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鹭》九守

16、线索

　　方霁下午刚到警局，就被队里最八卦的孙岩截住了。

　　孙岩三十多岁，人长得有些矮小，身高刚到方霁鼻尖的位置。他体型圆润，啤酒肚凸得格外明显，看着像怀孕五个月。

　　孙岩凑近方霁，神秘兮兮地说：“副队你可来了。今儿魏队找到个大线索，正在审那个嫌疑人呢。都进去好一会儿了，你再晚点来说不定就错过了。”

　　孙岩说得煞有介事，连连催促方霁赶紧去看看。方霁的心提起来，拍了拍孙岩的手臂道谢，赶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的监控连接着隔壁屋的屏幕，方霁推开门，看到好几个同事都聚在屏幕前观看审讯室里的“直播“。看到她进来，大家纷纷打招呼，陈强更是先一步走上前问道：“副队，你身体没事了？”

　　“已经好了。”方霁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在审嫌疑人？”

　　“是的。不过他说跟自己没关系，刚刚又咬出一个人来。”陈强搬来一个凳子让方霁跟他们一起坐在屏幕前，讲起了方霁错过的事。

　　原来魏元明在她生病那几天又加大了走访范围，以林夏常去的那家“鱼跃”网吧为轴心，向外延伸，几乎将整个万田区都包括在内。前两天因为暴雨暂时中断行动，今早雨水消退后刚重启任务，他们就收获了一个关键线索。

　　成雅街一个水果铺的大哥看着警察提供的林夏的照片，说他好像看到过林夏当日跟几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进了街边的酒吧。林夏让他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看到林夏把校服上衣脱下来绑在腰上，他还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学生，未成年也来酒吧，世风日下。之后他就收摊回家，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魏元明现在审的，就是那家酒吧的老板金超。

　　“我真没骗你，我啥都没干！ ”监控里的金超有些急了，站起来喊着自己是清白的。

　　“站起来干什么？！坐下！ ”魏元明长相凶狠，一大声说话金超的气势就矮了一截。

　　金超又坐了回去，这次没敢大声。他低下头，委委屈屈地说：“警察叔叔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就只看到老刘跟他说话。我也说了，老刘我是真不认识。”

　　“叫谁警察叔叔呢，你那胡子看着比我还大！ ”魏元明不吃他这套，再次质问：“你之前不是说老刘是你的熟客？一个老板连自己熟客的全名都不知道，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金超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被冤枉狠了，眼眶都开始发红。他语速加快，为自己申辩道：“哥哥，您是我大哥！哥哥咱们得讲理是不是？小弟我就做个小本生意，哪敢跟您撒谎。我是真的不熟。老刘还是听他身边的人这么叫才知道的。店里太忙了什么都要我亲手做，我一晃神他跟那个学生就不见了。我是真的无辜啊！ ”

　　“别乱认亲，什么哥哥弟弟，好好说话。”魏元明皱眉，然后跟身边做记录的薛浩宇轻声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方霁这边的门就被敲响了。薛浩宇走进来，看到方霁在后很讶异地问：“副队？你感冒好些了？”

　　“好多了。”方霁回。然后她问：“队长叫你过来有什么事？”

　　“哦哦。”薛浩宇这才想起正事，赶紧说：“魏队让我过来跟陈强说带几个人去成雅街附近查查有没有人知道这个老刘。”

　　方霁接过薛浩宇递来的记录。上面说老刘四十岁左右，肤色黝黑，身材精瘦，左眼眼角处还有道疤痕。记录下面压着一张成年男子的素描肖像画，是审讯室的工作人员根据金超描述所做的模拟画像。

　　“我跟陈强一起去吧。”方霁立刻做了决定，“等魏队出来了你跟他说一声。”

　　“好的。”薛浩宇点头。

　　＊　＊ ＊

　　方霁和陈强带着几个警员一起赶往了成雅街。这一次依然幸运，刚走访了七户店铺，就找到了一名称自己见过老刘的人。

　　庞伟荣是一家街边烧烤大排档的老板。他小眼大嘴，鼻头大又圆润，看上去憨厚老实的样子。

　　庞伟荣拿着画像眯起眼睛，这下他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成了一条缝，让人怀疑他还能不能看清眼前的纸。他咳了两声后说：“这是老刘没错。之前常来我这里吃烧烤，最近两个月都没出现了。”

