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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绑架 ...

  •   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开了,包工头张胜年悻悻地走出来。张永全和张德贵也如丧考妣。他们心底清楚包工头收过钱的,本想着撺掇大家过来敲诈一笔,谁想到这大老板比他们更横,软硬不吃。
      刚才慕凌川只跟他们强调了三点。第一,盛世有银行转账记录,随便他们怎么抵赖,都是理亏的一方。第二,盛世不会给他们一分钱,他们愿意在这里耗着,没吃没喝没地方睡觉,无所谓。第三,如果他们十分钟内离开,盛世可以放他们一马;否则会把他们施工队每个人的姓名告知业内同行,看看还有没有人敢用他们。
      从会议室出来的路上,那三个老实的就开始埋怨张胜年和死者堂弟张永全,说他们不该骗人,唬了一帮兄弟过来,还没捞到什么好,等下赶紧撤了吧。张胜年听得更加烦躁,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可撒。都是一个村出来的,本来都仰仗他带大家讨生活,这回面子都丢尽了。
      那张永全也是个没读过几年书的混混,只晓得这次要钱要不到了,本来就不甘心,听那三人念叨不停,燥得吼了一句:“行了都他妈闭嘴吧!”
      一行人吵吵嚷嚷地穿过走廊,进入圆厅。张永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那个漂亮姑娘,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他可看到大老板搂她腰了,关系肯定不一般。张永全摸了摸裤子口袋,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迅雷不及掩耳,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张永全已经把刀架在了楚遥脖子上,冲吓傻了的林秘书吼道:“去告诉你们老板,就要两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林秘书跌跌撞撞地冲会议室跑去。慕凌川本还在和公关部经理商讨后续,听到消息脸色登时就绷不住了。他大步冲出会议室,只丢下一句:“快去找楼下警察!”
      灯火通明的圆厅里,楚遥在经过最初的惊恐后,已经镇定了一些。楼上楼下这么多人,难道自己还能当场被捅死不成?几个民工倒都慌了神,张胜年又惊又气,“老三你胆子包天了!你他妈快把刀放下!”
      “别他妈废话了,你以为他们说的好听,到时候真继续签我们干活?捞他们一笔,兄弟们换个城市混去!”
      五人面面相觑,这话在理。张永全见他们还愣着,破口大骂:“还不快滚过来,等会掩护我们走!”张胜年心一狠,迅速窜到了楚遥另一边,牢牢箍住她的手臂,这下她动弹不得了。剩下几个人也凑了过来。
      谁也想不到这些人能这么目无法纪,穷凶极恶。慕凌川赶到圆厅,眼见着白晃晃的刀尖抵着楚遥,真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撕碎。他深吸口气,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抖:“两百万我给,你把她放了!”
      张永全咧开嘴恶狠狠一笑,“你去准备辆面包车开到楼下,让我们开走,我们会找个地方把这女的放下来!”他示威地把刀尖来回一划,“敢耍花样,我他妈立刻把她捅了!”慕凌川心惊肉跳地看着那闪着锐光的刀尖,什么条件都答应:“好,钱怎么给你?”
      “先让我们开走,我到时候会通知你!”张永全行事蛮横强悍,脑子活络,几秒钟的功夫,全盘计划就都形成了。
      楚遥隔着人群,幽幽地看着慕凌川,面容苍白,无悲无惧。
      …
      面包车很快就开到楼下了。张永全和张胜年一左一右,挟着楚遥进了电梯,剩下的四人围在他们四周,也跟着下去了。慕凌川奔过去猛按向下键,可惜最近的一部电梯还在十五楼。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舒一口气,面色还是镇定的,心底已经打翻了沸锅。
      林秘书拿着电话跑过来,“老板,警察说狙击手已经在二楼就位!”
      他接过电话,焦躁地来回踱步:“你们能保证一枪毙命吗?有四个人围在外圈……好……我知道了。”电梯上来,他把手机扔回给林秘书。“去叫那些记者出来,让他们看看所谓的弱势群体是怎么挟持我太太的!”
      林秘书领命而去,跑开的时候差点还扭到脚。
      …
      一楼大堂,警察荷枪实弹围在门口,随着他们动作慢慢后退。张永全扯嗓子大喝一声,“都给我退开!谁敢开枪,我他妈立刻给这女的捅一刀!”
      一位看起来有些级别的中年警官走上前几步,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这位兄弟,你有什么诉求好好说,不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张永全才不吃这套,“都他妈滚开!老子不跟你废话!”
      大队长吃了个瘪,脸色一沉,看了楼上狙击手一眼。张永全何等机敏,立刻吼了句:“把车开进大堂里来!”妈的想在楼上阴他!
