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非良妃》二瓜子

4、落红帕子

　　一夜都是浅眠，醒醒睡睡好似一直都是醒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喜婆就站在了房门外，高声亮嗓的喊道，“王爷王妃，天亮了，起来吃喜面了！”

　　颜水苏揉揉眼睛，嘟囔着梦呓残语坐起身来，还没彻底清醒就听见脚步声，一会儿霍辰霄就进屋里来躺回她身边，好似昨夜就在这儿睡的一般。

　　霍辰霄躺下就闭着眼睡，对门外的声音充耳不闻，雕刻般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安稳深沉。

　　小声的叫了叫他，“王爷。”

　　霍辰霄不为所动。

　　小手又轻轻的推了推他，“王爷，起来了。”

　　霍辰霄一把抓住她的手，颜水苏吓得低叫一声，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盯住颜水苏，“一会儿她们进来，可是要那东西的，你打算怎么办？”

　　颜水苏脸一红，是啊，她如何忘了妈妈们是要看落红帕子的。昨日他们分开而眠，这落红帕子自然也是没有的。

　　求助般的看着霍辰霄，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霍辰霄嘴角一挑，弯出一个好看的笑，坐起身来望着她如一汪春水般的眼睛笑着说了一句，“现在倒也还来得及。”

　　颜水苏心里一唬，连忙摇头。她是做不到现在就同他圆房。但是没有这落红帕，怕实在是说不过去，眉头越皱越紧，嘴唇也瘪起来。

　　霍辰霄见她犹豫不决，变戏法似的从床下掏出一把短匕首，对着小臂飞快的划了一道，颜水苏啊得一声叫出来，目瞪口呆得看着他，霍辰霄在她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得扯过放在床头的帕子，挤着伤口滴了两滴血在上面，红色的血液立马在洁白的布料上晕开两朵花瓣。

　　随意撕了衣服的衣角擦了擦血，把沾了血的衣角往炭盆里一扔，毕毕剥剥的火花就燃起来。霍辰霄把以假乱真的落红帕子随意往床上一放，看向被他惊呆的颜水苏道，“吓着了。”

　　颜水苏低着头，指了指他的手臂问道，“是不是很疼？”

　　霍辰霄笑了下没说话，他是真的觉得好笑，这几滴血在他眼里都算不上是伤。

　　颜水苏眼圈红了红，看着霍辰霄的眼睛不得不带了几分感动，霍辰霄也没察觉到，起身自顾自得换了一身中衣，把原本残缺的衣服扔进最高的柜子里。这才轻咳一声，冲门外说，“进来吧。”

　　门被推开，两排人端着梳洗用具鱼贯而入。霍辰霄站在床前离颜水苏不远的地方任人为他穿衣束发，他一身红袍配着墨色灰鼠大毛领，腰间束着麝鹿皮腰带，脚下一双镶着白玉的马蹬靴，整个人熠熠发光，慢慢侧过身来，一张脸英眉深目，轮廓好似刀刻。

　　“王妃，洗脸了。”被身边南烛的声音叫醒，颜水苏猛然侧头，见南烛咬着下嘴唇看着她，子菀干脆笑了出来，而南烛身边的其他人都边看着她边捂着嘴笑，连林妈妈也望着她嗔怪的笑。颜水苏这才意识到她刚才看霍辰霄看得出神了。一时间大羞，把头埋进南烛端着的铜脸盆里卖力得洗脸。

　　屋子里的人脸上都带笑，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睛在颜水苏和霍辰霄之间上下翻飞，恨不得把两人看穿。霍辰霄没有理会任何人，眼里又度上一层冰霜，看着周围的事与物，唇角虽带一丝笑但人却无半分笑意。

　　颜水苏简单梳洗后穿了新媳妇该穿的喜袍。虽也是红色但样式花纹比嫁衣简约许多，这是成亲前颜水苏自己做的，不止一次的被林妈妈嫌做的太简单了，既不绣上凤凰也不缝上珍珠美玉一类的，单单只绣了四朵金花在腰间。