　　陈强沉不住气，马上接话,“那你知道他全名叫什么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庞伟荣回答，“他说叫他老刘就行。”

　　方霁接着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庞伟荣回忆了一下，说：“最后一次啊。好像是五月份，具体时间记不太清了。”

　　方霁让身边的警员记下来，然后又问：“老刘有透露过他个人的情况吗？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

　　“老刘好像是N省那边一个村子里来B市打工的，结果被包工头骗了钱跑路，没领到工资。他最开始几次来必点啤酒，串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不少。还喜欢砍价，特别烦人。”庞伟荣说。

　　说来说去，也没有特别有价值的信息。陈强有些急躁，说：“还有没有别的？你再仔细想想。”

　　“啊！有了！ ”庞伟荣突然一拍手掌，眼睛也一下子睁大了，“我想起来有个事。最后那次他喝多了，掏兜还差十块。就让我给他打折。那我哪能答应啊。然后他就说他马上就发达了，到时候还我几百箱啤酒都不成问题。”

　　“然后呢？”陈强立刻问。

　　“然后他就把我拽过去跟我说悄悄话，大佬爷们儿的恶心死了。”庞伟荣撇嘴，“他在我耳边说有大老板看上他了，要把大生意交给他。”

　　庞伟荣说完举起两只手笔划，补充道：“说报酬有这个数呢。”

　　方霁皱眉，“十万？”

　　“一百万！ ”庞伟荣说，“你说他傻不傻逼。就会吹，哪个大老板能看上他？说起来他犯什么事儿了？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不是好人...”

　　方霁心头一跳，直觉告诉她这是个重要的信息。她稳住激动的心情继续问道：“那他有没有说这个老板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

　　“没有。”庞伟荣摇头，“我当时冲他喊他就会吹牛，老板是谁，倒是说道说道啊。结果他非说是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

　　林夏案件的背后，似乎有着更加复杂的故事。方霁一行告别了烧烤摊老板，继续沿街进行调查行动。

　　之后一直到傍晚，都再也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出现。

　　因为接连下了几天暴雨的缘故，B市的夜晚比之前凉爽不少。方霁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差不多也该收工了。

　　“副队，喝点水吗？”陈强从旁边的便利店跑过来，递给方霁一瓶矿泉水。

　　“不了。”方霁摆手，“一会儿就回去了。”

　　“副队别客气，陈强请客。”身后一个小警员突然冒出来，“都这么久了，大家都渴了。之前我们困在局里，晚上打牌他赢了好多。别替他省钱。”

　　方霁笑了，接过矿泉水调侃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牌桌上的高手。赢了多少？有没有赢完队长的私房钱？”

　　刑警队都知道魏元明私下里爱打牌。法律规定朋友间娱乐活动的赌资不得超过人均一千，所以大家基本就用一块五块的意思一下。方霁也知道陈强不可能赢太多，只是看大家累了便顺着调节下气氛。

　　陈强用胳膊肘顶了那个小警员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副队别开我玩笑了，我就是运气好。才赢了二十块，都被他们掏光了。”

　　大家哈哈哈哈地笑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就在这时，陈强接到了一通意外的电话。

　　电话是魏元明打来的。

　　陈强接电话后听了几句，然后捂住话筒跟方霁说：“队长说副队你的电话关机了。”

　　方霁这才掏出手机，发现已经黑屏了。当时她从路洲家出来后，只想着抓紧赶到警局。于是她回家冲完澡换好衣服后就走了，手机只来得及冲上百分之十的电量。

　　“问他有什么事。”方霁说。

　　陈强点头，开始跟魏元明继续通话。不知道魏元明说了什么，陈强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忍不住“啊”了一声。

　　通话很快就结束了。

　　陈强挂了电话，脸上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身边的警员都围过来问他怎么回事，队长说了什么。

　　陈强看着方霁说：“魏队说老刘抓到了。”

　　“什么？怎么抓到的？”大家都惊讶极了，连连追问。

　　在陈强的解释下，众人才知晓了来龙去脉。老刘被抓这件事，可以说是非常戏剧化了。

　　在方霁一行来成雅街调查的同时，老刘的那张模拟画像作为嫌疑人肖像被发了出去，在警察系统传开了。正在城南那边的夜场进行突击检查的扫黄组，看着嫌疑人照片，再看看被铐起来的一个嫖客。

　　巧了，这不就是老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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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案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