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亲爱的姜先生》歌笑谈之

26、一场酒（下）

　　不知不觉间几个男生每人喝了三四瓶酒，就连陈小姐也已经喝了将近一瓶，陈小姐许是第一次喝酒，不胜酒力，已经开始用手支头，双眼微眯，也不吃菜了，只是听着几个男生聊天也不插嘴，在旁边跟着淡淡地笑。
　　“我跟你说大姜，你不能再这么打游戏，再打下去就考试真的就玩完了。”许是喝的尽兴了陆秀才说起姜先生打游戏的事。
　　“哎…这个…少打、少打。”姜先生知道陆秀才是好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打了个哈哈。
　　“是啊，你这打游戏也不能当饭吃，要是打成职业的也行，你这明显水平不够啊！”王壮壮在旁边帮腔道。
　　“我这随便玩玩，也没太认真，就是散散心。”姜先生喝了口酒接着道。
　　陆秀才紧接着说道：“你这还是随便玩玩，咱几个坐在一个教室少说得有快一个月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认真的人。”陆秀才掰着手指头说道，“你看，你这觉也不睡了，书也不看了，题也不做了，课也不上了，球都不打了，基本上就跟闭关似的，天天就跟电脑死磕了，你这也磕不出结果啊，你也不磕人民币。”
　　姜先生笑笑道：“我真的就散散心，就是觉得学习没什么意义，就想打打游戏换换心情，没想那么多。”
　　“可你这打游戏也没意义啊，国考考好了起码以后对工作有用啊。你发生了什么兄弟几个都知道，可哥儿几个不能看着你这样啊！”王壮壮还是太直率不太会说话，有些事不该点破的，俗话说看破不说破。
　　“这都什么跟什么，多大点事啊，喝酒喝酒，来来来！”姜先生明显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你还喜欢她吗？”陈小姐突然问道。
　　“喜欢谁？”姜先生一抬头，明显有点愣住，他不太想回答，于是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说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其实陈小姐也不知道姜先生女朋友的具体名字，只是当她问道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知道姜先生一定会想到程迦。
　　姜先生有点无奈地说道：“什么喜欢不喜欢，来来来，喝酒喝酒。”
　　陈小姐直直地看着姜先生，拿起杯子一口饮尽杯中酒，接着又问道：“你还喜欢她吗？”
　　三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陈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过看样子陈小姐肯定喝多了。姜先生有点尴尬，还是不太想回答问题，顾左右而言他。“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啊，没啥关系了也，吃菜吃菜，平娃今天的菜超水准了，得多来点。”
　　陈小姐也不多说，只是拿起王壮壮的酒瓶把自己的杯子倒满，旁边王壮壮和陆秀才劝也劝不住，又是一口饮尽。
　　还是同样的问题，第三遍。
　　“你还喜欢她吗？”
　　姜先生还在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小姐一看姜先生还是不说，直接拿起酒瓶又要开始倒，姜先生赶忙拦住。
　　“喜欢喜欢，我喜欢。” 姜先生说道。
　　“喜欢你倒是说啊，憋在心里算什么。”陈小姐看着姜先生，眼神格外的亮。
　　“都分手了，说什么啊。”姜先生抹了抹眉毛，一向豪爽的他不知道该怎么答。
　　“说啊，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啊，喜欢什么的放在心里一点意义都没有啊。你这样自己折腾自己算什么，世上只有你失恋吗？喜欢就去追回来啊。”陈小姐的声音逐渐高起来。
　　姜先生别过头，不太敢去看陈小姐，“哎，现在这样挺好，没谁会在乎我，也没谁管我，挺好的。”
　　“你放屁！”一贯温柔的陈小姐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你混蛋！你爸你妈养了你十八年，你说没人在乎你。人家姑娘跟了你这么久，你说人家不关心你。你以为就你难过吗？你在这糟蹋自己算什么意思，自我毁灭吗？然后怪人家姑娘抛弃了你，毁了你，最后把自己的失败都归咎于人家姑娘身上。你不是男人，姜生源，我看不起你。人姑娘没对不起你，人家不欠你什么，凭什么要背这个黑锅。”陈小姐一激动直接喊起姜先生的大名。
　　怎么会没人关心你，这世界谁都不管你，谁都不爱你了，我都会爱你的。
　　“你知道什么？”姜先生一磕酒杯，也开始激动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看你这么难过，我有多伤心。
　　“知道…知道…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有什么用啊？她都要走了。”姜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
　　“有没有用你试过吗？你试过再下结论啊，你什么都不干就躲着算什么，你不是男人，你太怂了，你白长这么高了你。喜欢人家就去说啊，去啊，去试试啊，去对姑娘说我爱你啊，我想你啊，每天躲在那打游戏算什么男人。”
　　陈小姐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喧闹都停止了，一片寂静。