　　可现如今穿在身上却并不感觉素淡，颜水苏的剪裁很符她的身形，红色把她显得娇俏可人，整个人雪白如玉，好似天上妙人下凡。

　　霍辰霄的眼神自然而然的落在她身上，深眸里星光一闪。这小女子，穿红色倒不俗气。

　　等到梳洗妆点罢，颜水苏和霍辰霄双双坐在桌前，喜婆用红木雕花托盘端上来一碗囍面，一碟汤圆。一双红漆象牙筷，收了托盘笑道，“王妃先吃一个汤圆。”

　　颜水苏听话的舀起一个汤圆送进嘴里，嚼了几下眉头皱起来，喜婆飞舞着眉眼问道，“生不生？”

　　“生。”颜水苏如实答道，这汤圆确实半生不熟的。

　　满屋子一阵哄笑，颜水苏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又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王妃现在可以喂王爷吃面了。”喜婆指了指那碗面。

　　颜水苏夹起面来放到勺子里送到霍辰霄嘴边，霍辰霄注视着她张口接过，眼神从未离开过颜水苏的脸上。看着他把面咽下，颜水苏刻意甜甜得笑，在旁人看来真是一副郎情妾意的好模样，两个人在这一刻倒真像是浓情蜜意的小夫妻。

　　“好嘞，这喜面吃下去，便能化作红绳，牢牢绑住王爷。”喜婆拍手笑道。

　　颜水苏露出所有初嫁女儿都会露出的娇羞形态，心里却有些冷，她得多不入他的眼，还需用得着绑住他才行。

　　喜面端下去后，下人们又端上正常的早饭来，二人简单吃过后就去给叶太妃敬茶，叶太妃看着颜水苏乖巧伶俐，眉眼都笑开了，当即又赏了美玉钗佃一套，金如意一对。

　　颜水苏谢过赏，又和叶太妃唠了些家常。无非是读过什么书，学过什么活计，家里姊妹兄弟一类。颜水苏一一答过，没隐瞒也没规避什么。

　　叶太妃显然对她的坦然很满意，婆媳间的气氛也颇为融洽，霍辰霄默默的听着，低头把玩腰间的挂饰，那是一块儿成色上好的玛瑙。

　　婆媳谈罢了，叶太妃才把注意力移到儿子身上，望了眼一声不吭的霍辰霄，略带小心的问道，“璟安，你才成亲，就在家里呆上一段时日，陪陪王妃吧。”

　　霍辰霄把玛瑙挂饰放下，浅浅答道，“公务忙，脱不开身。”

　　“也没有仗要打，眼见着要过年了，你还有甚事要忙呢？”叶太妃有些着急，看她的模样，霍辰霄平时应该不常在家的。

　　“练兵。”霍辰霄很认真的答道。

　　“练兵？”叶太妃被自己儿子这话气得都有些想笑，“马上就要过年了，将士们也是要歇息的。”

　　“北刹从不休息。”霍辰霄说完又开始把玩起他的玛瑙来。

　　颜水苏没说话，北刹军她是听说过的，父亲曾说北刹军行无影去无踪，作战速度极快，战法精明多端，孤岛荒海，深山峡谷或高山雪域都难不住他们。一名北刹军，能顶二十个高精兵将。

　　他是北刹军的将领，是整支军队的魂。颜水苏很难想象，他不过二十五岁，是怎样练出一支让四方敌人都闻风丧胆的北刹军的。这样的男人居然成了她的夫君，以后日日夜夜的枕边人，真是造化一指间。

　　叶太妃仍没放弃说服儿子留在家里，激动得说道，“你才成亲就离家，外人会看咱家的笑话！”

