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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言灵书(六) ...

  •   顾景行再次见到月黄昏的时候是在第二天午后,整个人垂头丧气的,一点掌门的风范也没有。

      不过这副失落的神态在见到萧辰时立马消失了,眨眼间就换上了笑嘻嘻的面具,兴致勃勃的调戏萧辰去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月黄昏为什么如此热衷于调戏萧辰。

      转头看向萧辰身旁站着的东堂步,依旧是那副默默寡言的样子。

      察觉到顾景行的视线,东堂步向他微微颔首,当做见礼。

      虽然东堂步表现的很平常,但他觉得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夜晚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小雪,顾景行轻轻的将门扉掩住,一转头却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他门口的北冥沧。

      “师尊,这么晚了你去干什么?”师尊今天一整天没有理过他了,现在又背着自己偷偷的出去,肯定有事情瞒着他。

      “没事,出去走走。”

      “我和师尊一起去。”

      看着北冥沧这一副你不让我去自己也别想去的神态,只能认命的带着他一起了。

      两人在身上施了一道隐神诀,身形一闪就来到了东堂步的院子。

      院子中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不过还是将中间的青石阶打扫出来了,本不是腊梅开放的季节,却因最近怪异的天气提早绽放了自己的风姿。

      整个院子中并没有伺候的仆人,许多房间也是黑漆漆的,唯有腊梅树前的窗子流出昏黄的烛光。

      东堂步提笔书写的身影映在因时间久远而有些泛黄的窗纸上,烛火的摇曳使得窗上的剪影一晃一晃的。

      顾景行和北冥沧直接走进了东堂步所在的那间屋子。

      这是一间书房,外间放着一张大大的桌案,上面摆放着洁白的宣纸,粗细不同的毛笔整齐的挂在笔架上,砚台中还有磨好的墨汁。

       桌案后面的墙壁上是一副极大的山水画,远山,近水,落日交响呼应,最大的点睛之笔则是山顶飘飘而立的白衣人,身着着万剑宗的长老服装,俯视着下方的山川绿水。

      若不是注意到画中人身上穿的衣服,顾景行都发现不了远处的山脉分明就是万剑宗所处的山脉。

      书房的内室中摆放的是一排排的书架,靠近窗户的一侧也有一张桌案,只不过比外室的那一张要小上许多。

      东堂步正在案前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他靠近一看,上面的内容让他心中一惊。

      五月十二日,结界碎,九幽开。

      五月十二,不就是后天吗,结界应该指的是万剑宗接连被攻击的护山结界,九幽,九幽海,难道这一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就是因为这简短的几个字,简直太荒缪了。

      后天,上面写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 ?

      他觉得很可笑,将来要发生的事怎么可能几笔就能勾勒出来,可当他看见东堂步随手翻到前几页所写的内容时,他才发现原来世上真有如此怪异的事情。

      南山的雪崩,九幽海的融化,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死去的不可计数的生命,就是靠这一个个小小的本子决定的。

      那么多人的命运被固定在了薄薄的几张纸上,真是荒缪啊。

      直到回了自己屋中,他才冷静下来,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再惋惜逝去的生命也不会重新回到这世间,既然已经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接下来便是如何解决。

      看着坐在桌前轻松的品着茶的北冥沧,顾景行开口问道:“沧儿,此事你怎么看。”

      北冥沧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的碎片递到了他的手中。“我认为此事应该和这玉佩的碎片有关,当初在鬼界的时候,邙山想除掉的那个人就是借此才实力大增,到达能够与四大鬼王相抗衡的地步。东堂步能够以一本无字书来操控将来发生的事情,想来玉佩的其他碎片应该是隐藏其中,而且当我靠近东堂步的时候,这块玉佩的碎片开始发热,想来这些碎片是有感应的。”

      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那块带着细细的暗纹的碎片,认真思考着北冥沧所说的话。

      “沧儿的猜测应该是没有错的,最近发生的事与这玉佩的碎片脱不开关系,不过碎片之间能够相互感应总归是一件好事,以后找起来也方便些,不用漫无目的的到处乱去了。”

      顾景行想着,明天还是和萧辰说一下这件事比较好,后天的事情一定要阻止。

      “师尊,别想了,天晚了,休息吧 ”

      天色确实很晚了,点点头,朝内室走去,却见北冥沧还跟着自己。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想和师尊一起睡。”

      顾景行无奈的扶额,伸手指了指外室的门“你自己去隔壁睡。”

      说完也不管北冥沧作何反应,径自向内室走去。

      孽徒,我还治不了你了。

      顾景行将东堂步的事情告诉了萧辰,对方听了后十分惊讶,但还是接受了这件事。

      萧辰将东堂步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二人谈论起了往事来,而顾景行则悄悄的去了东堂步的房间,把昨日见的那本书拿了过来。

      当带着自己字迹的书出现在东堂步面前时,东堂步整个人一愣,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就这么败露了,毫无征兆。 直到听到萧辰的话才反应过来。

      听着萧辰一脸痛心的问他问什么这么做的时候,东堂步突然大笑出声,“我为什么这么做,师兄你竟然问我为什么。”面部的表情有些扭曲,那个沉默寡言对谁都特别好的东堂长老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的只是一个疯狂的东堂步。

      “师兄,当年我们一同拜入师尊门下,一起修习法术,一起练剑,我明明比你更擅长本门的剑法,师尊却在仙逝的时候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这凭什么,明明我比你更优秀,师尊却总是向着你,平时也就算了,为什么到了最后,他还是向着你,他为什么就不能向着我一次。你知道吗,我不甘心。”

