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的遥》河声

25、前任

　　年轻果然恢复得快，楚遥下腹上的刀口没多久就愈合了，怀孕时多长的几斤肉也迅速掉了下去。有月嫂帮忙，看孩子倒不是很累，每天在家就翻翻书，着实无聊。导师知道她生产，给她放了两个月假，也不催她做项目了。
　　楚遥就跟慕凌川商量：“我想趁现在考驾照。以后，可能都不会有这么长时间的空闲了。”
　　慕凌川对她提的要求基本都无条件满足，只是不放心让她去驾校，便请了个女师傅来小区里教，看孩子也方便。问她喜欢什么车，楚遥说随便，他转头就买了辆白色保时捷帕内梅拉。
　　八月中已不太热，二十几度，夏风也清清凉凉的。楚遥约了许静吃午饭，顺便逛逛超市，给小非非买玩具。出门前试衣服，她很开心自己前两年的连衣裙还穿得上，腰身一点不紧。——女人不关注自己的身材是不可能的，楚遥尤其害怕自己会变胖变丑。她不知道男人所谓的爱能维持多久，在那之前，她必须牢牢把握住慕凌川。

　　刚学车没多久，没有驾照，还是麻烦司机许叔代劳。许静站在树荫下，看着楚遥一身白裙，步履娉婷地从白色保时捷上下来，啧啧连声，这小日子过的，越来越像个贵妇了，高贵冷艳中还带着清纯柔弱的那种，男人必杀款。她自楚遥临近预产期就没见过她，这一碰面，嫉妒得要命，“你真的去生了个孩子吗？”
　　楚遥就认真解释：“我请了私教带我做健身的。”许静哼哼一声，“你就是天生瘦子体质，怀孕的时候都没胖起来过。”她的目光被婴儿车吸引，弯腰就想探开帘布，“我要看小帅哥！他没在睡觉吧？”
　　“刚醒呢。”楚遥笑了，把儿子抱出来。“来，非非，跟阿姨卖个萌。”小非非饱饱睡了一觉，精神正足，大眼睛一闪一闪，咬手，歪头，可爱三连杀。许静哀嚎，“我天，太萌了吧？”
　　楚遥说：“也就看起来可爱，在家里太能闹了，动不动就哭，吵死了。”两人边聊边往预订的餐厅走。许静问：“那你下学期什么时候回学校？”
　　“开学呀，开学我还有延考呢。”
　　“哗，”许静听了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休息到期中。”先生那么有钱，要是她就在家做贵太太了，读书多苦。
　　楚遥轻摇头，慢慢推着婴儿车。“上学最重要。”
　　她们订的是间火锅店，但这家店主打的是骨头汤底，清淡美味，营养丰富。正好楚遥现在不能吃油腻重口的，怕剖腹产刀口留疤。
　　许静是个无肉不欢的，要了四大盘肥牛，楚遥笑笑：“都是你的了。”她点的都是蔬菜和菌类，满眼望去绿油油的。许静看了看她那边桌子，再看了看自己的，撇嘴道：“你的食谱跟兔子有什么区别？”
　　趁食材下了锅还没熟，楚遥从保温盒里拿出冲好的奶粉，先喂了小非非。许静饶有兴致地撑腮观看，问道：“这一会是不是还要换尿布？”
　　“是啊。”
　　“好麻烦哦。”许静吐舌，“听说男人婚后都是甩手掌柜，你老公会帮你看小孩吗？”
　　“会，他换尿布比我熟练。”楚遥客观公正地评价了一句。白天有月嫂，晚上慕凌川会让她先睡，他照看小非非。现在夜里小非非哭了，她都心安理得继续睡，反正他会起来。她其实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地步。
　　吃饭的时候，说起各自的导师，许静抱怨，“我导师太不讲理了，每天都要去他那报到，天天建模，想去实习他都不放人。”
　　“你很着急实习吗？”
　　“当然啊，开学就研三了，要考虑毕业去哪里了，好多企业秋招都开始了。”许静低头，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芝麻酱。“而且我都24的人了，还要靠家里供着，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楚遥点头，她上大学之后就深有同感了。许静又说，“你毕业之后去你老公那吗？”
　　她顿了顿，“可能吧。”
　　许静就没再多问。
　　东西吃了一半，楚遥手机响了。一看屏幕，果然是慕凌川：“遥遥，你吃饭了吗？”
　　“吃了。”楚遥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和许静在外面。”
　　“非非呢？”
　　“我带着他呢。”