　　“谁敢？”霍辰霄定声问道，眼睛看向颜水苏，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颜水苏连忙接过话来说道，“历来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都不曾拘于儿女情长，王爷的格局一般人岂能看得透，母妃何必把那则些俗人看进眼里。王爷忙军务是为保庆元江山万世太平，王爷若因成亲便不去练兵了，这才真正招人口舌呢。”

　　霍辰霄看向颜水苏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叶太妃冲着颜水苏笑道，“我的儿，辛亏有你这样体谅他。”转头又向霍辰霄道，“你可真真好福气娶了水苏。天安城里除了颜家，再没一户人家能教出这般懂事的女儿来。”

　　霍辰霄淡笑点头，“母妃说得极是。”

　　颜水苏被夸得有点飘忽，忙推道，“母妃过奖了。”

　　“行了，璟安我也不留你了，想去忙便去忙吧。王妃，你今日可是得不了闲，快回吧，晚上上我这儿来吃饭。”叶太妃紧了紧手里的暖炉，冲颜水苏笑道。

　　****

　　颜水苏真不知道自己刚嫁过来，有什么要忙的。直到她回屋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门槛被踏烂。

　　“王妃，这是胡大学士家送的白玉观音一座，刺珊瑚石一座……”

　　“王妃，这是南洋使蒋大人送的长命金锁两条，金玉项圈两套。”

　　“王妃，这是漠北州长阿勒岱送的虎皮一张，雪豹皮一张，狼皮两张，雪狐银狐红狐各十八张……”

　　“王妃，这是………”

　　颜水苏伸手打断了报账目的管事婆子，看着满地的东西并且还不断有人搬来更多，不好意思得问道，“这些东西放进库房便是，何必拿来我再看一遍呢？费时费力的。”

　　管事婆子刘贵家的毕恭毕敬道，“这些达官贵人送的贺礼，王妃是要知道的，不仅要知道，谁送了什么王妃都要记下，日后若在场合上见到对方，才有客套话寒暄。”

　　“王妃啊，不仅如此呢，你要记得礼轻礼重，日后人家家里有喜事，回礼要差不多轻重才行。”林妈妈在一旁附和，颜水苏心下也觉得有理，便一样样的看下去。

　　约莫看到第三十家，颜水苏听到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笑声，原是两位绫罗美衣的姑娘相伴而行，身后跟着三四个丫头。走到颜水苏门前，差丫鬟进来报，“王妃新婚大喜，萝姻夫人和车夫人来请安了。”

　　想必是漠王的妾了。颜水苏看见她们颇有些看见同道中人的相惜之感，忙请了进来。走进了瞧她二人，相貌都是极标志的，但还是有差别的，二人其中有一人明显比另一个更出挑精致，打扮也更鲜艳。

　　“王妃新婚大喜，奴家萝姻。”萝姻走近行了个大礼，上下翻飞的打量了颜水苏后，略带不屑的冷眼一笑。

　　“王妃新婚大喜，奴家车昭儿。”车昭儿也行了个大礼，低眉顺目，眼睛不动声色的扫过了满地的东西。

　　原来更出挑这个叫萝姻，另外一旁的这个叫车昭儿。颜水苏微笑道，“两位夫人快请坐吧，地方乱，可仔细些脚下别被绊倒。”

　　颜水苏给南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倒茶，却不想南烛刚转身去拿茶壶，便早已有小丫头给萝姻和车昭儿端上茶去，还顺便给颜水苏添了新茶。

　　颜水苏抿了一口，是上好的普洱。萝姻只端着茶杯闻了闻便放下，微笑道，“王妃真真是大美人，没见着真人前，璟安总是不愿意跟我多聊你，我提几句他就烦，我还以为王妃只是个慧中女子，没想到，外表也是标致极了。”