　　生物学上说酒精其实是一种抑制剂，不过它抑制的是抑制人类感情冲突的神经功能区，所以喝完酒的人往往会解放天性，做一些平时想却不敢做的事，会说一些想说话却说不出口的话。陈小姐用酒壮胆的策略是成功的，把一直想对姜先生说的话都说了，可是说了半天偏偏没有说假如你不爱程迦了，是不是可以爱我。
　　可即便如此，一向不善言语的陈小姐依然火力全开，战斗力直接满分，姜先生被喷的毫无还手之力。但是有时候真的要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对你说一些话，你会看到她对你的期望和失望，会看到她对你的赞赏和愤怒，你会知道自己在被人关注，自己在被别人期待。超人之所以是超人，是因为有人需要他去拯救。男人之所以是男人，是因为有人对他满怀期待。
　　也许陈小姐还有更多的话想对姜先生说，可是连续两杯酒下肚陈小姐感觉天旋地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捂嘴就开始往洗手间走。
　　姜先生被陈小姐说得一言不发，王壮壮赶忙跑过去看有什么可以帮忙，陆秀才陪着姜先生坐在桌前，气氛有点尴尬。
　　“其实陈小姐是好意，兄弟你别生气啊…”陆秀才劝慰道。
　　“我知道。”姜先生平静地说道。
　　“但其实她话虽然重点，但是理好像没错。”陆秀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刺激到姜先生。
　　“我也知道。”
　　“那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干什么？”
　　“例如说去看看她？”
　　姜先生喝了一口酒没回话，过了几秒钟姜先生说道，“你说得对，我去结账，待会王壮壮回来了你们送陈小姐回去，顺便帮我把电脑带回去，我去办点事，不回寝了。”说着姜先生起身去结账。
　　“你干嘛去？”陆秀才看着姜先生这雷厉风行的样子有点吃惊。
　　“我去找程迦。”
　　看着姜先生迈着豪迈的步伐离去的背影，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陆秀才心中万马奔腾。此时他的内心独白是这样的：兄弟这么帅吗？这就去复合了？也太快了吧，真男人啊。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应该去看看陈小姐啊，毕竟姑娘都那个样子了。

　　陈小姐晕头转向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凭着最后一点理智找到洗手间，进去找个隔间就开始吐。她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受过，第一次喝酒就喝多了，胸腔和鼻腔都感觉一种烧灼感，好难受。王壮壮在外面干着急也进不了女洗手间，等了快十分钟也不见陈小姐出来，仓促间只能拜托女服务员去看看陈小姐。服务员人还不错，看到陈小姐吐了一地正靠着隔板难受，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给她扶了出来。陈小姐吐过之后感觉清醒了不少，只是依然很晕，两只腿支撑不了身体，胃很难受。王壮壮见状赶忙将陈小姐接过去，其间还不忘跟服务员道谢。回到桌前看到只有陆秀才一个人，问道：“姜先生呢？”
　　陆猴儿依然震惊于姜先生的气势，呆呆地说道：“走了。”
　　“去哪了？”
　　“去拯救他的世界了。”
　　“说人话！”
　　“去找程迦了。”
　　“那咱俩呢？”
　　“先把陈小姐送回去。然后点三根烟，从此以后姜先生就是我心中的偶像了，得拜啊！”
　　“别废话了，赶紧起来扶着啊！”
　　“哦哦哦！”说着王壮壮背起姜先生的电脑赶忙过来帮忙。
　　这一夜，端的狼狈和狼藉，该说的话没说，不该走的人走了。

