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心掌》焱衣

3、懵懵两儿女言柳下 奇景二贵客会庐山

　　再说武掌门遣散各位后，女弟子就一直在主宫前庭院徘徊不去。这位女弟子乃是武掌门之女，武廿一。本因她母亲订终身、怀胎等等美好经历均发生在年二十一岁，遂以此为闺女起名，不料竟意外与大弟子顾言一名字有些暗合。这两个孩子年岁相当，从小竹马绕青梅，玩闹长大。两人性情相投，汉阳正气中同带有日月高风之自由、黄髫小儿之天真，最为相合的是那一点女儿多情配上英雄温柔，当真是一段庐山佳话。
　　武廿一出生时武卿白已年过四十，如今很少有人能忆起他年轻时样貌，只师叔师伯偶尔说起往事，总要戏叹道：曾经汉阳武二侠，庐山风貌无其他。武二侠之俊朗眉目，潇洒风姿曾是一众天下英雄游历汉阳时之惊艳，这女儿其实很像她爹，五官精致，眉目传情，杏眼小口很是俏丽。
　　武廿一在主宫阶前左右徘徊，转眼已是申时三刻，红霞漫天。顾言一终于自主宫走出，见武廿一正抱着阶前石柱愣神，便玩笑唤了一声“廿丫头”。武廿一速速转过身来，只见她眼底泛红，眉间带怒，话不多说便跳将过来要打言一。言一将身一躲，一把接住她拳头，道：“廿丫头，你这是为何？”
　　廿一一手撇开言一，怒道：“你就是该打！”说罢竟摆开点姿势要出招，言一弹腿跳起要跑，武廿一追上去，两人飞至后山，前后追到了九天崖怪柳树下。这柳树长在高寒天崖之上，却四季常青，仙叶飘飘，顾言一如今猜到这柳树下许正是大炎室，原来这天下怪奇景观竟是师父之小把戏。
　　夕阳染斜柳，真停下来武廿一反而不说话了。言一看廿一眼眶含泪，不禁也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廿一先开口问道：“爹真能为你解毒？”
　　顾言一谨记师父嘱托，答道：“师父每日为我运些真气，不日可解，只是过程实在损耗师父元气，需静心调养。”
　　武廿一忙问道：“有多伤损？”
　　言一突有些慌乱，回道：“师父说，运功不损武功，只耗体力，事后需闭关静养数月······即可。”廿一稍放松些眉头，又道：“你的毒可以全解？”
　　言一点头应道：“如若顺利，可以全解。”武廿一脸色骤变，问道：“如若不顺利又如何？”
　　言一道：“如若不顺······如若不顺······”武廿一看言一如此吞吐，愈感不妙。顾言一马上道：“言一定尽力解毒，步步小心。为了你，廿一。”言一说话时思虑万千，反而忘记注意言语分寸。廿一看他乍露羞赧，心中很是喜欢，也道：“师兄，我自知你们解毒甚是危险，然我也知言一师兄所愿，从来未有不成。”言一看廿一眼睛里反应着晚霞之橙光，当真极美，言一贪看之余突然想起一事，道：“廿一，方才师弟可有带来一小童与你？”
　　廿一道：“确有一个，师弟说是你让他交给我的，名唤四盏。”
　　言一点头答道：“不错。这孩子大哥方一盏是我故友，他爱好远游，常不在家，之前我曾说要照看他家人，未曾想······现在这孩子只有一盏一个亲人了，想这江潭教残害山阳镇之事已传出去，他也该要回来了。廿一，近来我要在山上疗毒不便与山下走动，你可否代我照看这孩子，等他大哥回来亲自将四盏交回他手上？另外方家人尸首恐无人收敛······”
　　廿一道：“你且放心疗毒，方家的事全然交给我。”
　　武廿一很是喜欢四盏，觉得他乖巧懂事，不似其他小师弟那般闹腾讨厌。武姐姐常捧着四盏脸道：“四盏脸圆，像言一师兄还小时候。”武廿一在山下叫人盯着方家医馆，一月后方一盏风尘赶来。她才依依不舍把四盏送还回去，说明实情。
　　言一暗练七心掌解毒已有二月，弟子们终日未曾多见，武廿一和几位掌门弟子也只偶尔在东边操练园得见其人，每次只稍作停留便匆匆与武卿白离开，不知去哪里解毒。
　　这日，四位弟子同武掌门在庭前操练，忽一阵狂风掠过，二弟子彦熹忽打一寒噤，叹道：“眼看又入冬了，九天崖上又要有景观了。”
　　彦熹所指是每年冬季落雪后，九天崖上怪柳依然鲜绿，承一树雪团，又称雪柳。这一奇景素来为天下人冬日之佳话与向往。
　　谢龄得意道：“雪柳天下无双，唯我汉阳弟子可见。”
　　武掌门笑而不语。彦熹又道：“正是正是，此景的确羡煞旁人。之前我在西边可是见过昆仑掌门商前辈为雪柳抓心挠肝之苦啊。”
　　谢龄大笑喷饭，道：“彦师兄又玩笑吧？”
　　彦熹道：“绝非言过。别看商前辈为人古旧……”武掌门咳嗽两声，彦熹忙收敛道：“别看商掌门平时不好出游，真说起这九天崖雪柳，连叹了三声，‘若能一看，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武廿一道：“何必叹气？我汉阳派与他昆仑又无过节，他想看便来看，又有何难？”
　　言一笑道：“他昆仑毕竟远在关外，飞来飞去也太过麻烦。”
　　彦熹又道：“师兄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商掌门现正在莲花峰井天阁。今年他倒是近。”
　　武掌门看看彦熹，道：“商掌门此次到井天阁做什么？”
　　彦熹回道：“不知为何，徒儿也是在师弟来信中听说商掌门这次独自前来。徒儿想大概是朱心前辈邀他来比武切磋吧。”
　　大家皆笑，世人素知朱心前辈是真心爱武之人，好研习各路武学。前辈功力超然，为人淡泊，只与人切磋武功，从不以此制控江湖。如此大师，因极好与人挑战比武，倒令人觉得可爱可笑。
　　武卿白道：“既然如此，不妨邀他们二人来我汉阳赏柳切磋，二位高手雪柳下比武，定是一番景致。”
　　彦熹惊喜道：“如此这样，商掌门可是要高兴了。”
　　武卿白道：“昆仑派乃是名门正派，素来听闻商掌门也是真豪杰。以此我汉阳和昆仑有些往来也好。只是不免又要和朱心前辈操练一番着实令人头疼。”
　　谢龄忙道：“师父给师兄运功疗毒，损耗甚大，怎可与人切磋？”
　　武卿白脸色顿僵，尴尬笑道：“龄儿所言甚是。此次我倒可躲开了。”
　　众弟子笑罢，武掌门补道：“言一毒也解了大半，他们二人在此这些时日且停一段时间，也无妨。”
　　言一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