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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掳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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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此刻天阶这方情况。
此番秀峨派的人来势汹汹,道有本派弟子见昆山弟子杀了秀峨派掌门人万狐秋,而后又进入燕山密地,夺走了细皮与千创露以及门派秘籍,疾言厉色,态度硬朗,直言特来讨要说法。
柳圣羽尚未从本派小师弟遇害一事中缓过情绪,燕山又来这么一出,终究是年轻气盛,态度也不算和善,于是两派尚未说上几句话,便打了起来。
长寻赶来时,两派之间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有不少人身上已经见了血。
凤广盈忙将长寻护在身后,嘴里叨叨:“刀剑无眼,刀剑无眼,师弟,快往后站站……诶诶,别伤着我师弟……”
“少掌门,可否听长寻一句!”
长寻声音不小,可惜柳圣羽正忙着与秀峨派赫连锦交手过招,根本没听见。
凤广盈见长寻鬓角已有冷汗渗出,便道,“师弟,我来!”
说罢,朝天大吼一嗓子:“诸位!别打了!你们都被玉无忧耍了!”
这一嗓子出来,还真管用,只见秀峨派那边果然停手了,秀峨派那边一停手,昆山派这边也不好仗着人多势众继续打下去,也住手了。
长寻自凤广盈身后走出来,径直上前,“少掌门,燕山掌门是玉无忧杀的。”然后,简短地将事情的始末朝众人说了一遍。
“燕山来的诸位,方才先生说的话你们也听清楚了,此事到此为止,我昆山派退一步,不计较此事,请回罢。”
赫连锦上前两步,温声道:“敢问这位是?”
“忘忧谷道鹤人门下得意小弟子,长寻是也,我呢,道鹤人儿子,长寻他师兄凤广盈。”凤广盈也上前两步,又笑嘻嘻朝柳圣羽道,“少掌门,我呢,是个不爱沾事的主,方才对你说话的有所隐瞒,还请别见外。”
柳圣羽脸上倒无不悦之色,目光却是落在长寻身上,朝长寻行了一揖,“多谢先生为昆山正名,那玉无忧可有伤着先生?”
长寻淡淡一笑,“劳烦挂念,并无大恙。”
被严重忽略的凤广盈心生不满,正欲开口表达自己被忽视的言论,秀峨派那边忽地传来一声冷笑,“这位长寻公子是昆山派的客人,自然是帮着昆山派说话了,毕竟动动嘴皮子而已,拿不出证据来,就别想轻易糊弄我们。”
“我去你大爷!”凤广盈当即骂了出来,“刚才那话哪个嘴碎的讲的,有本事站出来。”
“哼,我还怕你不成,”一位紫袍年轻男子当即站了出来,眉宇间皆是羁傲之色,“别想仗着昆山派的江湖地位仗势欺人,这事不给个说法,我秀峨派跟昆山派没完。”
柳圣羽脸上已显怒色,高声道:“长寻先生来我昆山,仅为家父诊伤而已,本派受恩于长寻先生,绝不容忍恩人这般被辱……这位公子可莫要信口雌黄,否则莫怪我柳圣羽可不客气。”
“师弟,不得无礼,”赫连锦朝那紫袍男子低声道,继而朝柳圣羽道,“少掌门,今日我等前来并非要与昆山派作对,仅为查明事实,若忘忧谷的先生说的是实情,我等定当面致歉。”
凤广盈不满道:“昆山派今日刚好在山腰发现了一具尸|体,正是失踪半月有余的樊明院弟子。”
另有一名樊明院的弟子小声接道:“发现林青时,他仅著中衣,鞋子也未曾寻到……”
赫连锦道:“少掌门可否带我等前去查看一番?”
柳圣羽也是气狠了,闻言冷哼一声,并不配合,道:“我昆山派不欢迎外人,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
柳圣羽有愤懑倒也无可厚非,这段时日来,昆山派一直在出事,先是柳如海被玉无忧打伤,继而又是玉无忧三番两次下毒,今日又发现本派小师弟遇害,他情绪早就悬在临近爆发的状态,这关头,不分青红皂白的秀峨派还出言不善,简直是撞上刀口了。
昆山派的江湖地位如日中天,秀峨派有何资格如此态度来质问?
