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难平》佯谬

15、记忆复苏

　　之后的一周，林述之按时去找Steven做咨询，药也一直按时在吃。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这段时间李克己和林述之都没有提前以前和催眠的事。
　　林述之对Steven说了他之前的一些事，其实林述之的表达欲没那么强，基本上就是Steven问，他回答。
　　林述之多少能感觉到自己的异常，吃了药之后的副作用让他比往常还要昏沉。每天都睡得很多，吃相似的食物，家里唯一的室友李克己还不能特别干预林述之的生活状态。
　　在这一周里，李克己接待了自己之前的病人，病情有很大好转的，李克己在想办法用线上咨询代替线下咨询，以便他之后回国依然能完成工作。
　　偶尔，李克己会想问一问Steven，林述之怎么样了，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Steven倒是来找过一次李克己，问林述之之前的事。李克己突然想起来之前林述之去过一次沙盘室，监控应该还有。于是，就跟Steven说：“之前我带林述之去过沙盘室，我没进去，但监控应该还留着，你可以看看。”
　　……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林述之习惯了每天吃药，按时咨询，心悸也很少出现了，不过林述之知道自己迟早要去面对那段记忆。
　　李克己偶尔带林述之出去跑步，只在他们时间对的上的时候。林述之一直在接外包的程序，看各种新闻，偶尔看到消息会短期炒一下期货。林述之就这样维持着自己在异国他乡的生活，他知道李克己会帮他，但他不想。他们的生活都因为十几年前的旧事改变太多了。
　　如果没有想起来就好了，林述之想。
　　又过了几天，李克己在看邮箱的时候发现他的导师给他发了一个人的简介，是一个催眠师，并且在邮件中写道，你父亲与他并不熟悉，但他现在在澳洲。
　　李克己走到卧室门口，敲门。林述之打开房门，问：“怎么了？”
　　李克己回答道：“我导师给我推荐了一位催眠师，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要去见一下么？”
　　林述之沉默了一会儿，让李克己进来，他坐在床上，抬起头，看着李克己说道：“你帮我联系一下吧，我迟早要面对的。”
　　“好。”
　　李克己按照邮件里的联系方式找到了那位催眠师，并向他说明了来意。
　　催眠师考虑了一下，回复道：“你们可以来澳洲找我，这件事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才能做到。”
　　“好，我们下周去找您。”
　　回复完，李克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病人目录，有一位基本恢复了，还有两位因为搬家要转到另外的医生那里。现在李克己就只有两位病人了，时间相对比较宽松，他之前也跟院里打好招呼暂时不接待新的病人了。也是时候陪林述之去寻找记忆了，也许还有自己的记忆，李克己想。
　　李克己在问过Steven林述之现在适不适合做催眠以及线上咨询，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和林述之一起去了澳洲。
　　到了澳洲以后，林述之见到了那位催眠师，催眠师是个华裔，叫Chris Yang。
　　林述之在Chris家住下了，催眠并没有很快开始，而是从咨询开始。Steven发来了林述之之前的治疗情况，Chris暂时接手了林述之的心理咨询。与Steven不同的是，Chris的咨询重点在林述之小时候那段记忆以及他现在对那段记忆的反应。在这期间，李克己偶尔会去大学讲课。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周后，Chris开始尝试催眠林述之。
　　初次尝试，林述之醒来后额头全是汗，他还是有些抗拒回忆。
　　作为辅助，Chris会像李克己询问一些当时的细节和照片一类的事。在外部刺激下，林述之回忆起了更多的细节，可始终想不起来那张脸长什么样子。他记得那个人拿刀的手是什么样子的，他的右手食指有一个浅的伤疤。这倒是和李克己的父亲并不相符。
　　林述之的病情在药物控制下逐渐好转，他向Chris提出要回国看一看，也许会有线索。Chris希望和他一起回去。
　　与Chris商量好回国日期后，林述之给魏警官打了一个电话。
　　“您有去见过院长么？”
　　“述之，当年的记录丢了。院长说是被偷了，至今没找到是谁，当时的监控没能拍清楚小偷的脸，保存到现在的就更模糊了。”
　　“警官，当年那个把我抱走的女人，你有她的照片么？或者是画像？”
　　“这个，你恐怕得回来一趟，以当事人的身份申请查阅。”
　　“好，我近期回一趟C城。”
　　“对了，警官，我决定继承那套别墅，这次回去手续一起办了吧。”
　　“好，述之，你最近怎么样，我们两个月没联络了。”
　　“我在接受咨询和催眠，想起来了一些，但是关键点没有想起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吧。”
　　“述之，注意身体。”
　　“谢谢。”
　　挂断电话后，林述之来到书房的白板前，开始梳理最近想起来的和警官告知的事。
　　一开始是自己被一个女人给抱走了，后来又被找回来了，之后是命案，再之后就到了孤儿院。这之间自己在哪完全没有记录，而且自己的名字也一直没变。后面就是正常的生活了，没发生过什么事。不过院长，确实很奇怪。那个女人为什么之后都没有出现呢……一个当时有病历的女人，除非是被人藏起来了……那天出现的人到底是谁呢？还有菊花的花粉……还有什么地方会有菊花……
　　梳理好疑点后，林述之来找李克己，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的细节。在想起来手部特征，从而排除了李克己父亲的嫌疑后，林述之和李克己之间的交流少了一丝顾虑。
　　李克己想了一下，说：“当时好像有一个奇怪的保安，行为不太像一个保安。是在我们回来发现别墅已经被围的时候看见的。当时的我看到只是觉得奇怪，现在也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林述之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联想，他拿出电脑，开始飞快地查找。最后，给李克己看了一张合影，他指着照片里在中间的男人，问：“是他么？”
　　李克己凑近看了一会儿，问：“还能调的更清晰么？”
　　林述之开始调整照片参数，进行修复。
　　李克己看着修复完的照片，说：“身形有点像，眼睛……这是谁，我能见一面么？”
　　林述之顿了一下，说道：“这是我的孤儿院院长。”
　　接着又说：“不过现在，可能没这么简单了。”
　　李克己问：“你怀疑跟他有关？”
　　林述之回答道：“至少跟他有关。回国之后，我要再见他一面。还有，我想住回那栋别墅，试试能不能想起来更多。”
　　李克己说：“你见他的时候带上我，我当时没看到正面的脸，但是看到过他的眼睛。我要确定一下。”
　　林述之想了一下，问：“当事人可以申请协查么？我想查一下当年那个女人的下落，可是私自查阅他人隐私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患有精神疾病，按理说，早该出现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林述之说：“我还从来没有查过院长……”
　　“我也从来没有查过我的父亲。”李克己说，“述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述之低着头，说：“李克己，不是你父亲，我真的很开心。”
　　李克己伸手想摸头，手伸到一半还是改成了揽过肩膀抱住林述之。
　　李克己想：我也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