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不言》更换

34、往事如烟十八

　　我们集体寻声望去，只见那人身形矫健，又穿着一身夜行衣，按道理讲，本来我们是不会发现他的。但是这人毫不避讳，噼里啪啦一阵弄出了好大的声响。让我们不得不注意到他。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翻我家墙头，但我觉得他应该是想从上面跳下来，来个三百六十度回旋什么的，然后帅气地稳稳落地。只是天不如人愿，他这人比较倒霉，正好落在萍儿摆在墙角的花盆上。一个不稳，摔了个大马趴。

　　萍儿经这么一吓，首先炸了:“哎呀妈呀，有刺客!”

　　北北胆大，作为柳园唯一的男子汉一直兢兢业业地承担着柳园的安保工作，哪里有害怕刺客的道理？只见他傲气泠然，身形都陡然高大了几分，早就先一步走到那人身边，查探来者究竟是何人了。
　　那人摔得比较惨，还处于发蒙的之中。北北毫不费力就将其按压住，伸手就摘掉了那人的头套。只见黑色的布料之下倾泄而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后又露出一张绝世美颜。绝世美颜正悠悠转醒，还对他抛了一个迷离的媚眼。北北愣了一愣，然后也炸了:“唉呀妈呀，是妖孽!”
　　北北顺势就要往回跑，却不料被那人紧紧拽住了胳膊，顿时被吓得“呜哇”乱叫，扑腾个没完。一时间好生热闹。我看着那情形，猜想那人应该已经醒了，但应该摔得懵。之所以一直拉着北北，我想他应该是想站起来，只是用不上力，所以一直往北北怀里钻。
　　但北北明显没有意识到，在发现怎么也挣脱不开之后，他叫的更欢了。

　　只有阿诺还算正常，淡定地扫了一眼，然后拍拍萍儿:“别管他了，我饿了，你快去叫饭。”
　　萍儿这才“回魂”，反应了一下，才逃也似的去叫饭了。
　　阿诺也不管北北声嘶力竭的求教声，在这边淡定地喝茶。我看看两边，经过这么一对比，我心里甚是欣慰。好在“敌人”出手之前，柳园没有“全军覆没”。

　　没想到留到最后的却是阿诺。阿诺作为柳园里年龄最小，个子最小的一位，却也是最淡定最能沉得住气的。我想她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经历过大风大浪，是见过大世面的。
　　我美我的，心想以后一定要发展阿诺，这绝对是一个人才。面上天真可人柔弱不堪，骨子里却是如巍巍高山镇定自若坚韧不拔。

　　正想着，只见阿诺面色陡然一沉，迅速抄起一个茶杯就朝墙角扔了过去:“闭嘴，吵死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飞天钝器，吓了一跳。只见北北的哭喊声应声而断，茶杯好巧不巧正好砸中他，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世界一下子就和平了。
　　北北不闹了，那人也挣脱开来，挣脱开北北还死箍住他腿的胳膊，稳了稳身形站定脚步。朝这边看来。
　　顿了一下，那人朝这边走来，走之前还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北北，似乎在问:这是哪里来的奇葩
　　那人风度翩翩闲庭信步，几步走到石桌旁，路遇阿诺身边，揖了揖手，“多谢姑娘出手搭救。”
　　阿诺恭敬地回了一个礼:“公子客气。”

　　我看着这么和谐得不太正常的一幕，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发问道:“祈云，你在搞什么鬼？”
　　祈云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石椅上:“什么搞什么鬼？我来找你啊。”
　　我不明白:“找我就好好的走大门口，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来，还搞这么一出？”
　　祈云找了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缓一口气。听我一说，嗤了一声:“你当我想？我都已经来了三回了，门口看门的那个老大爷死活不让我进，说是你家王爷明言禁止不准让我踏进这里半步。可是我总要见你啊......”
　　我问:“于是你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半夜翻墙头？”
　　祈云点点头:“是啊，端王那小子就是卑鄙，总是想方设法阻止咱们两个见面。但他千防万防，总也想不到我见招拆招，总比他厉害。”
　　我呵呵笑了两声，心里腹诽:翻个墙头就能算得上很厉害的招数吗？
　　然后起身就要走。
　　祈云连忙问我:“哎——我刚来你就要走吗？你去哪里？”
　　我指着祈云的胳膊:“去拿药箱啊。你那里......没事吗？”
　　祈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胳膊受伤了，正流着血呢，顿时一脸伤员样:“哎哟，我受伤了!我的天，快，快帮我止血啊!”

