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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游戏高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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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青的发丝上包裹了一层似星如尘的薄霜,睫毛上的冰晶因为欲滴泪时仅存的温度化在脸上如泪珠的水花。她在来到这里时已挣扎着来到一棵凤凰木下小憩,也因为身体的温度太低而动弹不得。她无法睁开双眼,但是却能感觉到这地方的熟悉,于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触碰这的空气,内心不禁苦笑。
突然,手心有一股热流涌上来,这就更加彰示了身上的寒流肆意。她想缩回来,可是没了力气,麻木像一条小蛇在上面盘拧着,内心的恐惧比疼痛更能让她受折磨。猛地打开窗户竟在灰白中看见一个小男孩。
“你,你是谁?”鼻腔的抽噎使她说话有点咬舌。
男孩呼扇着两片骨架上挂着肉皮的翅膀,“夜凌云。”
微有惊诧之余,再次用失色的眼睛看去。的确是他。原来十万年前就已经如此的少年老成了。
“你对我的身份不感兴趣?”她连激动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能暗下自嘲。
“你很像一个人。”
“我当然是人。”
男孩并不理会她将话引到玩笑上去,“北宫渁,我叫她阮珢,她大概就快回来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她被惊的失笑。
“兄妹。”他勾了勾嘴角。
“那你知道夜泷黛吗?”她还记得这个傀儡名字,现在或许在很多人印象里仍是这个名字。
“她只是一个被抛弃的怪胎。”他是在说北宫渁。
夜阡訾五指扣在他小小的手上,脸上片鳞似的凝块随即化成大片的水泻在身上。在她的所知里,这里并不太平,隔三差五的战乱频频发生,这里的子民又兼具了贪婪和吝啬生命的赋性。统治者力征经营,抽象的思维从不理解不战而屈人之兵道理。不过,像夜阡訾这样不甘与弱者奴颜婢膝之辈也不屑于妥协。
男孩把手抽回,他们的耳朵同时捕获到不远处血液喷迸和惨叫声,夜凌云看上去早已见怪不怪,他轻扑翅膀滑翔在蓬勃的野草上。
夜阡訾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了几步,麻木感像电流自残在脚落下时冲出,她想张开翅膀(虽然对于她来说只有二十米),可是强迫骨头掰开发出的声音让她差点晕死过去。
女孩快速将她不稳的身体扶住。她的眼睑下还带着微微风干的血渍,但对于这天生尤物而言是锦上添花,无可诟病。
夜凌云显出一副隐隐痛恶的表情,将一块手帕递给她,“你又忘记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不修边幅。”因为鼻子太过灵敏,他抽了抽以掩饰那难闻的气味。
女孩不太理会这个有怪癖的人,囫囵挥去身上的血,又从中取出一个瓶子,“你肯定会很喜欢这东西,因为你现在正需要。”她二话不说便轻手利脚的泼进她的眼睛。
夜阡訾被猛然传来的利痛弄得不敢睁开眼睛,但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迫不及待,“除了你以外,还有人得了这种病吗?”
“当然有,但或许已经不存在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回答。
在场只有他们三个人。她的眼睛已经复明,北宫渁的嘴唇翕动,正在滔滔不绝,并且那青涩的声音也一清二楚,惊奇的是自己在跟眼前的人对话,可是却认为自己不动于衷,耳旁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跟她说话。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冷冷的说。
她仍然在和他们对话,表面平静异常,只能凭感觉知道有人将她按在树上,这是一种让人不悦的调戏。“不,我是来给你结算报酬的。”他诋毁式的动作差点倒在她身上。
夜阡訾旋即转身把他压在下面,“不要让我有得寸进尺的理由,否则我会趁机杀了你。”她的手指掐碎了他的锁骨,血刺在脸上,他却笑的得意。腹肌疼痛无与伦比,此时回神,已身中流矢。
雪皇的部队已大军压境,如今攘肌及骨,像一群不肯善罢甘休的蝗虫久久垂涎于这野火烧不尽的弄堂偏界,看来这次又会满载而归。夜凌云和北宫渁力不从心,狼狈的危如累卵的伤势已经是习以为常,而自己也因为迫切的攻击而伤痕累累。她此时情绪剧烈波动,身体里的寒凉之意更是与敌势里应外合,一时间雪上加霜。
“我妹妹……”他挣扎着站起来,攻击便又见缝插针,“她还在家里!”
