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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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医院寂静无声，寒气夹杂着冷冽与不同寻常的烟火味盘亘在三楼的值班室里，久久不散，顺带着一股狗味。
白宛童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病历本，头低垂着，嘴角颤抖，白色灯管的冷光打在他脸上显出他刻意忍住的抽搐，他就要绷不住了。
谁准这蠢狗在这嗑瓜子的！
陆将离斜斜的靠在会客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一手抓着把瓜子，一手往嘴里送，嘴唇带出隐隐水光，殷红殷红的，瓜子磕的好不欢快。
白宛童低着头，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磕巴磕巴嚼出一室的惊天动地。
此刻他斜睨着眼，语气松快，带着不容遮挡的赞叹，“宛童，你穿白大褂真好看。”
白宛童只低着头，余光瞄着自己的一截衣角，上面有斑斑点点的血迹，突然想起，自己在前几天接了个自杀的病人后，还没来得及洗过这衣服，想想自己以前一件白大褂恨不得一天洗三回，这回没赶上，大概是碰到了一只狗。
兵荒马乱。
白宛童闭闭眼，又想起那些个不着边际的梦，心头彻底烦躁起来。
“陆先生闲到可以来我这嗑瓜子的吗？”没听到回答，只觉得鼻尖碰到了毛茸茸的触感，一睁眼，一个大狗脑袋凑的很近，盯着他白大褂上的血迹看。白宛童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任由心里乱如麻，面上岿然不动。
陆狗先生顺便撑在他桌上，转头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小钟，笑眯眯的，眼睛盯着他，“不啊，我来看戏的。”
白宛童看见这表情一瞬间想到当年那个送他忘忧散的江湖道士。
一个只会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心中的不忿瞬间爆炸，压低了声音，凑近他，在他耳边说“最近，我们这里的小护士都说经常半夜在走廊看见人影，就在三楼，听说总拐到走廊最边上那间房间里去。”
耳边的声音压的低低的，陆将离只觉得身上瞬间炸毛，留了一条缝的窗户钻进来寒气，在他小臂上冰冰凉凉的停了很久，像是有人在摸自己，末了，耳边的声音又道。
“知道最边上那间是做什么用的吗？是太平间。”耳边只感觉到了气声，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发出的咯咯咬牙声。陆将离只觉得背上汗毛根根竖起，瞬间汗津津。
这寂静无声的地偏还能听见喘气声，如鬼如魅的，真要炸毛了！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陆将离回过神来，抓着白宛童的衣领子咬牙切齿，“宛童，半夜编啥鬼故事呢。不知道这是和谐主义社会吗？”
白宛童被这只蠢狗的样子逗的咯咯直笑，心中不忿之意也平息很多。
笑够了才挑眉道，“和谐社会还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嗯？”语出才察觉这话带着的亲昵不是他能说出来的。
“呵。”陆将离放下白宛童的领子还好心的将他领子整整好，眼里的欢喜简直要藏不住，“怕呀，怕死了都。”
白宛童陷入沉默，很想将今天没拍自己两巴掌的事再次提上日程。
“陆……”话没说完，日光灯闪了两下，陷入黑暗。
没有月光纯纯的黑暗，陆将离觉得刚才那股子深入身体的寒意又来了，气的简直想跳脚，语气颤巍巍，“宛童，宛童。”
手胡乱挥舞，被塞进一只袖子才勉强将心头的颤动按下。
“应该是跳闸了，我去看看。”白宛童说着就要往外头走，被陆将离紧紧的抓着袖子，不肯放。
“别，我，我跟你一块去。”某只狗可怜兮兮的。
到了走廊，略微有些光亮，陆将离才觉得自己那颗心脏跳动的频率好了些，“你们这经常跳闸吗？”
“不是，没跳过几回，这里都是病人，总是跳闸，那些病人可怎么得了。”白宛童冷静的语气传来。
陆将离像被针扎了脚，猛的转头问他，“上次你做的那个自杀手术的病人在哪？”
“在306”
“我擦，带我去，快！”陆将离抓着白宛童撒开脚丫子狂奔。
“306还有谁住？”
“没人，就他一个人。”
听到这，陆将离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要完。
到了306果然门户大开，借着朦胧的月光，病床上空无一人。陆将离踢了一脚床柱子，气的牙根直痒痒。拿出手机，快速的拨通了电话，“老头，人跑了，应该是被人带走了，好，我会处理。”