　　我摇摇头表示这哪里是止血的事情，根本是无药可救。转身回屋拿急救箱，回来之后，发现阿诺一脸的高深莫测看着我。
　　我隐隐觉得祈云和她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和谐了。

　　祈云的胳膊是被砸碎的花盆划伤的，一条伤痕划到底，伤口看起来有些狰狞。
　　我剪开袖子准备上药，不料阿诺突然拉住我:“王妃，这人是谁？”
　　我看看祈云，继续手里的动作:“他叫祈云。”
　　祈云忍着痛，抽我拿药的间隙展开一个微笑打招呼:“你好，我是仆固祈云。”
　　阿诺不理他，转过来问我:“你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认识多久了？”
　　祈云一脸的没心没肺:“是啊，我们当然很熟了，我们都认识几......”
　　我生怕他又说什么认识几百年的话，这话跟我说还好，跟别人说难免会被当成疯子。连忙插话:“嗯，我们认识很久了。”
　　阿诺面色有些不好:“他来找你干什么？你们经常......”顿了一下，“经常这样见面吗？”
　　我想了想:“经常见面到不至于，至于像今天这样形式的见面......也还是头一遭。他来找我，是因为我让他来找我的，我想托他帮一个忙。”托他看看《神女册》能不能修好。
　　阿诺疑惑:“那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他？”
　　我觉得好笑:“以前没有见过，那是因为我以前没有让他来找过我啊。”以前我又没有那么多要求人办的难事儿，更何况，以前我也不认识祈云呐。
　　不料祈云摇了摇头，否定我先前的话:“不对，以前没找你是因为没‘感受’到你，就算你想让我来找你我也找不到你的。现在有了‘气息’，我想找你就能随时来找你，不管你想不想我找你，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得到你。”
　　我惊奇:“你这么厉害？”
　　祈云点头:“那是自然。”
　　我问他:“我们南北两端，离得特别远也能找得到？”
　　祈云点头:“能找到。”
　　我问:“我藏起来也能找到？”
　　祈云继续点头:“能找到。我说了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
　　我觉得好厉害，这就跟标记上了一样，人肉版的gps定位啊。

　　阿诺不懂我们在说什么，面色一沉再沉:“好了够了，我只问你，你们经常背着王爷幽会吗？”
　　我被问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阿诺这样一连串反常的问话原来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们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怎么可能会背着李熠和别人在一起。
　　祈云也说:“是啊，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会这么想，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把你家王妃想成什么人了？”
　　这么一说，阿诺心里有些动容，面子上还是疑惑重重:“真的？”
　　我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祈云也点点头 :“当然了，我祈云做事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从来不会背着别人干什么。”

　　阿诺这才勉强算是信了，正巧萍儿和刘婶走进院子，阿诺赶忙起身去迎。
　　祈云凑过来问我:“这小丫头是谁？身手那么好，嘴上功夫也好生厉害。”
　　我尴尬地笑了笑，同情地看了看还昏倒在墙角的北北，我觉得为了以后身与心的健康发展，还是自觉远离阿诺比较好......