夜阡訾勉强为他们杀出重围,几乎无力再杀一兵一卒,他们跑到一幢早已经狼藉齑粉的建筑前,一片哀鸿遍野已成无可厚非的悲剧,断尸剳骸中瘫坐着一个小女孩在哀恸啼哭。她那兔死狐悲的哭声里,只有三分洒在亡国之恨和丧亲之痛上,而更多的则是对自己失去归属的殚精竭虑却茫无头绪的苦恼。
她看着自己的样子,可以十分容易的知道这一点。
见到他最大的希望侥幸偷生,恐慌到此为止。他对于妹妹的悲哀表示袖手旁观,因为对于接下来的萍踪浪迹,负面情绪将如空气一般,彼此无所遁形,仰赖它生存。所以没有资格厌恶。
但他在深思熟虑未来罹难又穷尽的处境时,几乎忽略了处在深秋的老叶四面楚歌,随时都会因为一丝震荡而被风揉碎在空气中。
果不其然,剧情走向总该因循苟且——一个无名小卒正使行下流从后面偷袭一个对反抗毫无概念的小女孩,可笑的是寸米之间根本没有营救的余地。
夜阡訾佯装冷静,可是这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差强人意。她清楚最后的结果十分显然。那个造成结果的转折点出现了,但是这个身影的出乎意料比刚才的惊险更让她焦头烂额。
“对于你的报酬还满意吗?”他幸灾乐祸的声音又出现在耳旁。
“卑鄙小人!”她抱着头,一阵苦痛,仿佛有一只手拉扯脑部的血管,脸庞如白骨,撕心裂肺的痛并没有让她犯歇斯底里。
“我从不扭曲事实。”他的语气有点失了常态。
她感觉到一种恐惧,北宫渁缩在夜凌云手臂下的恐惧。或许她正用丑陋的牙齿啃着没什么肉的指头,粘稠的唾液化开混着硝烟尘埃的血液。
她让一个死亡天使感到恐惧了,这足以表明事情的严重性。或许她的骨头被剔离出来在他们面前粉碎,又或许脑浆溅到他们脸上,北宫渁舔着豆腐渣一样的白色液体,目光落在那堆失去支撑可以贡献给厨房的肉皮上,不时吞咽着口水。
其实是她的恐惧,而她那剧烈颤抖的身体和要跳到太阳穴的心脏让她有点致幻。她正拿着一张死亡邀请函,就像她曾经也那样攥着生存的通行证一样。甚至她上一秒才亲眼看见它被交到自己手上。或者是十万年前。
他们用杀戮延续着生生不息的贪婪,每一具缓缓倒下的新鲜尸体都是他们的战利品,贡献给逐渐心如铁石的人生。
他在尸体的左拥右抱中苏醒,这样的尸体几乎寸步可见。这场艳丽大战的东道主正以泰山之势倾轧过来,一切都由他们控制。
一个穿黑色铠甲的男人突兀砸来,又一个加入死人国籍的可怜虫。他迅速侧身用一只胳膊撑住他的脖子,那个男人还剩下几秒的时间,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远处大厦将倾的景象,用几不能闻的声音对他说:“替我去战斗……”
“为什么要战斗?”他问道。
“为了我们的土地和尊严!”短短一句后便两袖清风的走了。
他朝远处望去认出是雪皇的部队,他们在战场上辣手无情,这支无名军队几乎与他们以镒称铢,地上尸体像成群死去的乌鸦。
他已顾不上看到仁慈之下力征经营的名不副实,他只能舍生取义于弱小的一方。他的加入让这捉襟见肘的局面有了险象环生的机会。但他不杀一个人。
再旺盛的战斗力也有耗尽的一时,他的后背被乘虚刺伤,导致腹背受敌。血腥四起,染指他蓝色的发丝,一个伟岸的身影正在他身后拼死一战,但却摆脱不了任人宰割的被动。
鬼谷见有机可乘,手中弓弦一发,百无一失正中那个男人脊柱。他怒不可遏的朝后杀入,可猝不及防的胸口又是一箭。
龙戬骑着闪驰从一群在空中被撞的人仰马翻的士兵下突围。
“快上来!”他伸出手。
男人折断了箭跳上去。他们驰骋在血泊中,尸骨几乎铺就可这个战场,身后仍有流矢乱冲,他们顾前难顾后,庆幸的是一匹雄壮的狼跃起咬住了划破月盘的箭,男人纵身跨在它背上,两人顺利逃脱。
龙戬扶着伤员回到他的战壕,他已解了甲胄,坐在椅子上。那是一张有一些麦色的脸,五官立体,粗犷却不失细致的弯眉下有着一双很不真实的眼睛,它们就像名贵无暇的蓝色水晶。他的下颌蓄着一撮不长的胡子。
“你的伤不要紧吧?”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谁?你好像不属于我们的部队。”
“我叫龙戬。”
他站起身,“谢谢你,龙戬。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恐怕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可他在友好的寒暄之后,却毫不客气的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龙戬大笑几声,“那你可就太小看我了。”他转过身,“难道只许你救我,就不许我救你吗?” 他同样回以毫不吝啬感情的大笑:“好,龙戬,你身手不凡,不如加入我们狼族吧。”
“狼族?”
