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听》猫与柚子茶

4、第四章

　　第四章

　　每年的五月份，是属于佛罗伦萨的一场音乐盛会，五月音乐节起源于1933年，是欧洲仅次于萨尔茨堡音乐节的历史最悠久的音乐节。这一天，除了传统的歌剧院之外，佛罗伦萨的教堂、宫殿、庭院也统统变成了绝妙的演出场地。那时，平日里繁忙的人们都会融入这场盛会中，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世界里。
　　赤司早已换上了正装，传统的绅士黑穿在他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室贵族感，收腰的造型设计显得他愈发笔挺，黑色的领带整齐地束在暗红色的衬衣领上，整个人容光焕发，只是单单地站在那里，却像是世界的中心，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只是陪衬。赤司正在门口等着黑子，半晌，黑子推开门出来了，表情和动作都很扭捏，他第一次穿的这么正式。赤司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笑，表示很不错。黑子穿着一身普蓝色的西装，天蓝色的碎发随意的散搭在额前，系着藏蓝色的领带，消瘦的身躯却穿出了英挺，秀气的容貌多了几分成熟，不得不说，正装的黑子很帅气。
　　人们正有序地进场，佛罗伦萨市立歌剧院是音乐节的主办地点，传统的圆环型建筑，灰褐色的砖瓦，亚白色大理石圆形拱柱，精美的西式雕刻点缀其上。赤司买的是票是傍晚场次的，剧院里面金碧辉煌，暖黄色的灯光与大厅暗金色的装潢交相辉映，流光溢彩，观众席呈圆环形，一圈一圈地将舞台包围起来，赤司和黑子订的是视野最佳的贵宾专座，人群陆陆续续入场后大厅也渐渐安静下来，黑子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紧握着的手心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看着眼前精美绝伦的场面，既兴奋却又忧伤，五味杂陈。赤司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复杂心情，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良久，音乐表演开始了。
　　低沉的大提琴，悠扬的小提琴，典雅的萨克斯，优美的钢琴，还有各式的击打乐器和铜管乐器，各种声音完美地交错配合，在场所有的人无不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世界都已沉寂。黑子虽然听不到，但他似乎能感受到这浓郁的音乐氛围，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也丰富起来。赤司将一直握着的那只手摊开，感觉到了的黑子转过头疑惑地看着赤司，赤司没有做出解释，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触按着黑子的手心，轻重缓急，像是在弹奏，跟着指挥家的节拍。
　　黑子的心像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顺着赤司的动作，感受着，体味着，忽而如暴雨集注，忽而如小雨淅沥，忽而狂风大作，忽而微风荡漾，忽而夏虫欢鸣，忽而冬雪纷飞。他仿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精妙的音乐，身临其境般地，完全融了进去，那片深邃的汪洋。
　　黑子感到有一股暖流从手心渐渐漫溢出来，而手心，连着心脉。
　　从那之后，赤司买了一架钢琴，他有时会邀黑子去他的家里做客，午后或是傍晚时分，他会坐在黑子的身边，将手覆在黑子的手上，耐心地指导着那双略显笨拙的手，一步一步地，敲着黑白琴键，欢悦的音符隐约跳跃在指尖。微风会扬起乳白色的薄纱，阳光会透过晶莹的玻璃窗偷偷地射进屋内，黑子看见那个好看的人一半浸在光里，一半没在影里，他有种太阳一般明亮的眼睛，他有着初夏一般温暖的笑容。
　　以后的日子里，黑子常常会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记忆总是恬淡幽静的，怀念总是会带起嘴角的笑容，无论将来那个人在不在自己的身边。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
　　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
　　不求有结果，
　　不求同行，
　　不求曾经拥有，
　　甚至不求你爱我，
　　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
　　遇到你。（注）
　　我很幸运，因为刚好遇见你。

　　（注）节选自徐志摩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