　　颜水苏眉头挑了挑，她竟直呼漠王的字，想来这个萝姻跟漠王的感情不一般。漠王不愿意多聊自己，大抵也是怕美人吃飞醋罢。

　　“王妃是当今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容貌气度自然超了你我不知多少倍，你想想贵妃娘娘那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便可知王妃一定也是人上人，何必又在王爷面前问呢。”车昭儿淡淡笑道，语气轻柔，话却隐隐带着火药味。萝姻看她一眼，隐去眼里的怒意，换上得体的微笑。

　　颜水苏算是看出这两个人水火不容了，连忙笑道，“夫人们真是过奖，两位夫人也是标致极了，同是王爷的女人，日后还望夫人们多多关照则个……”

　　“王妃说得哪里话，关照论不上，能帮到王妃的，一定尽力帮。”萝姻扫了一眼满地的贺礼，微笑道。

　　“王妃今日可有的累了，奴家有什么能帮到的，王妃尽管使唤便是。”车昭儿也微微笑道。

　　“我来之前，是你们二位一起分管家事？”颜水苏问道，看着她二人都规矩坐着，也分不出谁之前是做主母的。

　　“家里的事一并是车姐姐打理的，王爷一般只是让我管一些女眷的衣饰妆笸，他舍不得我劳累的。”萝姻说罢脸一红，忙拿帕子遮了遮面，露出娇羞模样。

　　车昭儿冷笑道，“王爷用人素来是看能力不看情意，不用谁只能说明谁无能。难不成如今王爷就是不心疼王妃劳累了？且放过则个吧，真是笑死人了……”

　　颜水苏忍俊不禁，这二人倒有意思的很，很像家里大姐和阿娘拌嘴时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于是笑道，“二位夫人来了一趟，让我开心极了。在娘家时给姊妹们准备了些小玩意儿，还望别嫌弃则个。”说罢冲林妈妈道，“姆妈，把那两套盒子拿来。”

　　林妈妈点头，进屋去寻了片刻，便端出两个齐花红木镂雕首饰盒，烫了金的镂刻，镶珠嵌玉，有份量得很。萝姻和车昭儿的眼里都闪过一丝光，但很快便暗下去，萝姻甚至还撇撇嘴，左右两个破首饰盒子，还以为是什么稀罕东西。

　　林妈妈走至二人面前，将两个盒子打开。两个人的眼才真正闪出光来，只见满满两盒珠宝首饰，从发钗到项链到手钏再到戒指，全是时下最时兴的样式。颜水苏略带愧色的一笑，“还望二位夫人别嫌弃。”

　　萝姻扯着帕子抿嘴一笑，“哎哟，姐姐，你这都嫁过来了，叫奴家夫人岂不是折煞则个了，还是叫妹妹吧。”

　　车昭儿冷眼看了看萝姻，冲颜水苏笑道，“多谢王妃了，我还从未收过如此漂亮的钗佃呢。”

　　颜水苏知道她是在恭维自己，这个车夫人经管过王府，什么珍奇宝贝没见过，自己送的东西虽好，但也没好到她从未收过的地步。倒是这个萝姻，现在看来只是咋咋唬唬，不像是个有本事的主儿。

　　“一点小心意而已，两位夫人喜欢便好。”颜水苏点头微笑，转而低头喝茶，抿了一口，还是略略烫嘴。

　　放下茶杯冲二人道，“二位夫人且恕我不能留你们吃午饭，我实在是忙不开身，过了这几天，我一定摆一桌好酒好菜，我们到时好好玩耍。”

　　“王妃你忙，奴家不多叨扰了。王妃且注重身体，莫要太累了。”车昭儿先站起身来行礼离开，萝姻直到车昭儿离开屋子才抬头笑道，“姐姐你忙，有什么需要妹妹帮忙的，只使唤则个便是了。”

　　颜水苏感激的看着她道，“多谢多谢。”
　　待她二人走了，颜水苏便继续忙起来，从清晨到晌午才将就着看完大半贺礼，眼已是有些花了，收拾完东西，子菀和南烛给她摆饭，一桌子珍馐，颜水苏眼都直了，恨不得马上狼吞虎咽。