“是的,这里的人都是狼族。我们常年受到其他族群的侵略,没有任何尊严。”
“那刚才的是?”他感觉自己的验证将水落石出。
“雪皇的部队。”
这个回答早已在心里悬而未决,他有些大惊失色。“雪皇?可据我所知,她颂扬的是爱,并不崇尚武力啊。”
“爱可以创造一切,也可以毁灭一切。雪皇的爱就好比阳光,给予世界以光明和温暖。可惜,我们是狼,是来自黑暗深渊的灵魂,阳光并不适合我们,它只会给我们带来灾难和毁灭。”
身后传来嘤嘤哭声,龙戬这才发现在长椅旁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男人的步伐并不焦急,将她单手抱在怀里,对她轻轻的笑着,那婴儿立刻不哭了,眨着一对葡萄般的眼睛看着他。
“雪皇听信了鬼谷的话,担心狼族会对其他族群造成威胁,而对我们大肆绞杀。”
“难道你们不能试着接受这种爱吗?”
“不,就是因为她的爱,我们狼族才有今天。我们狼族生性嗜血,雪皇的爱可以保护其他族群,可是她的爱,却会让我们这些嗜血的狼,饿死在冰冷的世界里。
“我曾经也试着去寻找和其他族群笙磬同音的办法,可是,他们认为我们的灵魂本性就是权诈、嗜血的。”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你吗?”
他轻叹一口气,眼睛注视着那女婴,这似乎是他一息尚存的,被悲哀禁锢的唯一有耐心去品尝的爱。“曾经,有一个凤凰族女孩,不仅没有仇视我,还和我相爱,最后生下了我们的孩子。”但是,短暂的回嗔作喜又绝望的回到原点,“但是,她因为和我结婚而被族人视为背叛,”那一幕不敢揭露的历史又不近人情的在眼前上演。“被活活的烧死。”他将自己的孩子放在摇篮里,同龙戬走到外面。
“从此以后,我不再寻找和其他族群和睦相处的办法,因为我们是狼,我们的本性就是嗜血。”
“自从厌倦于追寻,我已学会一觅即中,自从一股逆风袭来,我已抗御八面来风,驾舟而行。”
龙戬如梦初醒,警惕着问:“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那有两只犄角的头盔再次将他的脸罩住。“冥王。”
十万年后战场的杀戮和血腥已经随着风扩散着在他们心上逐渐变淡,两缕光晕回到了各自身体,都松了一口气,但这不惜工本的代价却又是一个难题。胖墩儿不见任何人影。“火麟飞他们人呢?”
“因为冥王与雪皇的异能量过于强大,或许在其中产生了虫洞,他们被送到未知的某个宇宙空间去了。”狮王说。
“虫洞?”
“虫洞就是受强大引力下所发生的时空扭曲。”风耀说。
“那他们会去哪里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胖墩儿打开异能锁,“好,就让我来查一查他们在哪里吧。”屏幕上显示出六个转动的平行四边形,“火麟飞他们可能被送回了十万年前,他现在在第七平行宇宙,龙戬在第五平行宇宙,袁戟在第三平行宇宙,夜凌云在第四平行宇宙。另外,蝎子王去了第二平行宇宙,而夜泷黛去的地方……不过她的生命值好弱啊……”
他俯视着粮尽绶绝,捉襟见肘的凄凉景色,“那么,接下来你们还要和雪皇大战一场吗?”
“是的,只有战斗才能换来生存。”
“难道,和睦相处不可以使你们得到生存的几率吗?”
他又大笑起来,这次带着极大的讥诮,“龙戬,你未免太幼稚了。和睦相处,只不过是弱者自欺欺人的一种想法而已,族群之间的互相侵略是无可厚非的,我们狼族攻打其他族群,可你们龙族不也会自相残杀吗?”
“你胡说,我们龙族世代崇尚善良、和平,又怎么会自相残杀呢?”
“你现在看到的世界是不真实的,也是不完整的。因为,你现在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从现在开始,你要闭上眼睛看世界。”
“闭上眼睛看世界?”
冥王将他的黑色披风解下递给他,“戴上它,你就可以看到一个真实的世界。”
龙戬面对他的信誓旦旦不禁犹豫,虽然这并不能改变他的世界观。
“怎么,你害怕了?你是害怕去面对一个真实的世界,还是你已经知道你心中那个美丽的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
这似乎是一个百无一失的激将法。“好,那我们就赌一次,如果我是对的,龙族并不会自相残杀,你就要放弃战斗和其他族群和平共处。”
“那如果你输了呢?”
“那我就加入你们。”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龙戬接过披风,“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我并没说这个世界可怕,它只是真实,而真实绝不会美。”
轻轻一挥,披风覆在头上,脸上凝聚出一个黑色橡胶质的面具。
“真实就是狼族改不了嗜血,龙族也避免不了自相残杀。你必须严格遵守游戏规则,你不能说话,也不能干预游戏里出现的任何人的宿命,一旦违反,你的异能锁就会消失,无法再像强者那样进入永恒轮回。”
“我知道了。”他显得迫不及待,因为他笃定自己输的几率为零。他还不明白,没有把握的人和稳操胜券的人比信念的结果是什么。
“好,那我现在就送你去第二平行宇宙。”他把手中的光团掷向天空,随即如一团乌云中一个内里电闪雷鸣的漩涡,龙戬缓冲片刻弹跳了进去。“等我回来吧!”