      大队长犹豫了几秒,张永全立刻调转刀口,用力一捅。楚遥猝不及防,本能惨叫一声,这一刀深深刺透了她左肩,汩汩的鲜血迅速染红了黑色大衣,疼得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刚赶到一楼的慕凌川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冲大队长怒喝:“让他们走!”大队长无奈挥手,银灰色面包车撞破玻璃门,径直驶入大厅。
      张永全吩咐张德贵,“你去开车!”又对剩下四人说:“你们围着我,我们一起上去。”楚遥强忍着剧痛,被他们拉着上了车。慕凌川眼睁睁看着她被推进了车里,忽然喊了声:“等等!”
      张永全已经上了车,一边用刀抵着楚遥,一边惊瞪他,“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慕凌川缓缓向车靠近,沉住声:“如果她好好的,我愿意再加一百万。”
      “放心,我不会跟钱过不去的!”张永全咧开嘴冷笑一声,猛地拉上了车门。
      …
      面包车疾驰驶出CBD,高楼大厦被甩在身后。张德贵看一眼后视镜,“三哥,去哪?”
      张永全早想好了:“往城西开,从西边上高架,去K市!”K市是个小城,警方不会想到他们没有在本市转火车。况且去K市能路过江边一座废弃已久的船厂,在那里正好放人。
      他看了楚遥一眼,她已经疼得满额冷汗,嘴唇跟纸一样惨白,黑大衣暗红了一大片。“你老实点,别乱动,不然下次就冲你脖子来一刀!”张永全威胁地挥舞一下锋利的水果刀。
      楚遥声音微弱地回答:“我不会乱动的……”
      坐在另一侧的张胜年也放开了她的胳膊,反正被两个男人左右挟制,她也跑不了。“把你那血捂捂吧!”楚遥这才敢动,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右手捂住伤口,很快就流了满手的血,止都止不住。张胜年见了,担忧道:“老三,咱们得找点纱布给她包扎一下,她要是死了可就麻烦大了。”
      后座上三个人也被这弥漫的血腥味吓坏了,忙附和:“是啊三哥,她死了我们可就要坐牢了!”
      “行了行了!”张永全不耐地一挥手,探腰把放在前座的抽纸够了过来,扔给楚遥。“买什么纱布,买纱布不要去超市?超市不在人多的地方?你们他妈的敢下车?”
      几个人不说话了。张德贵一边开车,一边问:“那三哥你怎么打算的?”
      “等会跟他们联系,去江边废船厂,三百万都打在我账户上。”张永全咽了下口水,精明的目光扫过车里每个人。“我们六个每人分五十万!有这些钱,咱们自己做小生意,当老板,做什么都行!”
      “那,那些没跟来的兄弟呢?”
      张永全不耐道:“他们都没来,凭啥分!”
      后座一人还在老老实实地追问:“不留点给你哥安葬吗?你哥——”
      “下葬的钱,叫他吐出来不就得了!”张永全随意地一指张胜年。张胜年心虚,悻悻不语。
      夜幕沉沉,霓虹之城渐远。张永全看一眼车上的电子钟,用鞋尖踢了踢楚遥,“对了,还没问那老板跟你啥关系?”楚遥下意识地一缩腿,小声道:“他…是我丈夫。”
      “领证了的?”
      “领了的。”
      张永全哼一声:“狗男女,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楚遥胆战心惊,不敢说话。张胜年本以为这年轻漂亮的女孩顶多也就是个包养的情儿,最多是女朋友,哪想到是合法夫妻,闷声闷气地,“行啊你老三,真能耐,把人家老婆绑了。”
      “这不拿了钱就放吗?别他妈叽叽歪歪了!”
      张永全向来脾气暴,主意多,众人不想服又不得不服。一时间也没人出声了。张永全掏出手机,向后舒坦一仰,阴笑起来:“美女,我们给你那有钱老公打个电话呗?”
      楚遥庆幸自己记得号码。
      电话通了,张永全开门见山,趾高气扬地:“三百万打到xxxxx这个卡号,我收到就会放人。”
      车里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在哪放?我收到银行短信就告诉你在哪放!”张永全忽然踹了前座一脚,妈的想都不想就知道他肯定会带警察!老子偏不告诉在哪放人!
      慕凌川又说了些什么,张永全这才平些气,把手机伸到楚遥面前,开了免提:“你跟他说句话。”
      结婚一年多,楚遥从没有觉得慕凌川的声音这么令人渴望。她强忍剧痛,颤着嗓子轻轻“喂”了一声。那边立刻就回应了:“遥遥?遥遥你别怕,会没事的,我保证。”
      楚遥忽然觉得心安。慕凌川这么强势的人,他说了保证,就一定能做到。她镇定下来。“我不怕。你别忘了去接欢欢,从家去补习班的路,你不要又走错了。”
      慕凌川沉默两秒,温柔地说:“我知道了。”
      通话猛地被挂断了。张永全收回手机,嘀嘀咕咕:“屁话真他妈多。”张胜年沉脸看着窗外,插了句:“已经开出市区了。”
      一句话提醒了张德贵,“三哥,不能让这女的知道我们往哪开,不然警察就能知道我们去哪了!”
