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不言》更换

36、往事如烟二十

　　祈云吃美了，出了门还满心陶醉地回味着。
　　我无奈地看着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席间，我一直不停招呼祈云，给祈云夹菜。只为了堵上他那张嘴，阻止他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祈云也是脸大，真是毫不客气，对于送上前来的美食“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我看着我最喜欢的小香鱼都入了他的碗里，忍不住狠狠心疼了一把。可就算这样也都都毫无用处，也没如我所愿堵住他那张嘴。祈云吃得鼓腮，却还能时不时地腾出点空隙来给我普及这个身体原主与李熠之间的爱恨纠缠，真是佩服。

　　可见老天并不眷顾我。此时出了门，也没能让我逃过他的“魔音”。祈云走在一旁，悠悠打趣道：“你这院子里的人真是有趣，挺好的团圆家宴满汉全席，你们却个个面色凝重，心怀各异，明显都是有心事的。都是一个院子的人，有什么事不直接说出来，都藏在心里。你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人，你在这种环境之下怎么......哎——你走那么急做什么？”
　　我大步走在前面，不想听他唠叨。祈云两步跟上来：“你走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赶着去睡觉？”
　　我摇摇头：“不是睡觉，是要忙正事。其实这几天我一直急着找你，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祈云不明：“什么事这么急？还这么庄重？”
　　“是《神女册》，就是你说的神达。这书之前不小心被浸湿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修好？”
　　祈云这才想起来：“哦——原来你找我是为了这事。不过那神达可不是一般的书，那可是神力的源头，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被损坏，除了被水浸湿了，你们还对它做了什么？”
　　我回想当日的情形：“没有啊，就是不小心推翻了茶杯，茶水浸湿了。”
　　祈云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神达材质并非是纸张，普通的水根本不会伤之分毫，你们一定是做了什么，就算不是你做的，那就是端王做了什么，反正肯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才会把它弄坏的。”
　　“不管做了什么吧。反正现在的现状是它坏了，再去想那些也没什么用处。”我大手一挥，又指了指石椅，“你且先在那里坐等着，我进屋去拿。能不能修你先看了再说。”
　　说完我就进屋去。祈云依言几步走到石椅旁坐下，此时静下来，他才百无聊赖地望了望四周。祈云活的太久看得太多，他向来入眼的只有高山云川，此时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突然觉得这个小院子打理得还不错，花花草草排列有序色彩斑斓，却并不眼花缭乱，第一次觉得这种精细的小东西也别有一番风味。
　　但这些毕竟不是他喜欢的，纵然有那么一点趣味也只让他多看了几眼就略过了。祈云又无聊地望了望天，发现今夜也是个好夜，十一月的秋夜里难得的漫天繁星，微暖的空气中还时不时飘来一阵特属于秋天的草木混入泥土的芳香味。
　　祈云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大自然的味道才是最沁人心脾的。