　　刚想动筷，门外一声高喊，“王爷回了！”

　　颜水苏欲哭无泪，不是说要回去练兵吗，怎么还没走。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笑面相迎，“王爷回了，用膳吧。”

　　“嗯。”霍辰霄自顾自的进屋坐下，南烛和子菀早已添好碗筷和茶，颜水苏强撑着笑容，她还要伺候他吃饭。

　　家里教的规矩是只要夫君没开口让你坐下吃饭，就得一直站着伺候夫君。颜水苏看着南烛和子菀，投去快疯掉的眼神，南烛和子菀也无可奈何，只能在一旁陪她站着。

　　“坐吧。”霍辰霄边夹菜边说道，颜水苏如获大释，坐下动筷吃饭。

　　“漠王府的饭真好吃啊，哪得来的厨子啊，这日后也是自己当家了，凡厨房做事的，皆要涨月钱！”颜水苏边在心里想着边细细品味一块牛肉，又塞了一口青菜，好吃得就差为这桌饭做首诗了。

　　“北刹随军厨子的手艺如何？”霍辰霄十分自然地问道。

　　这是北刹随军厨子做的！颜水苏说不惊讶那是假的，她家里手艺最好的厨子比这个也逊上三分啊。

　　“好吃！真真好手艺！”颜水苏由衷赞叹。

　　“这些都是一个叫齐叔的厨子做的，这几年他跟着北刹，遭了不少罪。现如今他年纪大了，也该做些轻松的活计，在家享享福，这次我回兵营不打算带他走了，你在家且替我关照好他，他闲不下的，只让他为母妃和你做做饭便可，不可让他累着。”霍辰霄边吃边说，他吃的很快，但吃相极雅，说话也是在嘴里没食物的时候说。

　　“王爷放心。”颜水苏心里自然欢喜得不得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什么来什么。

　　霍辰霄点点头，低头很快吃完了饭，放下碗筷。颜水苏虽没吃完但还是站起身来欲服侍他漱口洗手。

　　“你吃你的。”霍辰霄说着自己站起来离开餐桌，小丫头端上铜盆来让他洗了手，颜水苏赶紧扒拉两口饭喝了一大口茶送进肚里，洗了手便起身跟着霍辰霄往里屋里走，走前还小声跟林妈妈说，“别收拾饭！我没饱！”

　　把里屋门关上，霍辰霄开始动手脱衣服，颜水苏连忙上前帮他，霍辰霄一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帕子被人收走了。”

　　颜水苏脸一红，飞快得瞥一眼床上，果然平平整整，那帕子也不见踪影。

　　霍辰霄望着她窘迫的样子心情极好，抬起她的下巴缓缓靠近，低声说道“你说等你长大了，到时候凭空多出来一张落红的床单，你如何解释。”

　　颜水苏面红耳赤，小声说道，“我可以说是来了癸水……”

　　霍辰霄放开她的下巴点点头，微笑道，“也对，还是王妃提前想的周全。”

　　颜水苏一愣，慌忙道，“我可没提前想过那事，是方才王爷提……”

　　霍辰霄抿嘴一笑，也不再与她争执，自己换上行军时穿的将服，戴上将盔，戴上配剑，笑容在一瞬间敛去，俨然一堂堂将相。

　　颜水苏打量着霍辰霄，这真是一个极多面的男人，换上将服之前还挑着她的下巴撩拨她呢，现在竟是十分不苟言笑的样子。

　　“王爷这就走？”颜水苏试探的一问。

　　“嗯。”霍辰霄紧了紧腰带，手握着佩剑柄，略一沉着，冲颜水苏问道，“你见过萝姻和昭儿了？”

　　“见过了，一大早便来过。”颜水苏乖巧答道。

　　“我要过年再回，快过年了家事繁忙的很，你可把锁事分给她二人去干，不懂的你就问母亲。”霍辰霄嘱咐道，颜水苏点点头道，“王爷放心。”

