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美人当如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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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少爷，您真是识货！这块玉料，不是我吹，整个京兆您找不出第二块儿来”，孙掌柜满面春风，遇到个识货还肯出价的客人确实不容易，“这块儿料切个镯子，那就是龙到处有水，您拿出去，懂行的人一眼就看着了。”
孙掌柜一清早开门，便见着这么个客人，穿洋装、没辫子，上来就要最好的玉镯，可看了半天，不是嫌细就是嫌成色不好，孙掌柜一看是个识货肯花钱的主，便翻箱倒柜找出来这块料。
这客人把玉料在手上掂量片刻，方才点点头：“还不错，你这儿给切么？”
“瞧您这话说的，别的不论，就这京兆，能切、还敢切这块儿的”，孙掌柜一笑，伸出五个手指头，“不超过五家，巧了，我这儿还真就给切。”
这客人点点头：“那您琢磨着弄，好了遣人去秋园找我，到时候验货，别的再说，如何？”
孙掌柜笑笑，见这客人有走的意思，便出了柜台，点头道：“那是自然，若还有什么要求，您说便是，做生意嘛，生意倒在其次，贵在交友，您说是么？”
客人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露个略轻蔑的模样，又笑笑道：“您这生意经可别到处说，落到别人耳朵里可不得了。”
孙掌柜忙点头道：“自然自然。”
“怎么，这位少爷对我家玉铺掌柜这话，是有指点了？”郑民在店外便瞅见了这穿洋装的公子
哥，摸着下巴打量人家背影半天，见人要走了方抬腿进门。
孙掌柜忙哈腰招呼：“郑少爷，您今儿怎么得空来了？”又转头对客人笑道，“少爷，这是我们家东家郑少爷。”
那客人缓缓转身，略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又对孙掌柜道：“有劳掌柜，先告辞了。”
郑民一愣，回过神时，那客人正要出门，便上前两步道：“敝姓郑，名民，敢问公子贵姓？”
那客人回头，见郑民目光略带好奇，嘴角便擒了点轻蔑道：“在下楚偕。”
楚偕离去不多时，郑民方自嘲笑笑，坐下让孙掌柜拿账本儿来，心神不宁翻了翻账，郑民合上账本问道：“方才那个是谁家少爷？”
孙掌柜一瞧便知自家少爷存了什么心思，便道：“回少爷，是张家外宅秋园的少爷。”
郑民疑到：“张且家的外宅？里面住的什么人？”
“回少爷，秋园里住的是张大人的亲妹妹。这楚偕便是张大人亲妹子的独子。”孙掌柜见郑民皱了皱眉，便道，“张大人亲妹子原本的夫君，名叫楚斓，今住在张家主宅子。”
“张且可真是拎不清，自己的亲妹子外甥住外宅，反叫外人住自己身边儿”，郑民嗤笑。
孙掌柜也笑道：“话是这么说，不过那张大人还真不知道把谁当外人，把谁当内人。”
郑民奇道：“这话怎么说？”
孙掌柜斟酌片刻，尴尬笑道：“这……就要看那张大人的心思，小的倒不清楚了。”
郑民见孙掌柜这副模样，心下也有了数，便曲起指节敲敲桌子，换了讲正事儿的语气：“前日让你找买主的那块儿料呢？”
“哟，可巧可巧，正要着人去通报呢，刚卖出去了，买主就是刚刚离开这楚公子。”孙掌柜见郑民露了笑意，又忙递过料子道，“这就是缘分了不是，那块料您跟我这儿放大半年了吧，不是不识货，就是嫌贵的。就这楚公子，今儿一清早来，左挑右选没瞧上，这才拿了这块儿出来，人一看就看上了。”
郑民点点头接过玉料，又问：“他要这块儿料做什么？”
“说是母亲做寿，切对儿玉镯子。”