胖墩儿收起异能锁,郑重其事的说:“我应该把他们找回来。”
“宇宙之间的互换十万年才能产生七天的缺口,在平时,我们是无法穿越的。”雪皇说。
“不,我可以办到。”他启动异能锁,“请带我去十万年前。”霎时间发出一道新绿的十字光芒,使他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在高空发出尖利的叫声便灿烂坠地。他站起来面对自己一意孤行的不幸,这里人迹阒了,昏天黑地,硝烟还残弥着战败者的悲鸣,总之一番不堪之景。
他试着朝前走了几步,可这里的平乏无味的特色着实不敢恭维,除了远处穿透云风的荒山野岭,就只剩下被一曲镇魂抚息的诡寂。这里似乎暗藏杀机,他的脚步因怯懦而僵硬,只能勉强蹑步趋前。
“谁!”他的杯弓蛇影终于得到了证明。
无法计数的长着蝙蝠翅膀的死魂灵从可以躲避的任何地方突兀现身,夜枭子也身在其中。
“鬼啊!”他立即抱头鼠窜。
“苗条俊,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
只用一点投其所好的小诱饵就能让他上钩,“什么,你是在叫我的名字吗?我真是太感动了,原来最后最能理解你的居然是你的敌人。”
他一篇多余的感慨更让夜枭子顺水推舟,“我知道你是最强的,所以我只能选择求你。”
“求我?求我什么?”
“替我杀了夜凌云。”
“什么?可是你已经死了,就算杀了他也没什么用啊。”
“只要你回到十万年前,再把他杀掉,我就可以复活。”
“十万年前?可这里……”他立刻停住了,再说下去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杀了他,就凭我?”他还是没能被恭维冲昏头脑。
“怎么,你不敢了?”
“当然不是,而是……”
“你跟我来。”
他朝着某一处飞去,胖墩儿远远的跟在后面,只有一射之地,一堆无人善后的废铜烂铁,这可真是庞然大物,虽然它已面目全非,可胖墩儿却记忆犹新。
“玄武号飞船?”
“我可以利用它其中的隐残能源再加上全体云蝠军团的异能量送你回到十万年前的第四平行宇宙。”
胖墩儿进入飞船,一切如旧,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害。他从这一刻起已经没有三思而后行的理由了,于是便当机立断答应。“好,我答应帮你复活,现在就开始吧。”
夜枭子的云蝠军团组成一个倒金字塔,他们的身体络绎不绝的被风吹成无数个负离子附着在飞船表面,再次将他碾碎在空气中。
命运宽宏大量让她有幸故地重游却并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这不过就是让她把释怀的痛苦和恨重新攥在手里,催促她不惜代价杀人。
龙莹跟随记忆来到一片冷色森林,树是冰冷的湖色,枝干蜿蜒盘错,在这双被黑暗洗礼的眼睛里是硝烟与恐惧冻凝的血管,不管怎样千姿百态都不能否认它穷形尽相的本质。
她的手指慢慢的滑下树干,脆弱的糙皮竟长长的开出一道似血口的裂痕。她厌恶这种不堪一击,手掌稍一用力便倾尽在眼前,碎片还划破了她的皮肤。只有被毁灭,才明白进行毁灭的乐趣。
伤处莫名一阵隐痒,下目一看原来是只蹁跹一休的蝴蝶正在享受美食,看它留恋不去的样子似乎大快朵颐。她将蝴蝶引到指尖,才偶然瞥见身后痴痴的目光。
龙莹不禁温和许多,俯下身把蝴蝶放在她头上摸了摸。但那小家伙颇扫兴的逃了。
这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如此清瘦,眼睛是透彻的,诚挚的微笑没有一点沽名钓誉的掩饰。她还有对善良的信仰,战争对她来说还是天大的折磨。
“你穿着铠甲,是为了去战斗吗?”她用这样有点让她立场不明的字眼,她的父亲一直这么说。
“当然不是,我很讨厌战争。”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否在撒谎,“但是,在这个依附现实的世界,所谓和平的美可能会让人生不如死。”
女孩儿的神态逐渐失趣,她并不敬畏眼前这个貌合神离的女人,看样子她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见她话锋一转只觉得失望透顶,现在的她根本无法理解龙莹的珠玑高论,她只知道轻贱生命就是恶的,其罪当诛。
龙莹此时虽然有些忘乎所以,但显而易见她是在等待对于她来说更有价值,不虚此行的事,“在这么大的战场上,有一个人在你面前被杀,就意味着你将杀死第一个人。你知道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吗?”
女孩儿想用执反的语气顺应她继续下去:“你说的我肯定永远都不会知道。”
女孩儿的天真短见正中她下怀,“你会知道的,并且为自己感到高兴。不过,就算你屠戮了一百个人,都不是你杀死的第一个,第一个总是站在那一百个人之后的。”
龙莹起身走到一棵树前背对着她,突然眼前一阵晕眩,下意识靠在树上,侧面对什么人窃窃私语:“你让我回到这个地方的?”
