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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冲动 ...

  •   方霁随着路洲向左边的书架走去。她留意了一下书的名字,惊讶地发觉几乎全部是神秘学和宗教类书籍。除了这些外,则是有理有据反驳宗教的无神论著作,还有致力于揭穿通灵骗局的兰迪的作品。

      同时集齐了正方与反方的书籍,不得不说很是少见。

      似乎看出方霁的想法,路洲抽出一本书,白底的封面上写着五个字—“上帝的错觉”。他翻开书页,说:“我需要平衡,以免让自己陷得太深。而且只有两边的说法都看了,我才能了解得更多。”

      方霁看着书架上挨在一起的《女巫草药学》和《巫医的愚昧》,开始有点理解他的想法。或许对他来说,辩证法思维在研究神秘学中同样重要。

      两人面前的书架旁还放置着一个金属材质的架子,大约到方霁肩膀的高度,上面罗列着许多奇怪的物品。有各种彩色人造羽毛和绳子编织而成的网,还有用绳结和纽扣做成的人形玩偶。在这堆东西里面,方霁唯一有点了解的就只有塔罗牌,塔罗算命在当年算是潮流,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女生还用塔罗牌帮她占卜过恋情。

      “你对塔罗牌也有了解?”方霁拿起摞好的牌,随意抽取了一张。

      “不算精通。其实这些我都不算精通,都只是因为爱好。”路洲回答,他伸手翻过方霁刚刚抽出的那张牌。

      一个男子被倒挂着绑在树上的画面映入眼帘。他双手双脚皆被捆住,但面容却十分安详。

      是正位的“倒吊人”(THE HANGED MAN)牌。

      方霁看着牌面,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周睿给她发过的信息—“受害人遇害时是被倒吊着,双手双脚皆被绳子束缚住”。根据尸检,林夏当日就是被这样倒挂着割喉放血而死。她心里一紧,将牌从路洲手中抽走又塞回到其他塔罗牌中间。

      “塔罗牌,能占卜出死劫吗?”方霁问,脑海中幻想出的血腥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不能,塔罗牌不能占卜死亡。而且有时限,只能占卜近期,不能占卜太远的未来。”路洲说,“而且常常会得到似是而非的答案。”

      方霁舒了口气,目光转向架子第二层。在第二层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绒袋,小巧精致,绳结是泛着光的金色。她拿起来,感受到绒面上灰尘的涩感,袋子下方还粘着一点像柳絮一样的纤维团。

      “我确实在神秘学上没有天赋。”路洲也看到了上面的灰尘,咳了一声说,“所以都放着积灰了。”

      方霁提起袋子的时候,从袋子里面传来石子碰撞的清脆声响。她打开绳结,发现里面是几十个黑色的石头,每个石头上面都刻着不同的金色符号,与象形文类似。

      路洲见她好奇,主动解释道:“这些是卢恩字母。是北欧地区的古文字母,当地人用来占卜的道具。”

      两枚石子在方霁手中交错,发出石子摩擦的窸窣之声。她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除了星座和塔罗牌这种被商业化包装过头的概念,没有接触过任何神秘学的东西。

      她放下石子,问路洲:“你相信这些吗?”

      路洲的神情有些复杂,像是苦恼无奈与失望扭曲在一起。他说:“其实是不信的。”

      爱好神秘学,收集了这么多的相关书籍和资料,本身却并不相信神秘学的存在。方霁意外极了,“我以为你是因为相信这些才会收藏。”

      “不过是找个安慰。可以当做是情感寄托。”路洲微扯嘴角,露出个不自然的笑容。

      他身上似乎有很多不能触碰的禁区,方霁适时转了话题,谈起了之前她就有些纠结的一件事。

      方霁问:“昨晚你醒来时对我说了两个字,我当时没有听清,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路洲整理架上物品的手顿了下,声音有些不稳,“不记得了,大约是梦话吧。”

      方霁张口想追问,但又马上反悔。问路洲是不是叫过自己的小名,似乎有点自作多情的嫌疑。

      就在这时,路洲却提起了与之相关的话题。他突然问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夏叫你小鱼姐姐,小鱼是你的小名吗?”