　　我正色道:“好了不说她了，你来找我是不是听到了我给店小二的留言？”
　　祈云疑惑:“什么留言？”
　　“你不知道？”我有些吃惊，“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祈云:“我来找你是为了上次你说的‘长红纹’一毒的事情。经过我这段时间的搜查，终于有了眉目。”
　　我扯扯嘴角，心想:原来祈云失踪是为了帮我查案子了。没想到我随口一提，他能这么上心，费心尽力帮我的忙。不过话说回来......兄弟，你来迟了，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却还是问道:“你查出什么了？”
　　祈云娓娓道来:“其实，这个东西也并不是什么毒，而是一种蛊，是火食蛊的一种。中蛊的人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会全身长满红色的纹路，挺可怕的。但这种红纹不疼不痒，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
　　我点点头:“还有呢？”
　　祈云接着说:“这种蛊流传的虽然不广，但也还是有解的，至于解药我还没有查出来，但也有些眉目了。只不过据说长过这种红纹的的人一生不能吃两种东西，仙子山和姑七，这两种东西都是菌，据说吃了之后就会复发，长过红纹的就继续长红纹。”
　　我接着又点了点头:“还有了吗？”
　　祈云想了想，张口接着要说。但看着我有些敷衍的态度有些不解:“你怎么这样的反应？你不是特别想知道真像吗？真像就摆在你面前，你怎么这么淡定？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我“呵呵”一笑:“好巧不巧，比你知道的早那么几分钟。”
　　祈云惊奇:“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了想，觉得在我身上最忌讳的就是隐瞒二字，于是把阿诺的身世和祈云坦白。
　　祈云听后再次惊奇:“没想到这小丫头人不大本领不少，还有这么厉害的经历，真是不容易。”说着突然又问我，“不过......既然你身边人就知道真相，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问她们，反而兜一个大圈子自己去查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
　　说起来，我觉得有些惭愧。
　　我刚刚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什么舍近求远？为什么线索就在身边，我却从未发现，从不知晓？
　　回想起这段时间，我一心想着查案子、一心只想寻找线索，查明真相，却独独遗忘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没有和大家沟通分析过。
　　我觉得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纰漏，不能单单算作当时人员不齐的缘故，我觉得更多方面的问题是人心不齐。
　　说白了是我想的太多，是我顾虑的太多了。
　　我寻求万事缜密，却从没串联起整个事件。
　　颖儿变故以后，柳园的每一个人都很伤心痛苦，对此，难免会有一些性情变化。我觉得尤其是我，虽不言说，但心里总是怀疑身边的人，从没想过相信大家，和大家一起并肩一起分担。
　　就像隔着一层雾，我们看不到路，也摸不清方向。好在时间长了，这种心情大家开始淡忘。而我也终于发现我所探寻的“真相”就在我们身边，甚至算不上秘密，是大家众所周知的，就在伸手就能够的到得地方。

　　我想了想，觉得应该用四个字能掩盖我的“罪行”:“阴差阳错。”
　　祈云却不管那些:“不管怎么样，既然真相已经明了，那你就没有什么牵挂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回去？”
　　我刚想问他去哪儿，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指带我回神女宫帮他盖房子的事情。
　　我摇摇头:“不行，你查的这点东西根本不能破案。我还不知道真凶，更不知道作案手法，怎么能直接了结？”
　　祈云想了想，问：“那结案了是不是就能和我回去？”
　　我看着祈云脸上突然浮现的不一样的神色，我觉得他应该还有没有告诉我的东西。
　　我决定诈一诈他：“对，是这么个道理，只要案子了解我就没了牵挂。”
　　“但一切都还没有明朗，受害人是我很重要的人，不能草草结案草芥人命。更何况既然我已经查到这一步了，也没有道理半途而废。谢谢你帮我探查消息，但你查到的这些消息太少了，说实话，帮不上我什么忙。”

　　祈云听后面色一沉。我想的没有错，祈云果然还知道其他的消息。深思片刻后，他幽幽道:“谁说我只查到了这点东西。我还知道其他的。”
　　“知道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
　　祈云有一副很富有磁性的嗓子，此时说出来却有些沙哑：“其实后来我专门去查了火食蛊。我发现这种蛊是外租部落流传进来的。一开始本是外族狩女狩猎的虫子，后来被有心人利用，被用来操控傀儡了。”
　　我有些不明:“有心人？操控活人还是......死人？”
　　祈云摇摇头:“都是众口相传的事情，真实的情况也并没有人看到过。不过......我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祈云说着，突然转过来问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神女宫陨落，袭击神女宫的是哪个部落？”
　　我摇摇头，顺着他的意思猜测:“难不成袭击神女宫的部落和火食蛊的部落......是一个？”
　　祈云点头:“是啊，你说这事儿好不好玩？”
　　我撇他一眼:“这有什么好玩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凑一起了，细思极恐。”

　　祈云仿佛越说越兴奋:“这有什么，更可怕的我还没告诉你呢。你知道那个部落叫什么吗？”
　　不等我猜，他自己接话：“是萨哈尔部落，北方的灵狩部落。而且我还知道，贵府里的什夫人就是第四代萨哈狩女，当初袭击神女宫的外租部落领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