那个人并没有藏头露尾,她立刻看见树后面出现一双贴着地面的腿,左腿微微曲着。“原本我还以为坠入深渊的灵魂不会再对快乐有什么概念,现在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笑只是一种表情,不能代表快乐。”她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她并没有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一探庐山真面目,但是她的自知之明告诉自己这种游戏人间的语气意味着来来者不善。“何必相惊伯有。”
女孩儿见她兀自低语,不禁上前扯了扯她的手指,但是不仅没有缓解龙莹的恐惧,还让她更加草木皆兵。
“我们在玩一个游戏,你想参加吗?”他的语气没有半点改变,或许他已经不再需要角色转换。从杀了第一个人开始。
“什么游戏?”孩子们总是对此无法拒绝。
“救人。”
深潭里的水倒映出他被面具控制的脸,他的嘴角下垂,十分自然的样子,他可以想象出任何事情,以此来分散违反赌约的注意力,但是脑中浮现的皆是一片惨叫,女人的眼泪淤结在眼里。这是别人希望他知道的。
水波潋滟间猛烈的袭上脸庞,这才让他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幽绿的液体从一条恶龙身上喷溅而出,幸而寒光乍现替他挡住,一个男人将他推开。
他想不到是这个人,也许这个开头不太吉利。此时他的师傅还很年轻,身材魁梧,一股不加掩饰的傲慢显示他的不怒自威。他动作大费周章,轻易不能将它损伤丝毫,最后把手里的剑射入,毒液溅了满身,赶忙用手臂遮挡。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我们青龙族的人。”
他只能用眨眼传达模糊的答案,那个男人并不好事。他大概了一下时间,“这个地方是我们龙族的禁区,我们的无数族人皆死在这里,我曾多次试着斩草除根而不得。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龙戬仍是三缄其口,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忸怩,或许是他太吴牛喘月了。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在熟悉不过的大殿,这里比起十万年后显得古朴典雅,室内被土黄色的石土装潢的略显暖意,不过这里的气流却极不合调的刺冷非常,偌大的殿堂集会了一些屈指可数的士兵,他们分作两派,可以以铠甲区分。其中,龙戬就隐匿在青龙族中。
他的师傅则双臂环抱傲然挺立在士兵之前,此时的他睥睨一切,嘴角微扬,面对眼前这些以声助威的白龙族士兵,鄙谑的笑容在脸上表现的大义凛然,谦逊尊敬,决斗志在必得的目的在他优柔寡断的表情下被掩饰的天衣无缝。
“喂,你们白龙族那个最强的龙锲怎么现在还不来,是不是怕输了难看不敢来啊?”一个站在男人身旁气焰嚣张的士兵出来挑衅道。
“就凭你也配,有本事现在就来一场。”
男人的脸上满是愤怒,因为承担后果的他是首当其冲的,而他不想为了一个喽啰浪费体力。
他们走到两方之间,男人意兴阑珊的伸出一只手,“请。”可对手却不讲任何礼教的硬冲过去。拳头一个一个弹过来又一次次落空,失败心照不宣,不过在他小脑着地那一刻才吹出耻辱的结束号角。
失败者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或多或少是他们挫败的原因之一。
“龙锲,我们快回去吧,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至少要为莹考虑啊。”一名随侍对面前的男人说。
他不久前全力使用寒影诀,全身如被白霜覆盖。龙锲闭目仰天,白霜渐渐化去露出银白的短发,被岁月涂鸦的微黄的皮肤,右耳上挂着一个银十字架,这是女儿在厌恶他的同时对他的屡次食言的可爱的容忍和护佑。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要把这个东西杀死。”他双臂交错在眼前,握拳猛然打开,身体向后倾斜,周围探出参差冰锥,手臂轻振在空中化作无数冷箭朝着寒雾未散的池潭积风猛攻,立刻冰封千里。
他伸出三根手指,指间玩弄的似乎是空气,转眼间便在手里置了一颗冰丸。“女孩儿,我这里有一颗糖,想要吗?”
龙莹此时十分看不起自己,她的自惭形秽甚至大于对不幸的恐惧,以至于只能眼睁睁看着莹接受并且把它咽下去。
“既然这样,我就当你同意了,谢谢你的配合,不见不散。”他漫不经心的做了一个再会的手势,可以看出客气对于他非常陌生,这也说明他的心情不赖。
龙莹身后长长的蝎尾晃了晃,悠悠然的伸到胸前,指尖与蛰刺接触,随后从紧致的玉臂上爬来一只蝎子。她觉得是在成全自己而毁灭自己但对于这种所谓善良只能皮笑肉不笑,她单膝蹲下,那只小虫便见风使舵的上了“新主人”的身。
“你胆子真大,就不怕死吗?”可女孩儿又有了新的乐趣,得陇望蜀的人性在孩子身上总被突显的淋漓尽致。她不再需要龙莹的“血生论”以此消遣。
“再捷。”
“爸爸!”女孩兴高采烈扑向那个魁梧的身影。龙莹是第一个听清楚那个无情的称呼的,她被怜悯可以重来的机会就在眼前,但是却没有厚待她有一个理由得偿所愿。
“爸爸,你不再陪我玩一会儿吗?”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爸爸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呢。”
“你又要去打架吗?”她失望透顶,是因为她忘了那是家常便饭。
“爸爸不是去打架,而是去战斗。”
“为什么要战斗啊?”或许这个问题已经问的再多不过了。
“为了荣誉和尊严。”可这句话她又每每听不懂。
“为什么要有荣誉,我们白龙族生活在一起不是一样很快乐,很开心吗?”