　　我把书放到石桌上，推到祈云面前：“喏——在这里，你看看还能不能修好。”
　　祈云伸手翻了翻，随后一脸的苦大仇深：“你真的确定你们没干什么？书本是用来学读的，好好的一本书居然被你们摧残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没对它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好意思说他正抖着的那张纸可是李熠小心翼翼费了好大心思和力气才“切割”出来的。
　　我讨好地笑了两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其实也不想它坏了啊!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能修好它吗？”
　　祈云摇摇头：“没有什么好办法，看样子只能一页一页切开了。不过......这样做的的话上面的字迹会乱的。喏......就和这一页一样。”
　　我一惊：祈云也能看到上面的字？随后一想，也对，他本来就是神女宫的人，还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能看见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有些失望：“真的没什么好办法吗？我觉得如果像那样切开的话，里面的字迹混乱了，这本书就真的算是废了。”
　　祈云点头：“是的，没什么好办法。其实......这书修不修结果都一样，都一样是本废书。”
　　我不明：“什么意思？”
　　祈云：“意思是这书就是一本普通的书，根本不是神达。神达是神女宫的圣物，岂是这种一碰就烂的破东西。话说你哪里得来的这个，怎么会觉得这东西是神达？”说着还撕下来一张。
　　我连忙阻拦：“哎——不是就不是，你别乱撕啊。”
　　祈云顿了一下，直接将书扔过来：“就这种破烂你还宝贝着干什么，我劝你还是趁早扔了吧！”
　　我连忙接住，小心地抚平褶皱。心里腹诽：说的那么简单，扔了它我从哪里来找真相？
　　却也觉得疑惑：“你说这不是神达？那神达是什么样子的？”
　　祈云还是一脸无可救药：“我知你失了记忆，可是你怎么不动脑子想一想，神达身为神力源，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其实真正的神达不是书只是有一个书的样子罢了，它是天然泉水豢养的天桑竹蚕的产物，那几只天桑竹蚕好说也活了几千年，就算它们再废物辛苦了大半辈子才做出来的东西也绝对不会是比一本普通的书的质量还要烂的东西。”
　　“而且，神达上面是没有字的。算起来它只是一个影印
　　，反映着神女宫天然壁篱上雕刻着的万年铭文，可窥伺前世今生，甚至是未来发生的事情，但是独独不能如你所想，它是查不了案子的，尤其是查不了你那个案子。”
　　“为什么？”我问。它那么厉害连未来都能看还看不了一个小案子？
　　祈云解释道：“如果想启用神达是需要耗费本人大量的精血的。而且神达只能窥伺到那人生平经历，不会指明告诉你那人的死因更不会帮你指明凶手。而你查的这件案子，其人已经死了，连最基本的条件都没有办法满足，还怎么启用神达。而且况且先不论如此，你还多了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我乖乖应和着。
　　祈云答地爽快：“当然是神达啊。你这破书是假的，说明神达还是失踪的。找不到神达，一切都是后话。”
　　我反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了然道：“对对，找不到神达，一切都白搭。其实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对吧？”
　　祈云正高兴，觉得终于把我忽悠入坑了很是不容易。于是放松警惕，也没听见说什么就连忙点头：“对对对。”随后反应过来，一脸愕然，“不对不对不对，你怎么能这么说，神达是一切神力之源，厉害的很，不可容人亵渎。”
　　我嗤一笑：“真——的——吗？这种说辞哄哄别人还成，跟我就没必要说得那么神乎其神了。”
　　祈云本想坚定自我，看到我的眼神之后有点心虚，于是转脸“嘿嘿”一笑：“其实神达也很重要的，以前查找消息都是靠它的。”
　　我点点头，明白了：其实神达本身没有一点内容，说白了顶天算是一个快捷搜索。其实也不难理解祈云寻找它的迫切性，他家那攒了万年铭文的墙壁上肯定是密密麻麻的字，能找得到消息才怪呢。
　　“所以说......其实所有的信息都是在墙上记录着，神达上并没有记载？”我总结道。
　　祈云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突然阴起了脸：“那你既然都知道，先前我问你‘气息’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让我在神达上查？”
　　祈云苦笑一声：“我那不是为了试探你嘛，为了让你把神达拿出来嘛！你都失忆了，神达你又不会用，若是在你手里也是浪费，还不如放我这发挥其作用，也好造福一方百姓。”
　　我：“......”我替百姓谢谢您老人家。

　　说到这我突然发现祈云这个人是很奇怪的。说实话我真正与他接触并不多，在这几次的接触之中，他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往不怕得罪别人的，看起来是很潇洒肆意的人，但仔细接触下来却发现其也很有城府。祈云做事向来不点名意图，生怕别人知道他自己想什么，弯弯绕绕费尽心机。却还装的一副天真，人畜无害的模样。
　　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心理，造就了这种与生而来的纠结矛盾的性格。

　　我也懒得和他绕，我觉得如果我不直接问，绕到明天早上祈云也不会直接和我说。于是直接问道：“那你知道那‘气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能帮我把气给消了？”
　　祈云莫名：“你的气怎么能消？没了气你就死了。”
　　我摇摇头：“我不是指的这个气，是你能感应到我的那个‘气息’。虽然我感受不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不过据说之前这个东西是封印着的，我想说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它再封印了。”
　　“封印？”祈云皱眉，“我好不容易才能重新感应到你，你又想封了它？”
　　我点点头：“嗯——我是这么想的。你有办法吗？”
　　祈云看起来有点生气，把脸撇到一边：“我不知道。”
　　我没想到祈云会是这个态度，觉得他这样也不好多问，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问了。
　　“额...好吧。不知道的话就算了。”我淡淡道。

　　我这边一松口，不再追问之后，祈云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慢慢把头扭过来，正色了一下才问：“你为什么想消除气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不愿......”
　　我摇头：“不是。说起来这事也怪。其实我是怕给别人带来危险，虽然很荒谬，但听说我的‘气息’会找引来外族人，会招来危险。”
　　祈云有些不满：“危险？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别人。别人能有什么危险的，你看看你身边的人哪一个有你危险!”
　　我：“......”
　　祈云顿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反应了一下还是烦躁地说：“我是说这里哪个人有你的处境危险!你别想别人了，还是想一想你自己吧。我跟你说过了，先下你神力恢复是特殊时期，身体随时会有不同的异常。而且......现在你的这个处境......唉，神女宫是端王和灵力狩女摧毁的，他们两个狼狈为奸......既然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信息，你就应该知道你在他们身边不会有好下场的，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你得想想对策了，你觉得你是有多大的胆子，还是有多大的命，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来挥霍？”
　　对于祈云的疑问，我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不说还好，这件事根本是他想反了。我之所以是那个淡然的态度，并不是因为我提前知道了消息而消失了惊喜感，而是因为消息太令人惊喜，甚至惊喜过度直至到了惊吓的程度。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说的话，根本没有用心去想。
　　也没敢去想。
　　最终结果就是直接导致这条消息不可信

