？”
　　“什么表现？”陈轻火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问了句，慢半拍明白他的意思，好笑的扯了下嘴角，装大糊涂，“你也没上去唱歌啊，我怎么知道你唱的好不好？”
　　陆危焰一直等她表扬自己，等来等去等到她这么句话，很不乐意，挑明了表达不满，“我没说我唱歌了。”
　　“那你说什么？”陈轻火装傻装到底，“你没有表演什么节目，让我怎么评价啊？”
　　“……”陆危焰心气不顺，径直抓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走出去老远，才再度提醒，“我说的是我拒绝袁冉的事。”
　　“嗯。”陈轻火抿唇，目视前方。
　　陆危焰盯着她微颤的睫毛瞧了会儿，嘴角扯了扯，把她五根手指撑开，和她十指交缠，“你不想问问，我的幸运是谁？”
　　“……不想。”
　　“真的不想？”
　　“不想。”陈轻火很坚定。她知道答案，所以才不会受他威胁。
　　“你不想，有的是人想。”陆危焰捏着她五根指头，惩罚性的掐了下，老神在在，“我估计，袁冉肯定很想知道……”
　　陈轻火瞪大眼睛，“陆危焰！”
　　陆危焰及时收住，轻咳一声，把她的手抓的牢牢的，看她抿唇不太高兴的模样，笑了会，一本正经的反问陈轻火，“陈轻火，高考也结束了，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和我在一起？”
　　陈轻火被问住了，眼神一点点下沉。轻松的情绪一扫而空，她垂眼看地面，不敢给出回答。她如果没有今天这一遭，陆危焰这么问她，她可能会弃甲投降，直接答应。可今天这么一遭后，她没办法在袁冉直咧咧被拒绝后，坦然的点头和陆危焰成双入对。
　　她有一种小人得志般的抬不起头。
　　“陆危焰，我……”
　　“得得得，祖宗。”陆危焰在她不出声的第三秒就开始慌了，摆摆手，讨饶，“我没有催你，我只是向你表明，我也是很受女生欢迎的。选择我，保准没错。”
　　紧绷的情绪被他一大岔，烟消云散。
　　陈轻火轻笑一下，回手捏捏他手指，跟着他慢慢往前走。心里盘算着，等志愿填报完毕，袁冉去外地念书，她就答应他。
　　她已经决定了报考本地高校。
　　因为这里有陆危焰，还有陆危焰的家人。
　　她不想让他太过为难。
　　陈轻火把这个想法埋在心里，两人一路沉默着逛到陆危焰熟悉的小吃街，大快朵颐后，陆危焰照常送陈轻火回家。
　　夏天天是真的黑得晚，七八点钟，墨色弥漫，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人影。
　　怕被家里人看见，离着两个单元距离，陈轻火就让陆危焰回去，陆危焰缠磨了会儿，见陈轻火态度坚决，没办法，只能点头，“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到家发短信给我。”
　　“就两步路，没事的。你路上小心，到家发信息给我。”陈轻火冲他摆摆手，叮嘱。
　　陆危焰点头，转身离开。陈轻火看他走远，才耸耸肩，不紧不慢的往家里走。她踩着自己的影子，思绪乱飘，面前突然投下另一抹黑影。
　　她抬头看。
　　袁冉站在她面前，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