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青春》子肖婴

13、１３.初进医院

　　13

　　根据心理学家的研究，内向的人，情绪积压。所以，越是性格内敛的人，越容易激动做出反常的举动，不会发狂吧？

　　我强忍着头疼，步子踉跄追上去拉着他的衣服袖子，

　　“班长，你干吗啊？走太快啦！”

　　他猛地停住脚，不耐烦的扯出被我拽着的衣服袖子，话里带着刺，又酸又苦：

　　“我？我能干吗……坐公车去！‘大老板’！”

　　他还恶劣的加重了“大老板”这几个字。转过身往对面的站牌走，甩下我在后面。

　　我暗叫冤枉，以前的事当然是刻意隐瞒，但是，酒店有股份这件事，实在是没机会说啊！总不能在食堂吃着吃着饭突然来句“其实我有家酒店”吧？先不说人家信不信，不被当成做白日梦就是好的。

　　何况我本来就打算有机会要告诉他的，来这里吃饭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走的很快，立刻就要走到站台了，那里刚好有回学校的公车，他一边走一边掏钱，看也不看我，恐怕是真的不想理我了。

　　“班长……”我拔腿就追，满脑子只有解释，喝得又有些高了，连红灯也没注意。

　　“啊……”尖锐的刹车声和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在中……”

　　一瞬间我忘了自己在哪，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还闪着金星。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不是空白。爸爸的脸，喝醉了酒狰狞的脸和妈妈的哭声，搂着我和姐姐缩在墙角瑟瑟的发抖……记忆里被强行抹去的画面和声音交错着在我脑海里出现，讨厌，不要想……我抱着头使劲晃……姐……姐……别扔下我……

　　那时自己还是十来岁的孩子，软软的头发，穿着不合身的花衬衫，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姐姐略带稚气的脸讨好地笑着，搂着她的男人每天都在变……姐……别哭了，在中长大了就带你离开这儿，姐，看，你最喜欢的白色……妈，爸……别打了……我哭，放声大哭，嗓子哑到哭不出声，谁来带我离开……姐……

　　眼前只有血红一片，我终于停止痛苦了，因为我终于晕过去了。

　　“在中，对不起，在中……你快醒吧……我没生气……在中……”

　　谁在哭？还拉着我的手？

　　睁开眼睛，呆了三秒钟，确定这里的确是一片白色。头仍然疼地厉害，酒喝得太快，后劲大。

　　“醒了？”惊喜的声音，乱糟糟的头发，通红的眼睛，憔悴的脸。

　　梦？还是现实？一时转不过来。

　　我伸手摸摸他的脸，指尖触到冰凉的液体，

　　“别哭了，有损你的班长形象。”

　　我扯出个笑容，身上有点酸，不过不疼。

　　他哭的声音更大了，哽咽着道：

　　“对不起，你要是再不醒我也死了好了……”

　　“胡说！这是哪啊？医院么？你身上钱够么？”

　　眼泪哭了我一手，我挣扎着坐起来，他赶紧在我身后靠了个软垫子，收了眼泪，不好意思一笑：

　　“不是我拿的钱……”

　　我知道是谁拿的了。我怔怔地看着他拎着KFC的袋子推门走进来。

　　“……允浩？”我舌头开始打结。转脸看看身边的朴有天，怎么回事？

　　“饿了吧？”允浩一如既往的温柔，伸手摸摸我的头，好熟悉的感觉。

　　“你被车碰了，刚好碰到郑允浩了。”

　　是么？

　　允浩点点头，

　　“我开我爸的车路过，看见朴有天在马路中间……就把你送来了……你睡了一天了，不过医生说没事，多亏车刹得即时。快吃吧。”

　　说完，打开一个袋子，是我最爱吃的辣汉堡。

　　“允浩最好了！”我撒着娇，歪着脖子对他笑。他又伸手摸摸我的头。顺手倒了杯水递给我。

　　朴有天坐在我床边，脸色不太好看。

　　我看看还有一个袋子，

　　“允浩，你和班长不吃么？”

　　允浩瞥了朴有天一眼，冷哼了一声，

　　“哼，要是再让金在中受伤……你就要小心了。”

　　看的出他也很后悔，低着头不做声，眼圈又红了。看得我心里难受。

　　“允浩，是我喝得有点多，不是他的错。”

　　允浩看着我的脸，瞬间换了个表情，温柔地笑着道：

　　“小傻瓜，连玄英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她喝酒。”

　　“不……不是，她是……是英姐……嘛。”我吞吞吐吐，除了名字，对她确实一无所知。

　　咦？允浩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我诧异地瞪大眼。

　　“在中，她是玄彬的姐姐。”

　　“啊？玄彬？”

　　我失声叫出来。印象里文质彬彬戴眼睛的脸，年纪轻轻就成立了规模很大的公司，这一年常在报纸上见到有关他的报道，年轻有为，自信干练，热心于慈善事业，近三十还未婚娶……

　　怎么阴魂不散。怪不得英姐总是话里有话，还一副对我了若指掌的样子，原来背后有调查团。

　　不过当初当着允浩的面已经明确拒绝他了，事情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把他姐姐牵扯进来，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名片，对了！

　　我手忙脚乱摸着裤兜，允浩递过一张纸，

　　“找这个吧？”

　　名片。我抢过来，仔细一看，“玄英，ＸＸ公司”。果然。

　　我长吁一口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不担心再次被玄彬纠缠，更多的反而是对允浩的感谢。

　　虽然当初我们没明确地说分手，但这半年他再没找过我，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过他总在我有麻烦的时候出现，好像影子保镖。

　　“对了……允浩……”

　　“恩？”

　　“上次……，”我斟酌着用词，怕是自做多情了，”上次……的事……”

　　“哦——”他拖长了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谢谢你。”

　　“恩，有麻烦就找麻强他们，”抬头看看朴有天，语气满是嘲讽，“就是没想到你会跟个书呆子在一起……”

　　这话戳到了朴有天的痛处，他猛地蹦起来，脖子都红了：

　　“郑允浩！你说谁呢？”

　　允浩没理他，弯腰摸摸我的头，抬头对上他温柔的眼睛，写满了宠溺。想到允浩在床上温柔地疼爱，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在中，好好休息，我走了。”

　　我恋恋不舍地看着允浩走出病房关上门。下次再见不知道能是什么时候了。

　　朴有天还没消气，握着拳头站在那里看着门口，眼里冒着火，恨不得把门看穿了。

　　“行了，班长，”我把另一个KFC的袋子塞到他手里，“别看了，人家走了。”

　　他把脸一拧，袋子也甩在一边，赌气道：

　　“我不吃他买的东西。”

　　我收了笑容沉下脸，跟允浩做出来的感情，自然是有天无法比较的。我沉声道：

　　“朴有天，你哪来这么大脾气？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他神态立刻缓和了，坐在我身边，急急地拉着我的手，

　　“在中，别生气……我不是发脾气……我是气我自己没照顾好你……”

　　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低下了，看他自责的样子，我放柔声音：

　　“快吃吧，饿肚子怎么照顾我。”

　　他犹豫一下，拣起袋子，拿出里面的汉堡慢慢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