“因为外面很多人瞧不起我们,只有通过战斗才能证明我们是强者。”
“莹……”
他又想进行她眼里的狡辩,不过立刻被她一个转身打断了,“我不管,我就是讨厌你战斗,战斗会死的。”可又很快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带着一点哭腔,“我不要你死!”
他亦温柔且略带愧疚的摸着她的头,“爸爸答应你,永远不离开你。”
他的愧疚一文不值,龙莹远远旁观着心想。
她的收敛也终于到了底线,喉咙哽住了,或许连造物主都无法容忍她的不成体统。如鲠在喉的巨痛走投无路一下滴进心腔,耳际除了这句一贯如此绝对食言的承诺外什么都是模糊的。她疲累的双膝跪地,不敢叨扰他们。至少十万年前的庇佑可以产生奇迹。
她的心仿佛快要冲出胸口,后背一麻,感到有一双心怀叵测的目光朝她窥视,这种感觉不言而喻,但此时却少了几分算计。“谢谢你的诚恳,我会投桃报李的。”
龙锲身侧的士兵走来将她扶起,“龙锲,你认识她吗?”
他把女孩儿放下,这才注意到了有人一直在身后,乍一看令人不禁诧异万分,“她是……莹莹?”
她这样站着,她宁愿这样,但清醒的做法应该是从这个故事里消失——故事总是幼稚的代名词。但她选择停尸一般的状态,这一刻对她的确很重要,但她是不需要,但即便它是皮肤上的一粒沙子,它也有存在的位置。她直面痛苦了,想象自己是琥珀里的蜘蛛,还有依附的东西,好歹轻松些。眼前并没有被不争气的泪液扭曲的人像支离破碎,可也够抽象的,她一直挤眼睛,试图捕捉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我可以去吗?和你们一起。”
“当然可以。”
她无比感激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跟在后面,只是走走停停总保持着一射之地,仿佛靡靡之音不是在耳旁,却是勾刻在思绪里。“你怠慢了我的好意,同时也毁了那个女孩儿的幸福。”
“我当然明白当来到这个杀戮之地的时候起,我就已经祸不单行了。”她又一次顿足,目光直直的打在高坐于父亲宽厚的肩膀上的末日辉煌,还是会有嫉妒之心,“至于那个女孩,你马上就会看到幸福不是生命的全部,甚至在她永夜难消的内心没有立锥之地。”
“好吧,你是第一个参加自己葬礼的人。”
她猛地往前一栽,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出,耳边的安谧叫这个欣赏孤寂的人都心生畏悸。
待他们渐行渐远,她莅临于这景寒于心的窠巢中,蝴蝶停驻在一根煞白的手指上,“确实,最卑鄙的事,就是明知道结局却要逆天改命。”她自然的垂下手臂,蝴蝶却并没有附在上面,款然零落碎成黑粉,随风而去。
因为龙锲迟迟不来,场面有些失控。不过现在令他们目光如炬的似乎已经与他无关,两边士兵其势如虎但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更煽动了白龙族士兵的嚣张跋扈,他的言辞愈发龌龊,不过对方的伶牙俐齿也不甘示弱,终于拳脚相向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龙族的天资之才却泰然处之,龙戬三缄其口只觉得对自己的同胞失望透顶,也对自己吹大法螺感到无地自容。
两方代表大打出手时,青龙族中众望所归已完全倾注在了那个士兵身上,被包围着加油助威,让他们的搏殴更是激烈,时局一顿,似乎无声的宣告结束,只图口舌之利的人被惜败在地,胜者也将为自己屈功画龙点睛,但每每逢此总有人掐时阻止。
白龙族的士兵鼻青脸肿,见龙锲的身影不禁有点器鼠难投的兴奋,但他明白没人会为他出头,于是狼狈的夹着尾巴跑了。
他的姗姗来迟似乎恰到好处,只见一名骨瘦如柴的老人拄着一根高出他头顶的手杖,手杖中间浮动着他们今天不惜工本的目标——异能锁。
小女孩儿一眼便笃定这是她下一个玩具,不假思索的指着说:“爸爸,我要那个!”