那紫袍男子却又说话了,“我看昆山派就是做贼心虚,不看也罢,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临时伪造的……”
赫连锦微微皱眉,低声呵斥,“金檀,莫要胡言。”他似乎很少生气,连发怒的样子都没有半分震慑力。
气氛已然骤降到冰点,柳圣羽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怒极反笑,“总归是不论如何也说不通了,既然如此,那还多费唇舌作甚?今日就算是你秀峨派想走,我昆山派也不同意!”
齐刷刷的剑光亮起,昆山派的弟子早就心里不爽了。
凤广盈一见这形势十有八九又要打起来,忙推着长寻往回走,长寻却朝他摇摇头,朝秀峨派那方道:“诸位侠士,我有一疑问。”
赫连锦并不想闹事,更不想与昆山派结怨,见长寻开口了,忙道:“先生请问。”
长寻:“敢问贵派密地平日有何人走动?”
赫连锦:“仅为掌门一人而已。”
长寻:“据说是有燕山弟子看见昆山派弟子杀了掌门人而后去密地取了细皮与千创露以及门派秘籍?如何得知?”
金檀冷声道:“自然是暗中跟着去了……”
长寻淡淡一笑,“杀害掌门人的凶手会连身后有人跟踪都不知?”
金檀脸色一变,长寻并不看他,温颜道,“在下并非诋毁贵派,只是担心诸位痛失掌门人求急心切,以至为人所利用,关心则乱,更何况……”
“更何况我今日亲自以燕山细皮为玉无忧祛除刺青图腾。”
话一出口,众人皆惊……
就连赫连锦,脸上也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凤广盈倍感无奈,忙解释道:“我师弟也是被逼无奈,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柳圣羽则是震惊,怎么也没想到玉无忧居然公然在昆山这般放肆,还迫使长寻为他做这样的事,满是歉意道,“先生,是昆山派拖累了你,此事与你无关。”
又高声道,“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燕山掌门人遇害一事颇为蹊跷,长寻先生不惜损害自己名声来为我昆山正名,日后若是有人借机找事,就是与我昆山派作对,我柳圣羽绝不姑息。”
金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要说话,却被赫连锦制止,“少掌门海量,今日我等来,并无挑衅之意,敢问这位先生,与玉无忧是否为故识?”
长寻淡淡道:“见过三次,并无深交。”
“那玉无忧因何将这等身家性命之事托付先生?”赫连锦又问道。
长寻温言道:“我想,在贵派质问我之前,我应当再多言一句,我在玉无忧身上种了绝功散……毕竟我与他无冤无仇,如此回答,侠士方得满意,对吗?”
“这……”赫连锦哑口无言。
长寻垂眸,理了理直裰袖口,“阁下若是将怀疑外人的揣测用在自家师弟上,兴许会离事情的真相更近一些。”
“这是何意思?”赫连锦眉峰微蹙。
正当时,却见金檀脸色一变,赫连锦尚未反应过来,长剑已然刺入腹中,金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整张脸忽然间开始扭曲……
“……你不是金檀?”
“金檀”哈哈一笑,立即飞身而起,越到四丈之外,“我自然不是……参见教主。”
但闻一声轻笑,玉无忧竟然从一大堆昆山弟子中走了出来,俊美的脸上还残留着方才打斗沾上的鲜血,目光落到长寻身上,语气不辨喜怒:“阿寻,你可真是狠心……”
众人脸色大变之际,柳圣羽几乎是当即拔剑,二话不说便朝玉无忧刺去,玉无忧也不避退,旋身避开来世汹汹的剑,出手快如闪电,趁着柳圣羽收剑的空档,右手食指中指夹住剑身,轻轻一折,只闻得一声脆响,竟是那剑断了。
“都说君子如剑,呵呵,你们君子也如剑这般易折吗?嗯?”尾音微微上挑,玉无忧面色一寒,双手成钳,直接顺着另外半截剑欺身而上,柳圣羽见状,当即松手,以足点地,朝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时,其他人也迅速反应过来,要上前捉拿玉无忧,可那玉无忧也甚为狡猾,自然不肯吃人少的亏,只连连避闪,动作也露了疲态,这方更是紧追不舍。
凤广盈见多数人都去追玉无忧了,正要抒发一番感受,却发觉长寻脸色不对,“长寻,你怎么……”
“师兄,不对。”
凤广盈不解其意:“什么不对?”