      方霁愣了一下,回答:“算是吧。只有林夏这么叫我。我父母取的乳名其实是小雨。不过林夏小时候换牙期发不准我的名字,总是叫成小鱼。后来他叫习惯了,长大后也没有再改。”

      林夏小时候圆圆的脸闯入方霁的回忆中。他当时长得虎头虎脑,因缺了两颗门牙的缘故常常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每到那时,他都会炫耀一般说:“小鱼姐姐说了,我这样才可爱。”

      提到林夏,书房的气氛有些低迷。他的死,一直梗在方霁的心里,像是卡在喉咙的鱼刺,大概只有等真凶落网才能拔出来得到解脱。

      “林夏是个好人。”路洲看着方霁,严肃地说,“他不该得到这个结果。”

      * * *

      傍晚的时候,大雨终于停了。等到第二天早上,积水也终于褪去。乌云消失,天空像是被洗净了一样,棉絮般的云朵点缀在湛蓝中,空气里还带着清新的泥土和草木的气味。

      方霁叫到了车,向路洲提出告辞之意。

      路洲送她走到院子门口,伸出手说道:“路上小心。有机会再见。”

      想起路洲上次无视自己,回避握手的场景,方霁心想他大概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可以相处的朋友。于是她伸手回握,说:“这两天谢谢你。再会。”

      路洲看着她坐上出租车,直到车开出了他的视野才转身回去。

      房里的电力刚刚恢复供应,头顶的冷光源将单调的室内照得更加冷清。路洲打开地下室的门,与外面不同,地下室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好似冬日里的第一缕朝阳。

      木质的楼梯随着他的脚步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久病不愈的人发出的嘶哑呻.吟。

      地下室堆积着各类杂物,路洲一一绕过脚边的物品,走到了转角。这是当日方霁发现棒球帽的墙角。路洲将那摞旧报纸移到更远处,然后将更后面的硬纸板掀开,露出一件沾满灰尘的连帽衫卫衣,和一双被染灰的休闲鞋。他提起鞋后,一只小型的黑色变声器就藏在下面,烟盒一般的大小。

      当时方霁只看到了棒球帽,并没有发现后面的玄机。如果她看到了,自己就不会这么容易狡辩过去。路洲心想。

      他撑开准备好的黑色塑料袋,把衣服,鞋和变声器都放了进去,然后紧紧扎住袋口。

      小区内每一户人家前面都设有大号垃圾桶。路洲用来装食物垃圾的袋子和装其他废品的垃圾袋一样是不透明的黑色,没有人会怀疑。不会有人知道这三个袋子里,有一个正装着能戳破他身份的物品。

      垃圾桶像是张着巨大下颌的野兽,向里面看去,黑漆漆的深渊似乎能将他吞噬。路洲面无表情地将三袋垃圾扔了进去,盖上垃圾桶盖子的声音刺耳,却让他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室外因为雨后的缘故,有着夏日难得的凉爽。可路洲的后背却在短短的返程中溢出了汗水。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袋子上的灰尘一直浸入到他最深层的皮肤里,沉淀在他的细胞中,将他彻底染脏。

      冰凉的水流哗哗冲刷在身上。路洲特意拧到了最冷的温度,感受皮肤传来刺骨的冷意。薄荷味道的沐浴露涂满全身,打出细密的泡沫。这是他最习惯的冷冽清香,只有这个味道能让他有彻底摆脱一切灾厄的错觉。

      浴室的墙面上镶着一面镜子,没有热水带来的气雾,洗完澡出来的路洲能清晰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有着偏苍白的肤色和漆黑的眼睛。浓黑的短发此刻被水打湿紧贴在头皮上,更加突出原本端正英俊的五官。没有了时常挂在脸上的温和,现在的他带着疏离的寒气,眼神冰冷。

      这一次,他没有在镜中看到围绕在身边的黑雾。

      路洲抚上镜面,心中澎湃的情感就快汹涌而出。他有种冲动,想再听听方霁的声音,想告诉她一件事,一个秘密。雀跃的心情像林间飞舞的小精灵,在喊着:“告诉她,都告诉她。”。然而一个名为理智的网兜罩住了他那颗飞扬的心,恶狠狠地对他说:“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

      他想起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方霁温暖的手握住他的,驱散了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割裂颈部动脉的疼痛被柔和的气息所取代,他像是被抛进了三温暖,全身都恢复了暖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路洲看着镜子,告诉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能让你看到好运的人,你不能冒险。】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在标点方面纠结了一小时,我没救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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