      东堂步越说越激动,握在手中的茶杯碎裂成一块块得瓷片,温度略高的茶水烫的手微微泛红,而本人却好像没注意到一般,依旧情绪激动的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心,仿佛要把自己积攒数十年的怨气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我不甘心只当一个长老,我不甘心一直屈居于你之下,我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忍了,所幸苍天不负我,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

      “南山上居住的那些人他们有什么错,就因为你的一句话你的不甘心,数千条生命就这么葬送在了冰冷的白雪之下,还有万剑宗的那么多弟子,你怎么下的去手,他们也是你的弟子啊。”萧辰双目发红的盯着东堂步,手中的那本书因为太过用力变得皱皱巴巴的。

      “师兄,南山死去的那些人,不应该怪我啊,要怪还是怪你,若不是你将归云老祖留在万剑宗,我何苦费那么大的力气将你掉开呢至于九幽海中死去的那些弟子,只能说他们命不好,我本打算借祖师爷的力量除掉归云老祖的,谁知道他徒弟修为比他高,连祖师爷都奈何不了他。其实也不该怪师兄,归根结底还是师尊的错,谁让他不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呢。”

      萧辰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那么多条命啊,你怎么下得去手,那是人命,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

      看着萧辰这副样子,东堂步嘲讽的说道:“师兄啊,别说的自己那么无辜,如果不是因为你,南山的那些百姓现在还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宗门中死去的那些弟子现在还能坐着自己的成仙大梦。”

      “这掌门之位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萧辰的声音有些嘶哑,发生这么多事,可不是怪他吗,怪他没有早日明白师弟想要的是什么,怪他天赋不够不能让师弟信服。

      “是,对你来说可能不重要,但对我来说,简直比命还重要。师尊真是偏心啊。”

      “月黄昏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若不是他当年拒绝小师妹,小师妹又怎么会死在一个小小的秘境之中。”

      小师妹,是啊,师尊除了他们两个弟子之外还有个小师妹呢。他还记得当年小师妹总是跟在他身后,神情及其认真的说着自己长大以后要嫁给月黄昏,他还记得他总是告诫她说月黄昏不是他的良人。那时候的小师妹虽说不太喜欢他说的话,但也没做太多反驳,可谁知,她对月黄昏的用情如此之深,竟死在了一头小小的幻兽之下。

      没过几年,师尊也仙逝了,他整日忙碌于门派的事物,而昔日那个明艳骄傲的师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顾景行和北冥沧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这对师兄弟之间的闹剧,月黄昏坐在一旁垂着头颅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辰发出一声无奈而又痛心的叹息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你可知你那把剑是怎么来的。”

      东堂步被萧辰问的一愣,剑,他的这把剑不是师尊得收藏之一吗?

      也没打算得到东堂步的回答,萧辰有自顾的开始说道:“你的那把剑是师尊亲手打造的,他让我不要告诉你,他说你是难得的剑道天才,不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不要骄傲。你想要的真是这掌门之位吗,你想要的不过是师尊的认同罢了,其实师尊一直没有忽视过你的努力,你也是他的弟子,他怎么会不认同你呢。”

      东堂步猛的跌坐在地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师尊我为了一己之怨,做了这么多错事,最后却告诉我,一切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师尊啊,我该怎么办。

      一阵阵的笑声从东堂步口中传出,明明是在笑,却那么的凄凉,泪水源源不断的从眼眶中流出,模糊了视线。

      他好像看到了当年他和师兄顶着烈日练剑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仗着自己天赋高,总是不按照师尊的意思来。师兄站在烈日下午一边扎着马步一边保持着出剑的姿势一动不动,他都能看见豆大汗珠从师兄的额头上流下,顺着脸颊滑进脖颈里,最后浸透了衣袍。

      而他呢,只是选择一个阴凉的树下,挥舞着手中的剑,还时不时的嘲笑一下萧辰不懂得变通。

      师尊总是悄无声息的从后面出现,拿着一本书,轻轻的敲一下他的后脑勺,不厌其烦的告诉他练剑时要静心,要把基础打牢,不要太过急于求成。

      在师尊的教训下,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和师兄一起在炎炎烈日下举着剑,扎着马步,却在师尊转身的那一刹那,朝着师尊的背影做鬼脸。

      最是无忧少年时,几声欢笑几点愁。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吧,师尊对他那么好,他又怎能还去怪师尊太偏心。

      是啊,是他错了,是他错的太离谱。

      顾景行没有去管萧辰怎么处理东堂步的事情,他从萧辰手里接过那本书后就带着北冥沧离开了书房,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万剑宗的私事。

      回到房中,北冥沧拿出玉佩的那块碎片放在书上,一阵红光闪过,两块碎片已经结合在了一起,虽然只有两块,却已经有整个玉佩的三分之一大小了。

      顾景行看着北冥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想来已经恢复了这一部分的记忆,他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沧儿,想起了什么吗。”

      谁知北冥沧突然邪魅的一笑“师尊,想知道吗,今晚和我一起睡我就告诉你。”

      抬腿在北冥沧屁股上踹了一脚,有些生气的说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了,今晚你还是自己睡,以后也是。”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北冥沧只能带着满腹的幽怨自己去隔壁睡了。

      深夜趁着顾景行睡着自己偷偷潜入过去的北冥沧十分不顺的被自家师尊发现了,谁知道师尊睡觉的时候还在床边设结界啊。

      在万剑宗耽搁了接近两个月,顾景行睡醒之后就带着北冥沧和萧辰辞行了,同他们一道离开的还有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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