　　慕凌川又问了地点，嘱咐了几句才挂了。他每天中午都会打这样一个查岗电话。许静眼神很暧昧，“哦哟，是谁这么不放心呢？”
　　吃过饭，原本要一起逛商场，许静忽然接到同学电召，说导师要来了，叫她赶紧回实验室。她无奈地同楚遥告别，又捏了捏慕知非小朋友的脸，“小帅哥，以后阿姨如果有女儿，你要来入赘啊！”
　　楚遥笑，推她一下，“快去吧。”
　　下午楚遥自己去超市买了些婴儿玩具，拨浪鼓和床头风铃之类的。许静不在，一个人逛超市没什么意思，她转了一圈就出来了，找了家咖啡店坐着，叫了一块冰淇淋蛋糕，一杯柠茶。
　　工作日下午，商场人不多，咖啡店门可罗雀。她坐了靠窗的位置，能直线看到玻璃门和柜台。店里放着舒缓的乡村音乐，小非非睡得很香。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进来了，楚遥一呆——是宋耘景。宋耘景也看到她了，犹豫一下，抬步迈了过来。
　　“好久不见。”宋耘景走近她，看到婴儿车，愣住了：“这是——你孩子？”
　　“是啊。”楚遥摸了摸儿子的脸，长发倾泄如云，即便坐着，也看得出身段婀娜。她是那种显然被人宠爱着的模样，精致到指尖，每根头发丝都是美丽的。
　　宋耘景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我们分手才一年，你孩子都有了，真快。”楚遥也觉不自在，垂下眼问：“你怎么在这？”
　　“我跳槽了，公司在附近。今天轮到我请客，下来给同事们买咖啡的。”宋耘景飞快地解释。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他低头看了看睡着的小宝宝，鼓起勇气道：“能问问这孩子的爸爸是谁吗？”
　　楚遥说：“我……和前夫复合了。”
　　宋耘景点点头，并不意外。当时他就看出来，她前夫不像是已放得下的。他忽然有些心酸，兜兜转转，她又回去了，可自己还是一个人。“恭喜你啊。”
　　楚遥也不知如何回答，轻轻点了点头。宋耘景在对面坐下了，为掩饰尴尬，俯身去看旁边的婴儿车。小非非四仰八叉，睡得正爽。他不由笑了一声，问：“宝宝多大了？”
　　“有一个月了。”
　　“真可爱。”他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声，“是不是长得像你？我觉得是。”
　　“他们都这么说。”
　　宋耘景又发现了空椅子上的购物袋，他礼貌地询问楚遥：“我能看看这个吗？——啊，是拨浪鼓，做得可真精致。”他拿在手里转着把玩。
　　恰好小非非醒了，张张小嘴，打了个呵欠，目光立刻被拨浪鼓吸引。宋耘景察觉到了，试探地冲他摇了摇。小非非眼睛睁得大大的，粉嫩小嘴巴笑得咧出尖来。他轻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又夸了一遍：“真可爱。”
　　楚遥忽然发觉这样不对。太像一家三口了。她清咳一声，说：“耘景，你同事是不是还在等你的咖啡？”
　　“啊，是。”宋耘景也意识到了，把拨浪鼓放了回去。他站起来，清秀的脸有些发红。“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宋耘景直接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楚遥就接到了慕凌川的电话。他上来就问：“你在哪？”
　　“还在商场。”
　　慕凌川淡淡地嗯了一声，“还是跟许静一起？”
　　“……对，我不是中午就跟她一起吃的饭吗。”楚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她今天确确实实是约了许静，也跟她一起吃了饭。
　　慕凌川撂下一句“你到停车场等我”就挂了电话。楚遥有些意外，但也只好听他的安排。她推着婴儿车，慢慢下到停车场去。
　　黑色宾利就停在电梯口不远处。慕凌川从车上下来，把婴儿车拎到后备箱去，从楚遥手里接过孩子，放到婴儿安全座椅上。然后才顾得上吻了吻妻子的额头，问她：“玩得开心吗？”
　　“挺好的。”楚遥说，“你怎么有空来接我？”
　　“想来就来了。”他给她系好安全带，看了她一眼，“不欢迎我来吗？”
　　“……你曲解我了。”
　　他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