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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言灵书(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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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逐渐开始回到正轨,虽然结界被攻击的状况并没有消失,但相对南山雪崩葬送的生命和九幽海融化造成的损失,其影响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顾景行又询问了其他人东堂步的性格,皆和谭墨安所说的无异,如果不是本身性格确实如此,那就是隐藏的太深了。
接连三天,北冥沧都待在藏书阁没有跨出过一步。
他本想去藏书阁看看北冥沧在做什么,却在去的路上被月黄昏左说右说的劝去了燕兰城,一同前来的还有东堂步。
临走的时候,他给谭墨安留了口信,如果北冥沧从藏书阁出来了就告诉他自己来了燕兰城,不用来寻。
相比于上次来时的车水马龙,热闹繁华,此时的燕兰城多了几分清冷。
城主府一夜之间被灭门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城池,城中百姓纷纷拍手称快。赵天成借着燕兰城位置偏僻,距离万剑宗路途遥远,宗中的人无法顾及到这边,欺压百姓,鱼肉子民,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城中百姓敢怒不敢言,赵天成的死将百姓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但也有不少人关心自己的安危,像城主府那样实力高深的地方都在一夜之间被人不知不觉的灭了满门,那么他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平民岂不是任人宰割。
新的城主已经上任后,百姓们心中的恐惧才慢慢开始消失。有新城主前来任职,说明他们这个地方还是受到关注的,可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封城令一出,众人心头的恐惧又重新浮出了水面。
顾景行三人在内城了解了大致形势后,便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山头下。
上次将那名女子从劫匪手中救下就是在此处,既然青楼那边的线索断了,就只能从事情发生的最开始查起了。
这座山前方五百米处是一条官道,许多往来的行人都会走官道入城,有些细节当时未想,但现在来看却存在很多疑点。
譬如那名女子和她的随从们为什么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这种荒芜的小路,如果是被什么人引来的,那人肯定是和该女子认识,既然认识的话,为何没有提到过。
他一直在观察东堂步的神情,三人从万剑宗一路走来,东堂步一直表现的很平和,他和月黄昏谈话的时候,也是微笑着在一旁听着,并未插话,仿佛那天他看到的那个神情复杂的东堂步只是他的错觉,真正的东堂步本该这样。
山峰并不高,随手捏了一个腾云诀就到达了峰顶。
放眼望去,苍翠茂密的树林尽头有一个小小的村落,用一排篱笆围了起来,晌午的太阳斜射进来,在微风的吹拂下,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曳。袅袅的炊烟从烟囱中缓缓升起,清亮的鸡鸣声透过层层树木传到三人的耳朵中,俨然一副世外桃源。
只不过高高挂起的木牌上的三个字,硬生生的打破了这片世外桃源的美景――苍龙寨。
世外桃源中住的并不是勤劳朴实的村民,而是一群凶恶的土匪,世外桃源也并非桃源,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土匪寨。
劫持那名女子的土匪就住在处,三人也并未隐藏气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只不过刚走到木牌的下面就被手持弯刀面目凶狠的一群人团团围住了。
顾景行看着拿着弯刀正对着自己的人,秀眉轻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拿刀这么对着自己。
“呦,三个小白脸也敢闯我苍龙寨,当弟兄们是吃素的吗?”
说话的那人下巴有颗痣,脸上的肥肉挤的五官都快看不见了,一张口,两颗巨大的镶金门牙便露了出来,让人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有一天因为这两颗门牙而被打劫。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土匪,也不怕有人来打劫。
月黄昏在这群人中并未发现那天打劫的那几个人,这让他很不开心,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和,一双多情桃花眼勾的人呼吸不畅。
手上的动作与一脸的笑容相比,简直可以说是粗暴。伸手揪起说话人的衣领,无比轻松的将人提在半空中。
一边欣赏着众人惊恐的目光,一边恐吓道:“你们最好客客气气的把我们带去见你们当家的,不然这位小兄弟可就要倒霉了。”
说着还将提在手中的人左右晃了晃。
倒霉的小兄弟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在手里,脸上的肥肉松松散散的挂在脸上,表情甚是哀怨。
“大侠手下留情,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当家的。”
恐吓成功的月黄昏满意的拎着手中的大胖子跟着众人来到了苍龙寨的大厅。
大厅的装饰风格与外面错落的小屋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很难想象朴素清幽的屋舍中竟然会有如此金灿灿的大厅,除了金灿灿,没有比这更好的形容词了。
嵌着金边的柱子,屋檐的房梁下绘着以金色为主色调的的壁画,金色的屏风,以及他们手中勾着金纹的茶杯,入目所及,金色满屋。
苍龙寨的寨主坐在主位上,如果不是那一身显眼的衣服,就凭那张平凡的脸,可以说是与寨主的身份很不相符。
一件灰色的毛皮大衣披在身上,普普通通的脸上连一道疤也没有,唯一可以印证他身份的便是与大厅装饰风格一样的极宽的金色戒指,松松垮垮的挂在大拇指上,许是长时间摩挲的缘故,颜色有些暗淡。
听下面的人禀报的时候,叫的是马寨主,想来是姓马。
顾景行正在悄悄的观察东堂步的神情,就听见月黄昏的传音:“老祖,上次抢劫那名女子的就是这个马寨主”。
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继续观察东堂步。