他把女儿放下,摸了摸她洁白的脸颊,“好,爸待会儿就拿给你。”她的蝎子从颈后爬到头顶,似乎也想一睹为快。
他的对手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啊。”但看得出他对龙锲有区别对待。
嶙峋老人用手杖费力的敲了几下地面让现场的热度冷却下来,“今天是我们龙族最隆重盛大的日子,这对于我们意义重大,因为胜出者可以拥有我手中的异能锁。现在我们开始吧。”
他们面对面,两者都互相打躬作揖表示友谊至上,随后便不再手下留情。龙锲见对手成竹在胸,攻势凶猛,他也工力悉敌,只是两人虽然旗鼓相当,龙锲却始终留一余地,四两拨千斤占了上风,最后他以寒影诀击向对手胸口,一掌定输赢,寒冰掌只是擦到他耳侧,臂甲上的锋刺在脸上划出一条长痕。
两人又互相作揖结束了比试。龙锲斜乜一眼脸上可能留疤的伤口不以为然。“好厉害的寒冰掌啊。”
对方也对这棋差一招的输局表示释然,“你居然学会了我们青龙族的寒影诀。”
赢家的手被那只羸弱的苍手勉强举高,表明他以实力取胜。但是他的表情从兴喜渐弱下去,雪眉紧拧,脸庞泛着黑气,握着的拳头从老人手里脱落,头重脚轻的跪在地上,不一时便惨然殒身于荣耀中。
龙莹对重蹈覆辙的一幕还是大惊失色了,她冰凉的手指抚在朱唇上发抖,她迈不开腿,只能在人群里混水摸鱼的恐惧,泣血椎心,这一切来的太快了,简直如熟羊胛。
突生变故人群瞬间四散开来,纷纭杂杳,两方更是恶语相向,他们之间的龃龉从不为生命讨个公道,而是为权利鹿死谁手而焦虑。这里也就只有两个人纯粹的眼泪会为霎时传来的恐惧而落泪。他的对手沮丧的程度甚至不亚于他的至亲骨肉。
女孩儿从这一刻开始已经在少不更事里完全蜕变,但她无法舍弃哀唤他名字的稚嫩的心,直到眼睛里像断了线的珍珠的泪晶渐渐在地上敲出声音,那具黑死的尸体以最干净的方式离开他们,龙莹硬生生的将哽咽往细喉里噎,不敢再发出呜咽。
场面又变得兵荒马乱,而这已不单单是挑衅,而是更加卑劣的情绪,他们为罪责互相推诿,为荣耀互相抢夺,在这不可开交的喧嚷中,任何人都不能独善其身,必须或多或少的背上责任,而这一次的主办者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老人在他们的无理取闹中以厚此薄彼的骂名被失手刺杀,施暴者也大惊失色但转身之际却也命丧黄泉。
男人从那个白龙族士兵的身体里拔出利刃,立马跪在地上接住他师傅的身体。老人竭力抬高头贴在他的耳边,颤抖着说:“快阻止他们,让他们不要打了。”
但是丧师之痛让他早没了理智,他的眼睛可以看清的就只剩下制造死人。愤懑使他所向披靡,手里的利剑挥舞半晌便将白龙族杀的片甲不留,但绊住脚的尸首却更滋长他的兽性,就连几个青龙族士兵也格杀勿论了。
这场权势煊赫的勃豀最后被生命戡乱,疲惫不堪的人手里的剑封上血锈,那是一生无法洗净的污浊。他如一只被惹怒的牛一般喘着粗气,他是看不到这些死有余辜的人的。女孩破胆寒心但步履坚决,她的身上满是硝烟留下的痕迹,嘴角挂着一层淡淡的血色。她走到那个杀人凶手面前,剑锋立刻失控的朝她劈下,此刻她只是伸出一只手指着他,“你是坏人,我恨你!”
这对于一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来说无异于醍醐灌顶,剑柄铿锵落地,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配为人,失声痛哭着逃离他亲手布置的宴会。
偌大的厅殿此刻已无路可走,地上的尸体接二连三在女孩面前浮现惨状,她的心中只埋伏着仇恨,甚至不把这曝腮之鱼的境地放在眼里。几个注定要为这场变质的光荣之战善后的青龙族士兵已打定裒敛无厌的主意,被鲜血腌臜的镞锋逼近要害,誓不留活口。
她见几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眈眈逐逐的注视着,差点敛不住泣数行下的胆怯。“如果我是弱者,那么请消灭我,如果不是,我必叫你灭亡!”