长寻语速加快:“师兄,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呵呵,迟了。”
话一落音,却见消失在夜色中的玉无忧从天而降,一掌拍开凤广盈,拦腰抱起长寻腾空而去。
凤广盈捂着胸口自地上爬起来,才看见柳圣羽一群人急匆匆赶来,五指成拳,在地上锤了几下,大喊,“迟啦!快去救我宝贝师弟!”
玉无忧抱着长寻行了几里路,便落了地。
“教主!昆山派的人追来了,”那名扮成“金檀”东邪教教徒追了上来,“教主带着这人先走,我来引开他们。”
“很好,”玉无忧轻轻一笑,“回去了让你做护法,如何?”
“多谢教……”“金檀”脸上笑意尚未荡开,一双毒蛇般的手便已经扼死了他的咽喉,强大的力道令他整个人都完全脱离地面。
“这就是吃里扒外的下场。”
“金檀”眼珠子瞪得老圆,像是震惊,又像是不甘,挣扎了片刻,便断了气。
玉无忧面无表情收回手,目光落到长寻身上,抿唇一笑,“如何?”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正从不远处赶来。
长寻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嘴唇发白,“你现在放下我,还有几分逃走的可能。”
玉无忧凉凉道:“往我身上种绝功散,还将我的身世公布于众,现在还叫我放了你,阿寻,你当真是糊涂了。”说完,并不等长寻开声,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和睡穴,直接将他扛肩上,偏开小道,却并不下山,而是从茂林处御轻功上山。
“少掌门,这人有一个人。”
柳圣羽低头一看,却是那“金檀”,探了探鼻息,“已经死了。”
“少掌门,前方小路发现脚印。”
柳圣羽道:“一定走不远,追。”
“是。”
柳圣羽带着一干人朝山下行了七八里路,但见前方路段有一人影,近了一看,却是那秀峨派的金檀,此刻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柳圣羽查看了一番伤势,原是教人打昏了,并无其他外伤,出于救人心切,便点穴将他唤醒。那金檀幡然转醒,第一句话便是教柳圣羽去追那玉无忧。
柳圣羽对他如何被掉包如何昏迷一事也不敢兴趣,只留下一人照顾金檀便带着其余人往山下赶。
凤广盈在昆山记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惜他那三脚猫功夫实在是丢人现眼,跟去了也是个累赘,加之又被玉无忧来了那么一掌,现今正躺在榻上唉声叹气。
“凤先生,长寻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少掌门也出去寻了,你别担心。”照顾他的一名小弟子将棕褐色的汤药端来,“先将药喝了。”
“不喝……拿走……”凤广盈叹道,“我那小师弟啊,说他运气好……也的确是,你看他生的那样貌,哪个女子见了不惭愧,那天赋,简直就是一点就通……说他运气不好,也是,自小便没了父母,颠肺流离好些年,才被我爹给捡了……”
小弟子好奇地问:“那长寻先生姓甚?似乎都不听见道他姓的……”
凤广盈:“他没有姓,打小便叫他长寻,这名还是他自个给自个起的……欸,那个燕山来的赫连锦死了没?”
小弟子也对这燕山来的没好感,也直截了当回道:“没死,已经在客房安置好了,还是师叔亲自安置好的。”
凤广盈闻言,低囔一声,“也难怪你们师叔想的周到,不然不被邪教刺死也要死在昆山派。”
小弟子惊声道:“凤先生这话可不对了,虽说那燕山来的可恶至极,但我们昆山派好歹也是名门大派,才不会干这等蛇鼠之事!”