被他抢劫的那名女子死掉的事情马寨主还是知道的,不久前当地的官府因为此事来围剿过他们,不过因为此地易守难攻,围了两日便离开了。
顾景行发现,当马寨主提到自己收到一封信时,东堂步眼神闪了一下。
本来马寨主刚打劫过一名入过此地的富商,最近一个月都不打算开张,可是却收到一封信。
信上说三日后会有一名女子带着仆从从此地路过,让他带着人去打劫,还说如果遇到一名长相俊美的红衣男子来救人,就立马撤退。
他本来不想去做这件事,先不说这封信来历不明,既然知道被打劫的人会被救,他还去打什么劫。
让他改变主意的还是信封背面的一句话:违者死。
月黄昏拿着马寨主给的那封信颇为惆怅的坐在客栈内研究,普通的信纸,标准的台阁体,和他收到的那一封除了内容不同外,其他的一模一样。
顾景行看着颇为惆怅的月黄昏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以为从劫匪这入手会有点线索,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在原点。
他们本来今天就可以赶回万剑宗的,奈何月黄昏还不死心,觉得要是有线索的话,一定会在这,他和东堂步只能陪着他一块了。
东堂步自方才眼神微变后,就一直是众人口中存在感不高,但待人温和的东长老。
但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东堂步确实有问题。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驱散了街道上本就寥寥无几的行人,顾景行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神思,只听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像是跨越亘古的时光穿透而来。
“师尊,月上中天之时,我若见不到你,我就把月黄昏杀了。”
顾景行:总觉得你才是我师尊。
从床边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袍,急匆匆的和月黄昏道了别,直接撕裂虚空离开了。
修士的修为达到渡劫期这种一步成仙的境界,神念一动就可以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声音便可传到想传的人耳中。
不过,这种能力这样用真的好吗,乖徒弟。
山川海岳,一步可平。
顾景行到达万剑宗的客峰时,正好月上中天,他一来就看见北冥沧一袭墨色的衣袍站在屋顶上,那种俯瞰天地的气势,那种唯我独尊的孤傲,他觉得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北冥沧,一个没有失去记忆前的真正的北冥沧。
虽然北冥沧说他不来就杀了月黄昏,他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但现在看来这话可能并不是说说而已。
“师尊,回来了怎么不叫我。”轻轻一跃,便到了顾景行面前。
“看你在想事情就没有叫你。”说着,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与北冥沧拉开距离。
见顾景行与自己拉开距离,神情一冷,向前迈出一步,看着顾景行那琉璃色的眼眸,语气肯定的说道:“师尊,你怕我。”
顾景行被北冥沧看的有些不自在,却还是温和的说道:“没有,沧儿多虑了。”
看了下顾景行垂下的眼帘,“是吗,那就好,师尊若是怕我的话,徒儿可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沧儿这么着急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再这样发展下去要出事,顾景行连忙转移了话题。
“师尊体内有我的剑,我想把他取出来。”
上次和牧向南的那一战,让他觉得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会很被动,虽然目前已经没有人能够让他如此被动了,不过这件事并不是很重要,他只是想把师尊叫回来而已,师尊给他留了口信,显然是不想他过去,那他只能想办法把人叫回来了。
“上次不是说没办法弄出来吗?”
“哦,前几天我在万剑宗的藏书阁中找到方法。”
“那好吧。”
顾景行被北冥沧拉到了卧室内,他看着北冥沧在室内点上一柱安神香,一边脱掉外袍,一边往床边走。
他觉得这事情有点危险,暗暗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沧儿,你看今天天色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再弄吧。”
“师尊,你说你不怕我,你现在难道不是在怕我吗?”北冥沧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全都暴露在了北冥沧眼前,没有一点安全感。
一阵眩晕感传来,身体突然变得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你往安神香里放了什么?”
“没什么,加了一点软筋散,万一师尊一会跑了怎么办,这样就不用担心师尊会跑掉了。”
说着将顾景行揽在自己的腿上,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
顾景行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自己的灵台中挤去,酥酥麻麻的,很不舒服。
他想往后退与北冥沧拉开距离,却因浑身无力而动弹不得。
当那东西终于击进来的时候,他发现,那是一个和北冥沧长的一模一样的小人,小小的,很是可爱,一点也不像外边那个,仗着自己修为高,总是欺负他的孽徒。
他看着那个小人一步步的向他靠近,那张开的双臂仿佛是要将他拥进自己的怀中,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接受徒弟温暖的怀抱时,就听见外面的北冥沧说道:“师尊,我过去了。”
灵台中的那个小人开始与他的神魂融为一体,带着比方才更加酥酥麻麻的感觉,身体不受自己的支配,本能的颤抖着。
顾景行用力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将剑转移到自己的丹田中,这才从顾景行的灵台中撤出自己的神魂。
只见对方满面潮红,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额头的那么血红的曼珠沙华的印记并没有因剑的取出而消失,反而越发的妖艳。
他就不该点什么安神香,他该点清心香。
顾景行清醒过来后恼羞成怒的将北冥沧赶了出去。
惹怒自家师尊的北冥沧只能坐深受打击的去隔壁自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