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殊宠》好大一勺哇

2、对门而住

　　或许曾经，聂三对她有过和颜悦色的时候，但那也应该是在山洞遇险之前。
　　彼时，两个人被困在山洞中，长达数日。聂三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戴娇娇便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一边等待救援。
　　她本以为，两个人经过这次机缘，关系会更进一步。可谁知道，上天总喜欢给她开玩笑。被救出来之后，聂三便再没对她有过好脸色，并认为她就是一个不择手段，棒打鸳鸯的坏女人。戴娇娇试图解释，可是再怎么解释都抵不过那些被聂三所坚定地认为的事实。
　　最终，戴娇娇也累了，不想解释。

　　如今前尘往事再度被翻扯出来，宛如一间多年无人打扫的空屋，突然有人闯入，掸出来的，除了飞扬地灰尘，还露出了一块永久结在心房上的旧痂。

　　戴娇娇思绪渐渐汇拢，提着篮筐，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今生，她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

　　回到家里，却见戴胜已经提早回来。
　　戴胜腿上还带着护套，正一瘸一拐地在院里撒米喂鸡。戴娇娇暗叫不好，忙扶助戴胜的胳膊，追问：“腿受伤了吗？严不严重？是不是被划到的？敷了草药了吗？还不快去床上躺好。”

　　戴胜被突如其来地一串问题问懵了，一时啼笑皆非：“阿姐，你这一回来就这么多问题，也得给我时间，让我先想想该回答哪个好是不？”
　　戴娇娇却没和他继续贫，已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卸下裹在他腿上的护套。
　　她本以为会看到已经划破皮的小腿，又或者敷着草药的白布，却没想到看了一圈，除了脚踝青紫一片，并没其他问题。

　　戴娇娇松了口气，心疼问：“怎么扭到的？”
　　戴胜摸着后脑，颇有些不好意思：“阿姐，还真被你说准了，今天山路并不好走，我刚爬上一个陡坡，就踩到石头扭伤了脚。索性有你这护套，不然我可要擦伤皮了。”
　　还好只是轻微扭伤，戴娇娇扶他坐到凳上，从水缸掏了碗水，打湿在布料上，敷在了他扭伤之处：“扭到了还不好好休息？这几日别随便走动了。”
　　戴胜确实觉着疼，便“哦”了声，没有反驳。
　　他看着戴娇娇轻车熟路的处理手势，忍不住感叹道：“阿姐，我总觉着自从你痊愈之后，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戴娇娇心中一跳，不动声色地问：“哪不一样了？”
　　戴胜认真地皱眉思考了会儿，“我也说不上来，似乎变得更稳重了。”
　　戴娇娇将他的腿伸到另一张凳子上，命令道：““自己敷。”
　　“哦。”
　　戴娇娇继续问： “那你觉得我是变得好了，还是变得不好了？”
　　这可把戴胜给问住了。

　　以前的戴娇娇虽然也很沉稳，但却显得落寞。有时候他站在门口，看着远处走来的长姐，虽然眉目冷峻，但望向他的时候，唇瓣还是会抿出一个向上的弧度。
　　那时候，戴娇娇的眼睛明亮而深沉，像是夜间村口那池涓涓流淌地清澈的溪水。
　　但他知道，笑意没钻进眼底。

　　大病初愈之后，戴娇娇的眼里明显多了更多地东西。
　　却更死寂。
　　如果说以前是有生命力的溪水，那么此刻更像是一潭枯井，他分不清这些多出来的情绪是什么，却由衷觉得悲伤。

　　“好，也不好。但无论是哪种，我都希望阿姐能够快乐。”
　　戴娇娇低着头，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心中有股暖流正在流动：“嗯，阿姐也希望你和阿爹平安快乐。”
　　戴胜将脑袋撑在膝盖上，又想起一个问题：“阿姐，你怎么也这么早回来了？”
　　一提到这个，戴娇娇也忍不住嘴角噙笑：“我今天运气好，将烧饼全卖光了。”
　　戴胜瞠目结舌：“阿姐，你是不是只做了一张烧饼呀？”
　　戴娇娇一掌拍在他头上，“小瞧我，你姐姐我平日只是显山不露水，经商本事可高着呢。”她掏出满载而归的七文钱，丢到戴胜手上：“看清楚了，都是货真价实地铜板。”
　　戴胜握着铜板左咬右啃，不得不承认，枚枚都是货真价实地铜板。
　　可这更加不可思议了。

　　“阿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动用武力强买强卖的？”
　　先前积攒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又是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正在这时，院外却突然喧闹起来。
　　父亲提着一条大鱼，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
　　一见到鱼，戴胜的嘴巴都张大了起来。戴娇娇一家虽谈不上穷的漏油，但也没富裕到能隔三差五吃顿鱼肉。一年之中，也只有过年的时候，父亲会外出买条大鱼来，再买上一块掌心大的猪肉，供三人吃顿带肉末的年夜饭。