但是这无涯之戚的释放却只换得“斩草除根”四个泯绝人性的字。
那无名之辈的头目紧握剑把劈头跃去,刺骨的恐惧伴随着锥心的劈头盖脸的寒光扫射这蒲柳之质,无人存心知道她为什么伫立其间接受宿命。如今勖勉她活着的就是偷生而后泣血枕戈,但是她并没有实现的可能。
这条不值一提的性命与死亡只在纤毫之间,一股寒气左右在无数冰锥周围向他冲去,雾散之际见是那个袭来似是冥界的男人却使出龙族的绝招,一时错愕。反应过来时手里的剑仍不甘的硬着头皮杀出。
龙莹对这个人原本深知其谁,可现在却对他的身份之谜深以为然。她对这个人的匍匐之救不以为然,更觉得这举动厚此薄彼。突然,她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频频后退脚下一滑,将要摔倒之际,后背仿佛被一只手托住,倾斜着定格在那里,耳旁有软骨折断的声音,眼睛像过度劳累的后遗症那样明明很清楚却又什么都看不到。趁她分心的一秒,身体像扔出去的保龄球向后飞去,但速度之快连逆风都如刀锋剐鱼鳞。一槌定音,她重重撞在硬邦邦的柱子上,全身皮肤都要飞离一般,如鲠在喉,她发不出任何惨叫。
“游戏开始。”耳旁有声音说道。
利刃破空般划过脖颈直到耳后,血包顿破,留下地上一幅别出心裁的画和身后积起的淤洼,过程不过几十秒。
“游戏结束。”
龙戬这次并未手下留情,对于一个可以包容杀戮的而言,自郐以下。他早已接受当仁不让的杀人,刻骨铭心的体会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他的手上也沾满了族人的鲜血,而且水寒于冰。
他来到恐惧又敬仰的女孩面前,她的目光镶嵌在英雄的身上,可她不知道这个自私的大侠心里是何等的诚换诚恐,看到这身铠甲铺就血地却也宽慰道:比起他们,我这也相形见绌了。
面对这片岁比不登,荒凉芜秽他早已处之泰然,他极目而去,人群攘集的面前油然是奴隶制社会万年玄冰的维系者,看着他们为屑楡为粥的生活预搔待痒,但也早已习惯成自然。黑乎乎的一片尽是一群徒然效力者,他们的灵魂被统治者威逼着压缩在心中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无法复原,余留的只有被恐惧驱驭的心颤魂飞的空壳。
这些空壳别无长物,哀哀告饶或佯装贪婪孜孜以求物质而对他们依赖入骨的功夫却是出神入化,他们的无明业火随着心如悬旌造铸的不可理喻产生同时夭折于心。从而渴望和鼓动传递到他们耳朵里如鸡同鸭讲。
了然于胸他恨这群甘心的奴隶,但他也归咎自己毫无气节的为他们马首是瞻,谋求自由。
但是……不对!
他匆匆向前跨了几步,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奴隶露出的是蓝色的手臂,接着是蓝色的后颈。这已说明一切,不过这显示出来的答案却还是个问题。
袁戟谨慎的侧身挤入人中,没有一个人敢目下四窥,他们习惯观看杀人,同样也习惯恐惧自己被无的放矢的行刑处决。他不在人群中显示伸长的脖子,反而将目光搜寻于紧密的人墙里细丝般的缝隙。
附满血锈的断头台旁边是受鞭刑的用木头搭起的吊架,这是在沙漠里最能愚弄这些供血者的器具。那上面有一个深埋着头的人被五花大绑,他不抬起头不是因为受刑将他折磨的虚衰,而是在给自己找时间扭逆顺应自然而改变的唾面自干的本性,勇气只限于几秒揭竿而起的宣告,虽然转瞬即逝,但也是个良好的开端,是他释放卑微的天真的开始。
不知不觉袁戟穿过人群,只躲在稀疏几个人身后。那个人也恰恰勉为其难的抬起头,倔强的表情促使全身肌肉绷紧,血便从翻开的伤口处雨一般一喔你儿出,随之而来的则是泄愤和以儆效尤的鞭笞,不堪入耳的皮开肉绽声还伴着施为者的凌辱。
“敢造反?你也配!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今天就让你知道,自己不过是是个连狗屎都不如的奴隶!”手里的长鞭经欺凌的卑鄙催化好像有生命般执行自己的义务,仿佛脱手而出时还会飞起来挥舞。
他被逼到了绝境,但是牙齿像天生粘合似的不肯张开,血却悄无声息的染上那皎白,嘴型突然变成上弦月,嘲弄的目光乍起,“我是弱者,可你现在要仰视的却是我。”
袁戟的心脏带着奴隶本身怕报复的惊悚不住的狂跳,他早已将这个人在他心里埋下的定时炸弹拆除干净,但是他说过的每一句可能噎得他喘不上来气的话都心有余悸,。眼前这个马前卒,眼神影射出天真的认知,认为自己揭露了同伴们心照不宣的怨怼和潜藏的对自由的追逐,谁知此次鱼死网破的鲁莽行为事过只会成为扶不起的阿斗们沉默里插科打诨的谈资,与十万年后目中无人,力征经营的全权者实不能相提并论。
一个渴望变强却迟迟搁浅的人通常都保留着不计前嫌的怜悯。此刻他见到曾经百般蹂躏自己的统治者现今被侮辱践踏,心里的憎恨早就流失殆尽了。他的手指落在手背上耳边还传出噫嘻的哭泣。那副姣好的容颜上只轻轻滑荡一颗金色的结晶,随后便泪止了,急迫的喘息却还没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