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一场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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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去秋来，天气开始转凉，姜先生他们的夜宵战场也从室外烧烤转成了室内方便面，陆秀才总是觉得就因为天气的缘故，自己的伙食待遇生生降了一大截。本来有酒有肉的，现在只剩下没营养的方便面。本应该是贴秋膘的时节，结果反而掉了好几斤，作孽了，到了冬天可怎么过。
可对于陈小姐来说，每一天都是那么紧迫，所有的时间都通过笔尖化作了一行行文字，文字又堆砌成一篇篇除了陈小姐谁也不会在意的文章，直到文章写满一本，才会被陈小姐放入旧纸堆中摆在一旁，而这厚厚的一摞旧纸堆摞得高高的，陈小姐坐在纸堆里，仿佛要被淹没了一般。后面的王壮壮看着摇摇欲坠的纸堆，总觉得陈小姐的生命遇到了危险。他一直在等，等着那堆旧纸倒下的一瞬，自己可以像王子一样挺身而出，去演出一幕英雄救美的好戏。
很多青春，就埋藏在这样的旧纸堆中。
很多次午夜梦回时，王壮壮都能清楚地记起陈小姐埋头苦读的样子。夏末秋初，天气微凉，整个自习室静静的，只有后方姜先生敲击键盘的声音，陈小姐清秀的背影，头发散落在背后，半屋都是她身上的味道，像极了五月的桂花。
如果此时大二时对陈小姐表白的赵默又回到学校的话，一定会惊诧于时光的静止。两年了，物是人非，很多事都变了，唯独曾陪伴自己度过那段煎熬时间的背影没有变过。
这世上不止一人，会因为这样一幅场景而爱上一个人。
不过如果按事情的正常发展来说，这个时候最瘦的陆秀才一定会高喊好饿，然后拉姜先生和王壮壮一起去吃夜宵。用陆秀才的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钱都空缺，怎么搞大事。于是三个人会跑到后街补充一下本钱，一大盘炒饼，三份砂锅方便面，每份方便面里再加一个鸡蛋，足够填饱三个十八岁男生的肚子。老板煮面的本事一般，但是鸡蛋下的特别好，轻轻拿筷子一捅就能流黄儿，方便面的味道混上蛋黄的香气，想想就让人流口水。奢侈一点的时候会再加一份凉拌西红柿，最最奢侈的时候还会加几串烤肉筋。学习有没有进步是不知道，但是体重一定是进步了。别人的学习可能比较费脑，但是他们的“学习”可能比较费牙。
其实每次王壮壮都是抗拒的，毕竟看着自己日益隆起的小肚子，也是很忧愁的。不过陆秀才的一张嘴很是能说，把一锅普通的方便面说的无比美味，好像不吃人生就不圆满了一般，于是王壮壮和姜先生每次又不得不挺着肚子和陆秀才一道去吃。
这一日陆秀才照例忽悠着姜先生和王壮壮，陈小姐学习完毕也准备回寝室，往常的话应该是三个人顺路把陈小姐送回寝室，然后溜达到后街吃夜宵。可是不知是陆秀才太能说还是陈小姐恰好也饿了，于是陈小姐收好书包，回头看了看陆秀才三个人说道：“走吧，咱们一起去吃点吧，我也饿了。”
“陆秀才每次说的这么美味，我也是好奇。”陈小姐又多加了一句，不知是解释给谁听，或者只是说给自己听。
只是饿了而已，对，一定只是因为饿了。
三个男生很是惊奇，难得有女生陪着一起吃宵夜，还是这么娇滴滴的女生，怎么也不能拿方便面对付。
咋整？
姜先生琢磨一会说道：“那不行就平娃吧。”
“平娃？吃啥啊？”王壮壮问道。
“平娃吃啥不行。”
在学院，平娃是一座很传奇的饭馆，很多人都吃过，但是没有人知道它开了多久。它不同于后街那些连招牌都没有的小门脸饭馆，它有正经的店面，正经的大厨，正经的装潢设计。平娃什么都能做，什么做的都还可以，但是算不得一流。有很多届学生第一顿聚餐是在这吃的，因为这里价钱不算太贵，但是装潢看起来很正式，学长请起客来既不会太肉疼又挺有面子；毕业的时候又是在这吃的送别宴，因为这里会开到很晚，而且打扫那些饭后狼藉的场面不会另收费。这里迎来送往不知道送别了多少学生，也许老板也换了好几位，但是平娃还是叫平娃。很多年了，这里名字没有变，装修没有变，菜式没有变，唯一变得只有菜价，紧跟帝都的消费水平，每年都会涨一点。有些学生四年没有去过这里，但是也有很多学生每个月都要来几趟。
姜先生陈小姐一行人到平娃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还有几桌客人没走，但也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只是坐在那里聊天。四人进门坐罢，姜先生拿起菜单随意看起来。王壮壮和陈小姐坐在一边，姜先生和陆秀才坐在另一边，姜先生和陈小姐坐对脸，王壮壮心跳的很快。姜先生琢磨了一会儿，叫服务过员来开始点菜。
“一个皮蛋豆腐，一个凉拌黄瓜，二十个肉筋，二十个羊肉串，四个烤面包片，10个鸡翅。”
“太多了吧。”陈小姐对着三位男生的饭量表示惊奇。
“不多不多，难得你来吃一次，怎么也得吃点好的。壮壮，你要鸡心吗？”姜先生又问道。
王壮壮摇了摇头。
“我要个羊腰，我要个羊腰。”陆秀才在旁边插嘴。
姜先生看了看陆秀才的小体格，“每天吃那么多，也没见胖啊。”
陆秀才嘿嘿直笑，“这叫天生丽质难自弃，从高中就开始二尺七的腰围，很多人羡慕不来的。”
陈小姐看了一眼陆秀才嘚瑟的样子，笑而不语。
“那鸡心不要了，再加个羊腰，再来五串板筋，还点些啥呢？陈小姐还想吃点啥。”