　　是以，见状，姐弟俩皆都面面相觑。
　　戴胜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呼出声：“阿爹，你哪来的钱买的鱼？！”
　　戴父乐哉乐哉地挽起袖口将鱼丢进水缸里，眯起眼角，露出深深地鱼尾纹，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不是俺买的，是对面邻舍送的。”
　　戴娇娇知道，他家对面住着一个叫王大哥的人。但两家关系素来冷淡，王大哥本人也过得勤俭，怎么突然送起鱼了？
　　戴父解释道：“王大哥暂时搬去村东住了，是新来的邻舍送来的见面礼。唉，这新来的真热情，好说歹说非要我收下这条鱼。”说着一边抹了把从额角冒出的汗珠，朝外努了努嘴，“这不，外头正搬着呢，待会娇娇啊，你一定要同我拿点回礼好好谢谢人家。”

　　新邻舍？
　　上一世，直到戴娇娇离开牛家村前，对面住的一直都是王大哥。今生，怎么突然搬走了？
　　戴娇娇心中隐隐不安，似乎很多事情已经开始在脱离她的认知，慢慢改变了。
　　先是聂三提前到来，再到王大哥搬走，现在多了个新邻居...

　　新邻居...

　　零碎地线条突然在脑里拼接在了一起。
　　戴娇娇心中猛然一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外。
　　门外三三两两站着左邻右舍，原先村口见到那辆马车正停在边上，车夫正从车后陆续搬着包裹进屋。

　　戴娇娇转向身旁一名农妇，问道：“他们怎么搬到这来了？王大哥呢？王大哥搬去哪里了？”
　　农妇道：“俺也不清楚，听说这户人家是村长的远方亲戚，临时游玩来的。本来都安排好住处了，可谁知道，这小公子非说这边风水好，花了好多钱，才暂时同王哥换了住处。”
　　戴娇娇问：“王大哥是不是搬到村长旁边的房子去了？”
　　前世，聂三一家便是搬到村长那边住的。今生，也不知道聂三抽了什么风，竟然搬到这来了。可他住哪里不好？偏偏要搬到她家对面？
　　农妇点头：“可不是嘛，那么多钱拿到手，还住好地方，王哥可开心了。你说，我们这边风水就真的这么好？可我怎么没见这几年运势有多啊？”
　　戴娇娇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好不好，她是不知道，但她确定自己是越来越不好了。
　　却在这时，聂三正从屋里走了出来，目光落在戴娇娇身上，眼睛顿时一亮。他上前走了几步，似有和她攀谈的意图。

　　戴娇娇宛若被狗追赶，扭头回家。
　　身后聂三唤了句：“姑娘——”
　　戴娇娇选择听不见，风风火火关上了家门。
　　屋里，戴胜听到关门的动静，从房里探出头来，见戴娇娇一副心神不宁地模样，疑惑道：“阿姐，怎么出去一趟心事重重地样子呀？”
　　戴娇娇道：“没事，被屋外的狗吼了声。”

　　“啊？”
　　他没听到狗叫声呀？

　　厨房里，戴父已经将存了很久的腌肉包了起来，放进一个篮框内。戴娇娇看这架势，便知道戴父要去串门了。
　　戴娇娇心中是几万个不愿意，站在大门口，对戴父喊道：“阿爹，你去一个人回礼吧，我留在家里照看弟弟。”
　　戴父板脸：“胡闹，哪有别人送大礼，不去上门道谢的道理？”
　　戴娇娇自知不占理，声音也低了半截：“你去就行了。”
　　“人家刚搬过来，又好心送我们条鱼，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不同我过去道声谢，别人还以为我们有多不重视呢。”

　　戴娇娇明白，戴父这是执意要她一同前去了。
　　再拒绝下去，也说不过去。她总不能说，她前世和聂三有过一段恩怨情仇，今生今世，他俩水火不容吧？
　　是以，她只能杜口吞声，心不甘情不愿地随戴父串门送礼了。

　　一推门，没成想聂三还站在对面门口。见戴父带着戴娇娇过来，脸上立刻挂上了笑意。
　　戴娇娇暗骂他虚伪，笑里藏刀。
　　戴父将腌肉递了过去，表示了欢迎和交友的想法。聂三倒意外地豪爽，还再三邀请戴父带着戴娇娇一同进去坐坐。
　　戴父乐呵呵地说来日方长，两人又在门口站聊了半日，戴父才打算道别离去。

　　全程戴娇娇低头当木桩，眼观鼻，鼻观脚，默默不语。一听戴父要走，身体已先父亲一步，转到一侧，随时准备回屋。

　　“戴姑娘。”
　　这是聂三的声音。

　　鉴于父亲在场，戴娇娇也不好再一次双耳失聪，不情不愿地扭头看他。
　　聂三如今虽是少年模样，脸盘清瘦，但是身姿挺拔，斜飞地剑眉下是一双透澈明亮的双眸。此刻，他的眼底盛满了笑意。
　　聂三又在冲她笑。

　　戴娇娇强忍着将鸡皮疙瘩抖落一地的冲动，面无表情地等他后话。
　　“戴姑娘似乎很是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