      “多简单的事儿!”张永全说着把外套脱了下来。她惊疑地瞧着他,一双眼美得像受惊的小鹿,楚楚可怜。张永全本只是想把她眼睛蒙住,这下却被勾起了作恶念头,抓着外套狠狠捂在了她脸上。楚遥猝不及防,呜呜挣扎着,头被摁向靠枕,完全无法呼吸,他却还在用力!车里几人都呆住了,“老三你干吗!?”
      张永全又忽然放开了她,没事人似的把两个袖子打了个结,笑嘻嘻道:“我这不是给她蒙上眼睛嘛!”说罢又踹了她一脚。楚遥哆嗦一下,大气不敢出。
      车在死寂中前行。
      黑暗无边。
      ……
      短信铃突然响了起来。张永全唔一声,兴高采烈:“弟兄们,三百万到账了!”
      几人听了都难掩兴奋之色,不管怎么得到的,这五十万是到手了,他们打工要多少年才能攒这么多钱!张德贵喜滋滋地问:“那咱们现在往哪开?”“那边!”张永全探过上半身,用手势指挥他。
      楚遥手里还攥着一团薄薄的纸巾,徒劳地按着伤口,纸巾被血洇透又风干。锥心刺骨的疼让她已无力去留神行驶方向。她可能撑不到慕凌川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永全终于喝了声:“停车!”
      他拉开车门,先跳了下去,然后暴力地把楚遥扯了出来。她整个人跌倒在地,张永全却居高临下地哈哈大笑,“哟,这么急着跟我磕头啊,不用谢!”
      车门关上,面包车开走了。
      左臂完全动弹不得,只有右手还能用上力。冬夜刺骨的冷,楚遥冻得一个劲发抖,右手解了半天才把头上的外套拿掉,急得快哭了。她摸了摸大衣口袋里的硬卡片,咬牙跑了起来。
      这是那个男人的身份证。他捂住她口鼻的时候,她趁乱从他裤兜里摸出来的。没有身份证就坐不了火车,小面包能开多远?总会遇到麻烦的。
      楚遥担心他很快发现身份证不见,没命地跑。左肩的伤口迎着刀割似的寒风,血肉淋漓。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四周黑漆漆的,面前是一栋难辨形状的建筑,只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她的包还在顶楼圆厅的沙发上,身上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慕凌川究竟有没有明白她的暗示。如果他们找不到她……
      楚遥实在跑不动了。她气喘吁吁地在一面断墙边坐下来,仰头看着暗淡的月亮。
      也许□□受苦的时刻,心灵就会特别脆弱。在这片寂静黑暗的无名之地,她意识到这么多年,她始终都是孤身一人。万家灯火,没有人在等她。
      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楚遥倚着墙根,疲倦地闭上眼。睡吧。也许睡着了就发现这些年只是梦一场,她还有家,家里有爸爸妈妈……

      远处有汽车声和奔跑声传来。有人大喊:“她在这里!”
      接着就是慕凌川万分紧张的声音:“遥遥!”他半跪在她跟前,想抱她又不敢,只用温暖的手心轻轻贴在她冻僵的脸上,仿佛多一分力度,她就会碎掉。
      楚遥努力睁开眼,吃力地摸了摸大衣口袋。慕凌川会意,“你要拿什么吗?”他替她掏出那张身份证,瞥了一眼就递给警察。他还想再说什么,两个救护员冲过来推开了他,把楚遥抬上了担架。

      警笛和救护车喇叭交相呼应。一片混沌中,楚遥感觉到慕凌川紧握着她的手,旁边有人在剪开她左肩的衣服。大衣很容易就剪开了,里面的毛衣已经紧紧和伤口粘在了一起,皮肉被生生扯起,她痛苦地闷哼一声。
      “遥遥乖,一下就好了,不怕哦。”慕凌川哄孩子一般安抚着她。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到心脏。楚遥本能地捏紧了他的手,流露出从未有过的依赖。
      救护员又动了一剪子。许是血水粘得太牢,她疼得五官都扭曲了。慕凌川低声恳求那救护员,“你可不可以轻一点?”
      “忍忍啊,还有最后一下。”也不知这句话是在对谁说。话音未落,又是猛地一扯,伤口处的衣服终于被完全剪开。楚遥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凌川,我疼……”
      慕凌川掠去她额前被冷汗浸透的发丝,轻轻唤了声:“遥遥。”
      遥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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