凤广盈敷衍道,“行行行,说来他也怪可怜的,掌门人被杀,自己又被假师弟捅刀子,真师弟还说不定没命了……欸……我师弟也生死未卜啊……”
想起伤心事的凤广盈又开始唉声叹气。
不多时,闻得厅外一阵响动,原是柳圣鸢来了。
凤广盈眉梢一挑,赶紧将不正经的模样收了起来,小弟子也赶紧从榻上坐起来,立到一旁。
柳圣鸢款款走来,第一句话便是,“凤公子觉着如何?”
凤广盈道:“无恙,一些小伤,多谢姑娘关心。”
柳圣鸢轻轻颔首,神情有些落寞,语气细声细语,“我已知晓那玉无忧迫害长寻公子一事……那玉无忧还得知长寻公子给他种了绝功散,又将长寻公子掳去,真不知他会如何对待长寻公子。”
凤广盈心道感情你是来我这儿寻共鸣的,在烛下盯了柳圣鸢一会又觉得美人皱眉果然教人心疼,难怪西子心痛也引来文人骚客大肆文笔渲染。
也只好安慰道,“姑娘莫要担心,我那师弟虽然不通武艺,却也天资过人善于谋划,何况那玉无忧若要伤他性命,断然不会在绝功散尚未逼出之时将他带走。”
他这么一说,果然起了作用,只见柳圣鸢眼里亮了亮,“当真?”
“当然是真的,姑娘大可放心,长寻一定会寻到法子脱身的。”凤广盈见她站着,便朝一旁的小师弟道,“我说你刚才不还聊的挺带劲的吗?怎么这会姑娘来了,你倒是跟个木头一样,连椅子都不会搬么?木头还能做个梁柱,你看你,除了干站着,还会干啥?”
那小师弟闻言,顿时嘿嘿一笑,忙不迭跑去外室取了把椅子,狗腿道:“师姐,坐。”
柳圣鸢被凤广盈浑话逗笑了,“凤先生可是风趣。”
凤广盈继续侃大山,“哪能不啊?我师弟那个性子,看上去整个人温温和和的,话又少得要命,出门在外,我不学会乐呵乐呵自己岂不是要憋死?姑娘你说对吧?”
柳圣鸢盈盈一笑,“那长寻公子……他……他……”说着说着,脸上便浮起了一片红晕。
凤广盈早看出她心思,笑道,“长寻公子今年二十有三,无妻无妾,无婚约,亦无财无势。”
柳圣鸢不曾想凤广盈这般利索,竟直接将话说了出口,总归是江湖儿女,纵然羞涩,倒也是不惧,财势于她而言,实再是不足为道,便问道:“那他可有心仪的女子?”
凤广盈嘿嘿一笑,“这个……怕是要等他回来姑娘亲自问他才好。”
柳圣鸢听了这句,眉头又皱了起来,像是犯了错般,小声自责道,“长寻公子被恶人掳去,我怎么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凤广盈忙打住她:“诶诶诶……别这样说,姑娘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年纪轻轻的,别想有的没有。”说完,又朝一旁偷笑的小师弟道,“你说是不是?”
小师弟忙道:“是是是!我们师姐和长寻先生简直就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神仙眷侣,般配得不得了。”
这三人在屋内说着,室外又传来一阵响动,随后一位弟子上前来,说是燕山秀峨派的一位贵人想来看看凤广盈的伤势。
凤广盈莫名其妙,没好气道:“我与他们非亲非故,来看我作甚?我还是头一回见寄人篱下还敢自称贵人的,简直脸大如磐……”
话虽如此说,其实倒也不难猜,秀峨派此番前来昆山派实属莽撞,得罪了昆山派不说,还自损八百。
方才天阶上昆山派表现出了对长寻的重视,燕山那边要补救关系,定是要顺藤摸瓜,来凤广盈这里讨几分好感。
柳圣鸢见燕山那边来人了,不愿久留,遂起身道,“天色不晚了,凤公子好生休息,圣鸢先回去了。”
凤广盈笑道:“姑娘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