郑民摩挲着玉料略一思索，问：“你预备收他多少钱？”
孙掌柜忙摆摆手：“这我不知，正要打发人去问您呢，不过要我说……”，孙掌柜伸出五根手
指，“少说五根儿吧。”
郑民见孙掌柜一副算计模样，笑道：“得了，你且给他切对儿玉镯，剩的料子也够雕对儿玉佩，照着我前日让人送来的图样雕。捯饬完了记我账上，镯子先给他送去，玉佩不着急，好了拿来给我。”
见孙掌柜一脸肉疼，郑民嗤笑：“你心疼什么，玉是我赌来的，店是我家的，该你的工费我又不会少了你。”
孙掌柜连连点头：“是是是，那少爷今儿这个账……”
郑民起身，拍拍袖口：“不查了，过两日再说。”
待郑民走远，店里的一个学徒揶揄道：“要不怎么说美色误人呢，见着美人，这正事儿也不干了。”
另一个学徒一脸促狭：“少爷眼光是真毒，不过这楚少爷……哎哎！”
孙掌柜伸手一人赏了一个爆栗：“正经做手头事儿，闲话少说。”
“哎哎，郑少爷，您今儿来早了。都还没起呐！”老鸨子一脸为难，平日里都是过了午时才开门，这会儿才巳中，郑民就敲门进来，还一副要找人伺候的样子，可夏茗前日被包走，今儿还没回来。
郑民连多的眼色都没赏一个，坐稳了拿扇子敲敲桌子：“把冬字打头儿的那些个人，给我叫下来。”
“这……”老鸨子犹豫道，“这会儿……还没开张儿呢。”
郑民心不在焉敷衍道：“得得，说个时辰吧，我到时候再来。”
老鸨子满脸堆笑：“午时午时，到时夏茗也回来了，让他去您府上还是……？”
“冬字儿开头的，懂不懂什么叫冬字儿开头！叫什么夏茗？”，郑民一脸不耐，“听不懂么？冬字儿打头的！”
以春夏秋冬分门，且以之冠名姑娘小倌是醉仙楼的一大特色：春秋门下皆是姑娘，春字开头的姑娘人如其名，年岁小而鲜嫩柔软，秋字开头的姑娘则年岁稍大温柔贤淑；夏冬门下则是公子，夏字开头，年纪小且柔媚无骨，冬字开头则年纪略大温文尔雅。其间又以各姑娘公子之姿或才分部，如春门分燕草碧丝四部，各部又各不相同。
“公子往日，不是嫌弃冬字儿开头的不够亲软，故而都点夏……”老鸨子小心翼翼道，见郑民脸
色不虞，又忙解释，“我也就是怕他们伺候不好，惹您生气。”
郑民也懒得再说，便出门转了片刻，用过午饭方转回醉仙楼，老鸨子忙迎郑民到最大的里间，又着人喊来各冬门里出挑的公子，站了一地，待郑民挑选。
郑民看了片刻，这些公子不是头发长了就是眼睛小了，扫兴道：“你这醉仙楼就这么些人，那可不必开了。”
老鸨子一听，忙挥手让各小倌下去，又亲自奉茶道：“公子您消消气儿，您要什么样儿的跟我说，我给您找啊，这挑多费神啊。”
郑民沉吟片刻道：“跟我一边儿高，脸不能跟娘们儿似的，要看着就不服管那种，你这儿可真不一定有。”
“哎哟，您这是比着个人儿找呢！我这儿还真没有”，老鸨子一脸为难，想着又道，“不过您能看上的人，何必来我这儿找，您找人本尊去不就结了。”
郑民冷笑：“就你有嘴会说话是怎么，把冬字儿开头最高的那个喊来，你可以滚了。”
老鸨子忙告辞：“得嘞，您慢慢玩儿，我下边儿还要招呼呢。”退出门去时，拦住正要进门儿的冬芩低声教训了几句才走。
冬芩进门时，见郑民站在窗边儿往下看，便笑道：“少爷这副模样，让冬芩想到一句话。”
郑民收回眼神看向冬芩，冬芩接着说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是那公子，你可算不上如玉。”郑民回身坐在床榻上，“换句话说，如玉的可不是你。”
冬芩一笑：“自然轮不上我。”
郑民方点点头，知道便好，美人才当得起如玉二字，区区一个小倌儿可远够不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美人当如玉（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