　　霍辰霄没再说话，冲门外走去，颜水苏打量了一下屋内便快速随上去，他竟没有带些行李走，想必是军营什么东西都有吧。

　　“我的行李早就送过去了。”霍辰霄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得说道。颜水苏一惊，他难不成是会什么读心术，怎么从头到尾，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

　　行至院门口，霍辰霄停步，颜水苏也停步看着他。

　　“走了。”霍辰霄撂下一句，站在院门口的贴身侍卫赶紧上前随在其身后。

　　“王爷路上平安。”他真要走了，颜水苏心情有些奇怪。忙挥手作别，还笑出来。

　　霍辰霄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离开。颜水苏待他走远，突然也不累了，十分的有精神。

　　“管事妈妈呢？”颜水苏拍拍手问道。

　　“回王妃，老身在这儿呢。”李贵家的听颜水苏叫她，赶紧迎上前来。

　　“妈妈领着丫头小厮们去吃饭吧，吃饱了再做活计。”颜水苏冲她笑道，看她不过三十五六岁的模样，总称呼自己老身，突然想起来什么，忙问道，“妈妈如何称呼？”

　　“老身是李贵家的，丈夫李贵是王府的大管家。” 李贵家的恭顺答道。

　　原是大管家的夫人，辈分确实不低，在王府的地位仅次于和萝姻叶昭儿一流。竟把大管家的夫人派给她调度，漠王府待她也是够格了，论理大管家的夫人应该只伺候叶太妃。

　　颜水苏不由得尊敬起来，倾身道“辛苦妈妈了，妈妈且先去吃饭，歇个晌午罢。”

　　“谢王妃体谅。”李贵家的福了福身子，带着满院子的小厮丫鬟们去厨房吃饭了，留了三四个粗使丫头供颜水苏差遣。

　　颜水苏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进屋，南烛子菀和林妈妈自然是没跟着他们去的，关上门来四个人都松了口气，不由得放松起来。

　　颜水苏笑道，“可累死我了，还没吃饱。你们快坐下吃饭，我再吃一点儿。”

　　“呐，你以为做主母是什么乐事，这还是第一天呢。”林妈妈赶紧给颜水苏换上新的碗筷，自己使刚才颜水苏使过的那副。

　　南烛和子菀也饿的够呛，都各自去添了饭坐下来。颜水苏思虑了一下道，“我看那个车夫人是信得过的，在我来之前她也一直管家，王爷也说我可以把手下的事分出去，不行我就把帐目分给她一半。”

　　“要我说啊，先不急分帐给她，你总得把王府的账目规模摸清楚了再说，要不然哪个院里黑点贪点，她若包庇着，你想查都查不出来。”子菀边吃边说，不停的往碗里扒菜，南烛嫌弃得看她一眼，把她扒的那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子菀看着她嘿嘿一笑。

　　颜水苏咬着筷子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不能太信她们，毕竟不是家里。”

　　“家里的时候，夫人也是什么事都自己先了解了，再分给别人去做的，要不然你以为家里厨房、文房、仓库那些个人都没贼心啊，只是不敢罢了……”子菀继续说道，南烛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眼神示意她闭嘴。

　　“你打断她做甚，家里的事儿我也不清楚呢，你们且学给我听听。厨房如何，文房又如何了？”颜水苏八卦心被子菀调起来，活了16年，自己家里的事儿她还真不是很清楚。
　　南烛翻了下眼皮，对这些人的精神头很无奈。颜水苏和子菀说得火热朝天，林妈妈在一旁也听得津津有味。在王府正儿八经吃的第一席饭倒算是很有意思。

　　吃完饭歇都没歇，紧接着就又开始忙，直到天黑才看完礼单，颜水苏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叶太妃那里吃晚饭，婆媳间说了一会家常话她便又赶回来记账，一直忙到半夜，才算是弄好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