挂了电话，薛胖子和杨老二也正好赶到，薛胖子扶着门气喘吁吁的，“老大，门口没看到可疑的。”
陆将离冷冷的点点头，转头看向杨老二。杨老二凤眼一挑，语气严肃，“我也没看到。”
陆将离眯眯眼，虽然料到这里面有事，早叫人在两门口堵着，这都没堵到人，要不就是这两人没尽心，要不就是这里面事大了，让人想方设法的将人带走。
转头看看这一胖一瘦，将第一个想法否决了，陆将离露出一丝冷笑，不错啊，这和谐社会还真有人有能耐啊。
“老大，现在怎么办？”薛胖子拄着腰问。
陆将离敛敛眉，冲两人冷声道，“先去找老头。”转头冲凝神看着他们的白宛童道，“我先走，供电应该一会就来了。”
白宛童点点头，陆将离带着一身寒气走出门，莫了又突然回过头，冲他傻乎乎的笑一声，往他白大褂口袋里放了点东西，大步离开。
五分钟以后，供电恢复，白宛童回到值班室，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瓜子，瓜子堆里还夹了一根真知棒。
他咧咧嘴角，哼，这傻狗……
半夜的东城警局此刻灯火通明，黄国梁坐在一堆烟雾里看着这根刺头很头疼，看着面前的青年剑眉星目，面容比起以往的吊儿郎当十分严峻，蹙着眉，语气很是认真，“老头，我这次真的要去。”
黄国梁吸了口烟，冷哼一声，“你凭啥去？凭你那破直觉吗？还是凭你妈给你开的通行证？”
陆将离的脸被烟雾氤氲的不真切，语气却很认真，“你知道这个案子不是一般的车祸逃逸，这里面有事。”
黄国梁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恨不得把这个蹦上蹦下的小子狠狠打一顿，“知道有事还往里头钻，嫌自己命不够长是吧。”
“我命挺长的。”陆将离理直气壮。
“你小子够了，给我老老实实回去呆着，这里是东城警局，不是西城，这些事你管不着。”黄国梁只冷冷看他一眼就要赶人。
“那你就把我调到西城区呗。”陆将离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错。
黄国梁抓起烟灰缸就朝他砸，“臭小子，还不走。”
陆将离躲过烟灰缸，看他一眼，一声不吭的往外走。
黄国梁看着小兔崽子的背影，陷在椅子里，叹了口气，老陆啊，我就要招架不住了，这小子可越来越有你当年的样了，一样的倔骨头。
进那里是迟早的事啊。
白宛童一整夜都没能静下神，想着医院突然失踪的病人，想着陆将离往外走的身影，到了下班时间，白宛童捏捏眉心，检查完最后一个病人，没什么问题，准备回去了。
拎着菜爬上五楼，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感觉腰上摸上一只手，白宛童被惊了一瞬，还没回头，颈窝处就贴上某个熟悉的狗的下巴。
闻到熟悉的狗味，白宛童僵直的背放松了一瞬，那只狗顺杆往上爬，捏着白宛童的手开了门。
整个人一蹭，就顺着门缝溜进去，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橘子就剥。
白宛童被他这一溜自然的动作弄的愣了，刚想把人往外赶，那狗的尾巴就耷拉着，撑着头叹了口气。
白宛童眉一挑，盯着他看，他遂又叹口气。
见白宛童不说话，巴巴的开口，“宛童，我能抱抱你吗？”
白宛童……大哥，你刚刚那是干啥？
先斩后奏的某狗显然不满足，抓的白宛童的袖子晃了晃，带着乞求。
白宛童低头看着这只蠢狗，这只狗，真是，惯会讨好，转过头，眼不见为净。
陆将离抱着白宛童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还是他们家宛童身上好闻，比那些兔崽子好闻多了。
白宛童盯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背挺的笔直，为自己的心软想抽自己两个耳巴子，想了想，开口的却是另一句话，“昨天晚上……”
陆将离抱着他的腰蹭了蹭，闷闷的声音传来，“宛童，你以前为什么想做警察啊？”
白宛童愣住了，当时为什么想做警察？为什么呢？因为有只狗对他说做警察很酷？好像又不都是这样。
“因为没什么想做的。”语气淡淡的，陆将离在他怀里都感觉到那股冷意。
那你呢？白宛童很想问一句。
陆将离却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我可不是哦。我是因为想干大事来着。嘿嘿。”
白宛童又一怔，原来是这样。自己这脑补的，那些个儿女情长花前月下都排不上号。
但是，心里怎么还有点空落落的呢？
陆大狗叨叨叨的毛病好像又来了，“但是啊，我现在好讨厌这些感觉啊。干不了大事，还把自己媳妇弄丢了，挺亏的。”
媳妇？他还结过婚的吗？
白宛童如坠冰窖，四肢冰凉，这种切身的凉意慢悠悠的染遍全身，冻的他一瞬说不出话来。
陆将离慢慢探出头，仰头看他，语气悠悠扬扬的，“媳妇，你说你要怎么安慰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