　　我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不然又会重新绕回去：“嗯，我知道，对于这件事我需要时间来思考，我会想出解决办法的。”
　　祈云抓住我的袖子：“是的，你要尽快想清楚。”尽快想清楚和他一起回神女宫。
　　我笑着点头，连忙一一应下，随便抽出我的袖子。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人人都喜欢拽我的袖子？

　　祈云正说得兴起，墙角突然传来一阵热闹，我们寻声望去，发现阿诺正拿着一根树枝朝我们走来，树枝上还串着一只花白的小鸽子。
　　我“嘿”一笑，打趣道：“哈，阿诺，你这身手真是了得，哪家倒霉的信鸽又落入你手中了？这次你打算怎么的，是准备让刘婶红烧，还是炖汤？”
　　阿诺没说话。萍儿在一旁搭腔：“这个个头还算大，想来分开一半一半做也是可以的。王妃想吃什么的？”
　　我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此时阿诺已经走到我们身边，小手在我们面前一伸，粉红色的小掌心里赫然展现一张小纸条。
　　纸条摊开，明显是已经拆开看过的了。
　　我有些吃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脸黑线，立即就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萍儿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阿诺这么大的胆子。再看阿诺，坦然的很，丝毫没为自己偷看了别人的信而歉疚，更没有杀了人家的信鸽，还要将之吃了点行为有一点点的自觉。
　　只见她对着祈云呶了呶嘴：“喏，你的信。”
　　祈云只顿了一下，伸手将纸条拿起来，还道了一句：“多谢。”
　　阿诺摇摇头：“不客气。”然后就那么举着鸽子走了。
　　“......”
　　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搞不懂，但还是很有必要解释一下阿诺这种行为：“祈云，你别在意，我想这阿诺应该也不是故意杀你的鸽子的，她也不会吃......额，我们也不会吃了鸽子的。”说完心虚地瞟了一眼正在墙角劈柴的萍儿。
　　“没事。”祈云摆摆手说。信纸上应该是比较紧急的消息，祈云也顾不上这点小事，看完之后就皱起了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起身道，“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我连忙跟着起身应着，我觉得要是祈云还不走，估计没多久就能闻见他那只小鸽子的香味了。
　　“走吧，我送你出去。”
　　“不用。”祈云指指一旁的围墙，“走这里快。”说完就翻身上去了。动作比来的时候利落多了。
　　我摆摆手：“万事小心。”
　　祈云点头“嗯”了一声留下一句：“我还会回来的。”然后翻身入了漆黑的黑暗之中。

　　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我才我松了一口气，可算把这位“神仙”送走了。
　　我打了一个哈欠，累了一整天了，可算终于能回去睡觉了。

　　转身准备回屋，不料又被萍儿叫住。
　　“王妃。”萍儿已经把柴劈好了，正准备生火，“王妃，我们商量着将这只鸽子烤着吃了。王妃不一起吃吗？”
　　我边走边摇头：“不了，晚饭吃得饱，我就不吃了，你们吃吧。”
　　说着，正巧碰到阿诺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瓶瓶罐罐，孜然胡椒一应俱全，看来是要准备开一场大宴。
　　阿诺以为我要出去，吃惊道：“王妃？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哪里也不去。”我指着那间好像永远也走不到的那间屋子，“回屋睡觉。”
　　“哦——”阿诺点点头，走过我，将瓶瓶罐罐放到地上，抬着头和我说，“偶然得了些小鸽子，我们正准备烤着吃，王妃不吃点？”
　　我扯了扯嘴角，想起这只小鸽子是怎么来的，有些不忍心，总觉得吃下去会心虚。又想这只鸽子这么小能够好几个人吃吗？于是还是拒绝了：“不了，我吃得饱了。”四下看了看，“哎？怎么就只见你们俩，北北呢？”
　　萍儿头也不抬，鼓着腮帮子吹火苗：“北北...呼...在屋子里呢，他在钻研他的什么计划书，呼...忙着呢!王妃找他有事吗？”
　　我心想北北还真是不容易，居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了，难得的连这种开小灶的好事都不参加了。这样认真努力，希望能如他所愿做出点成绩，也不辜负他自己这份心思。

　　“没事。”我摇了摇头。就算有事也算没事，此时我是真的又累又困，一心只想扑倒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刚回身，身旁突然窜过一人，定睛一看北北，北北正“哒哒哒”地朝萍儿跑过去，怀中还抱着几只小鸽子。
　　北北显然高兴坏了，两眼都放着光。
　　“王妃王妃，快来吃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