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色落松青

4、第 4 章

　　温易安终于把手头待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该交接的资料，以及现有的患者，为他们都安排好了去向，他终于决定离开了，在经过了这几个月的挣扎痛苦。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他待不下去了，这座陌生的城市，曾经他为了一个人而来，即使城市再冷漠，他有自己的温暖，那个人就像一颗定心丸，让他可以平淡温和的过日子，可现如今这个定海神针倒了，他要去做别人的主心骨了，天翻地覆，一时间，温易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而且他所熟悉的地方，每一处都有那个人的影子，他快要疯了，疯狂的想念再疯狂的绝望。
　　无限煎熬，终于，他丢盔弃甲，弃城而逃。

　　前些日子逛街时看到了一条丝巾，很配老师的气质，既然决定要走了，总要再去拜访一下老师，要说这个城市还有什么温暖的回忆，那大概就是他的老师了吧。这次离开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拎着补品和包装精良的丝巾去拜访了他的老师。
　　五月份午后的眼光还算温柔，晒得人懒洋洋的，他在阳台上与老师对面而坐，桌上有刚泡好的花茶和一些手工饼干，阳台上有精心照顾的花花草草。看得出他的老师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有些浪漫主义，善良温和，在这儿他总能感到平和宁静，让人心安。

　　“困了吗？”他的老师是个温和的女士，已经五十多岁了，但可能是心情愉悦，又或者是保养得当，丝毫看不出年龄，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痕迹，她笑着问温易安。
　　“嗯，有一点儿，阳光太舒服了，总让人提不起劲儿。”
　　他的老师笑了起来，很温和的笑容，给他倒了杯花茶。“最近呢？感觉怎么样？”
　　“嗯…”温易安皱了皱眉，笑了笑，“老实说来，不太好。”
　　“想聊聊吗？”
　　“老师，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您道别的，我打算离开了。”温易安稍微坐直了身体。
　　“决定了？”老师的脸上没有什么讶异，像是预料到了这般。
　　我还有的选吗？温易安抬手遮了遮脸，苦笑着想。
　　“有什么打算吗？之后。”
　　温易安摇了摇头，“打算先散散心，找个漂亮的地方玩一阵，没做什么特别的计划，一切随缘。”
　　“也不错，出去放松放松，旅游总是很治愈，感叹过那些壮观瑰丽的自然奇景，才会明白人类的渺小，以及你正经历着的这些磨难总会消弭于无限大的天地。”
　　温易安点了点头。希望吧，他想。

　　“孩子，这么说你也许会不信，但你总会放下的这段不算成功的恋情的。你也終会遇见那个会陪你走到最后的那个人，也许会等很久，也许这个过程会很孤独，但等到你遇见他以后，你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许多年后，当你再回首，你会发现这一段也没这么痛苦，生命的每一段磨难都是一种馈赠，它让你成为更好的人，让你以更好地状态去遇见更好的人。孩子，不管怎么样，这儿永远会是你的避风港，累了就可以回来。”
　　老师轻轻地抱了抱他。

　　“我知道的，我其实都知道的，这个结局，其实我很久之前就知道的。”
　　老师没有催他，只是静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温易安有点哽咽，“我只是舍不得。”其实这个结局还算不错，就像被处决的人，等着子弹上膛射击的这一段其实是很痛苦的，那种悬而未决的恐惧。如此，他们也总算有了一个决断。
　　“可是我依然爱他，怎么办呢？我也想放下，我也知道该放下了。”可是我做不到啊。温易安痛苦的闭上了眼，好像所有的情绪总算找到了一个出口，这些天失眠的夜，以及朋友若有若无的问候，他逼着自己戴上了一片若无其事的面具，装作自己很好，这一刻终于全盘崩溃。

　　“没事的，孩子，总会过去的。”老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会过去的。
　　世界温和，大道光明，石头善良。

　　温易安最终去了成都，他就带了几件换洗衣服，手机钱包身份证，零零散散的小东西不过一个背包。倒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背包客。他打算在先在成都玩一段时间，然后顺着川藏线进藏，不过具体哪条线，他还没想好，反正他有大把时光可以挥霍。成都真是个美好的城市，老街小巷，韵味十足。总也尝不完的小吃，流连忘返。如此大吃大喝的大半个月，温易安的腹肌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最近过的还不错，很少想起林琛，也不会整夜整夜的失眠，偶尔与好友和老师聊几句，虽然看着陌生的人群会偶尔感到有些孤独，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温易安想。此时的他正坐在一家音乐酒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懒散的看着外面过路的人，然后顺便有一搭没一搭他的好友坎着大山。

　　“啧，寂寞少男酒吧夜猎..”顺便还发了个猥琐一笑的表情包。陈泽的微信一如既往的猥琐，温易安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给老友回微信。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不惜牺牲色相来给你探查敌情，不过这家酒吧环境真不错。”陈泽是温易安大学时的校友，两人一见面颇觉臭味相投，阿不，惺惺相惜，然后一见如故，不觉如今已经认识了快十年了。此人懒散惯了，再加上家里还挺富裕，大学毕业就开了家酒吧，自己当当老板，生意不错，职业自由，过得颇为肆意。温易安顺便还给他拍了个小视频。酒吧的全景，以表忠心。
　　“扯淡吧你。”
　　“不过成都姑娘很漂亮，要不然你牺牲一下色相给我开开桃花，小爷我定感恩戴德涌泉相报。”
　　这是又没个正行了，啧，“那可不行，我一出马，人家姑娘铁定爱上我了，哪还有你什么事啊。”
　　“没事，你可以演个渣男啊，然后伤透姑娘的心，这时我再英雄救美，从此和公主过上幸福的日子。”
　　“滚蛋吧你。”温易安无语的回着。
　　“不过，我说真的，寂寞少男，天腐之国，你就不打算找个帅气的小哥哥来一段邂逅？”
　　“别，我们少男很矜持的。”
　　“……….”陈泽一阵黑线。
　　“而且纯情呦~”温易安又补了一句。
　　那边陈泽回了一张溜了溜了的表情包。
　　“哎。对了，昨天林琛又来找我打听你了。这货烦不烦，还有完没完？”
　　“你就跟他说我死了，让他滚远点。”温易安神色恹恹的回着，那天在酒吧求婚之后，林琛就没再找过他，但经常回去找陈泽，问问他的近况。真可笑，啧。

　　陈泽曾经说，他和林琛之所以会分手，他和林琛得各分一半责任。注定了他们悲剧的最大原因就是他们俩都不信爱，所以林琛在家族利益公司前途与温易安之间选择了前者，而温易安则从恋爱的最开始就为他们的爱情选择了悲剧结尾，即使分手，温易安都不曾觉的林琛有错。可陈泽不知道的是，其实温易安也曾幻想过天长地久，只不过当他看着林琛是如何艰难的在公司立足之后，他终于认清了现实，那一段林琛过得有多苦没人比他更了解了，所以他舍不得。舍不得让林琛为难，舍不得让林琛割舍心血。
　　他和林琛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有好好道别了吧，还欠一声再见的，他想。

　　林琛不该，温易安曾认真的跟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林琛要结婚了，一定要跟他说，他会笑着祝福他，他们会好好道别，然后分手。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分开，这是应有的尊重。那天晚上，林琛的未婚妻给温易安打了个个电话，电话里告诉他，他们要订婚了。他最后的尊严也被扒光了踩在地上，这算什么？正牌未婚妻手撕不见光的情人？
　　林琛，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这种结局，我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世界温和，大道光明，石头善良。——苇岸《大地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