陈小姐摇摇头，“不要了，很多了，吃不完的吧。”
“没问题的，放心吧。有这个瘦腰吃货，可以的。其他人呢？”姜先生又问道。
“不要了，本身也不饿，差不多吃一点就是了。”王壮壮说道。
“来点酒，来点酒。我去，吃烤串怎么可以没有啤酒，人生还有什么意思。”陆秀才又在旁边撺掇道。
“喝什么酒，陈小姐在这呢，简单吃点完了。”王壮壮瓮声瓮气说道，好像陆秀才说了件很失礼的样子。
“要不…喝点酒吧？我也挺好奇的。”陈小姐突然说道，但是又捂住了嘴，大眼睛瞅着旁边的三个人。
要知道半夜和男生一起出来吃饭对陈小姐来说，已经是人生21年以来最大的突破了。不过既然都突破了，那干嘛不突破的大一点呢？酒嘛，陈小姐觉得自己可以尝一尝。
其实陈小姐之前从阿千那里知道姜先生失恋的事了，内心的小猛兽一点点地抬头嘶吼，有时候学习的时候陈小姐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回头看姜先生的想法。
每天想表白的冲动都会增加一点，离他近一些，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对他说我爱你，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住你了，男未婚女未嫁，他单身，你也单身，这些想法每天都在陈小姐的脑子里打转。
这么看来，陈小姐做题效果不好不是没有原因的，高中不让谈恋爱看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小姐一直在想应该如何表白，可是她是一个女孩子啊，女孩子不能表白的啊。陈小姐在大学四年里学的所有知识，看的所有书都没有用，对于恋爱她一无所知。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大学能开一门叫恋爱学的必修课，教教自己应该怎样去谈恋爱。
既然对恋爱一无所知，那么便无知者无畏吧！管他的呢，现在就去表白。每次这么想的时候，陈小姐都会感觉两腿发软。前一秒的信誓旦旦，后一面就变成了胆小如鼠，她决定找机会表白，一定要找一个时机，找一个只有他们俩在的时机，或者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找一个完美的时机。
所以当陆秀才吆喝吃饭的时候，陈小姐觉得时机到了，到时候把姜先生单独叫出来。校外，没人在旁边，夜黑风高，天时地利都有了，她可以把自己的心思全告诉姜先生，只要几分钟，几分钟陈小姐就可以把想说的话都对姜先生说，可以的，一定可以的，陈小姐拼命给自己打气。可是自己还是没有勇气，陈小姐那点小胆子她自己是知道的，所以不是酒壮怂人胆吗？那便来点酒吧。
三个男生都有点惊诧，毕竟陈小姐在校内一直是乖乖女的形象，当听到她的要求的一瞬间都以为听错了，一起瞅着陈小姐。陈小姐虽然捂着嘴，但是还是笑眯眯地点点头，像一只吃饱食的猫咪。
“那就来点酒？”陆秀才试着提议道。
“那就来点。”姜先生说道，随即又扭头问王壮壮，“来多少？”
王壮壮瞅了瞅旁边的三个人，抿着嘴，最后犹豫道，“要不一人一瓶。陈小姐喝不了的话，咱们帮她分了就，先来一杯试试。”
“那就走着！”陆秀才兴高采烈地说道。
不大一会儿，酒菜上齐，几个人抬手端杯。
“虽然没有什么由头，但是吃饭前总是要喝一口酒，庆祝一下的，否则辜负了这好酒好菜。”陆秀才颇有一点土匪聚餐的架势，“来来来，干了这杯酒，还有一整瓶，喝吧！”
陈小姐轻轻点了一口杯中的啤酒，第一次喝她不敢多尝，但是那么一点点又尝不出味道来，于是又喝一大口。入口的口感有些苦，帝都啤酒一贯都有一种苦味。陈小姐觉得自己在喝一种中药，不好喝，真不知道男生为什么爱喝这种东西，但是那种气泡在口中逐渐绽放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放下杯子几个人，几个人开始吃菜，席间有陆秀才就不会冷场，一会扯东，一会扯西，天文地理无一不晓，但是样样不精说的就是陆秀才这种人，从dota的潮汐猎人大招cd和距离的参数说到嫦娥二号升空，陆秀才每一项都能谈一点。有时候说错了，被姜先生或者王壮壮指出来，他也不恼，只是一句哈哈就带过去了，其他人也不深究，只当他说了个笑话。陆秀才这人就是这样，很热心，很喜欢热闹，不怕笑话，就怕一个人待着，有朋友有酒有肉有游戏，这样的日子给个皇帝他都不换。
大家就这么坐在餐桌前，外面晚风也驻足停歇，学校外面的老社区已经没有几盏亮的灯了，只有道路两旁黄色的路灯装饰了整个夜晚，偶尔有大车从路上开过，打破一片宁静，青春的时光就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时间在这里走的格外的慢。陈小姐突然觉得啤酒也没那么难喝，入口虽苦，但是后味却开始返甜，配着烤串真的很好吃。
几杯酒下肚，陈小姐雪白的肌肤有点泛红，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是一种如同桃花般的粉色，泛着年轻肌肤特有的剔透的光，王壮壮偷偷地看着这样的陈小姐，只觉得好美。那之后好几年，王壮壮每次吃起烤串都会想起那一日的陈小姐，坐在身边的女生，每一口酒中都有关于她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一场酒（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