　　这一夜是如此的模糊，哪怕是很多年过去了，陈小姐依然想不起在那一夜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只能从一些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那晚的侧影。其实时至今日，再想起这段往事，陈小姐嘴角是挂着笑的，那个二十二岁的女孩虽然没有说出想说的话，却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一个男生，这是自那以后陈小姐再也没有做过的事。自己曾经也很勇敢过，勇敢地去鼓励别人追求幸福，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爱的人，哪怕他的幸福与自己无关。
　　可转念一想，自己应该没有那么伟大吧，只是喝醉了，在犯傻而已。那一夜是一个女孩三四年来最傻的一次，宿醉、头疼、劝自己喜欢的人和前女友复合，听着就像青春伤痕文学里的故事一样，可就是有人在做这样的傻事。
　　后来据说那一夜姜先生确实跑到程迦的学校去了，两个学校都在帝都，姜先生横穿了大半个帝都，却进不了校门，只得在校门口生生坐等到早上六点半。那一夜姜先生披着夜寒和风霜去见心爱的女孩，谁也不知道他和程迦说了什么，也许说了感天动地的情话，也许只是一句简单的我想你，亦或者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直接给了程迦的一个拥抱，总之那一夜之后他们真的复合了。陆秀才他们问过很多次，拼命想学习姜先生的泡妞技巧，姜先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
　　可惜的是这段挽回的爱情并没有修成正果，在大四毕业的时候姜先生还是和程迦彻底分手了。姜先生去不了美国，程迦不可能回来，爱情飞不过沧海，最终七年的感情败给了四万公里的距离。越来越多的争吵，越来越多的猜忌，越来越多的互相责怪，彼此之间再无默契，更多的是埋怨，在那段时间，不管是姜先生还是程迦都知道，真的到了分手的时候了。
　　《非诚勿扰2》中香山和芒果的离婚典礼中有这么一句话——离了也是好朋友，散买卖不散交情。其实散了以后，最好还是彼此不相见，这样彼此就不会那么想念，也不会那么缅怀自己的过去，否则记忆里可能全是彼此美好的身影，却丧失了寻找新的爱情的勇气。最后的最后，其实应该像个熟人一样握个手，然后彼此说声再见，不，还是不见了。
　　只是姜先生一直保存着一个手机，那是一个破旧的Nokia N97手机，充电器再也找不到了，所有的配件也已经停售，姜先生再也无法将它打开，但是他依旧保存着这个手机。在这个手机中一直保存着这样一段姜先生和程迦的短信，这段话姜先生可能再也记不起来，记起来也不会再对其他人说，说了也不会再有人当真，可是它依旧存在着，存在于一个再也不会打开的角落里。
　　6:30 姜先生：醒了吗？
　　7:13 程迦：刚醒，怎么了？
　　7:13 姜先生：没事。
　　7:14 程迦：哦，没事我去洗漱了。
　　7:17 姜先生：其实，我想你了。
　　7:18 程迦：哦，知道了。
　　7:18 姜先生：你有一点想我吗？
　　7:30 程迦：……
　　7:35 程迦：想…
　　7:36 姜先生：我们能再见一面吗？
　　7:36 程迦：可以啊，我走之前咱们找时间见面。
　　7:37 姜先生：你还有几天走？
　　7:40 程迦：不到两周…
　　7:40 姜先生：可是我不想等那么久，两周我们可以见很多次，可以的话，我想早点见你。
　　7:41 程迦：例如呢？
　　7:44 姜先生：例如今天我可不可以见你。
　　7:44 程迦：好吧，我上午没课，我去找你。
　　7:45 姜先生：不不不，我去找你。
　　7:47 程迦：我已经穿好衣服了，都准备出发了。
　　7:48 姜先生：不，我在你楼下。
　　我想你，终于忍不住了，我来找你了。
　　你终于来找我了，你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