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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归于其室.二十三.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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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青芒关内一队队甲兵穿过支起的篝火,明黄色的火光里,踏踏响起的步伐在长夜里不断突兀的响起。
素日里熙攘的城池连着几日陷入诡异的沉寂,百姓都与家小缩在方寸屋里,存粮早被搜刮了个干净倒是其次,还要日夜担忧着会否被抓去当了壮丁,妻离子散,今日不知明日,便忍不住和家人偎的愈加紧实。青芒关内一片死寂,只剩循环不断的东夏兵士,身影在火光里扭曲成一片。
走在队伍后头的一个士兵脚步突然停住,疑惑的望着城墙的方向。
“铜利,停下做什么。”
身后另一个东夏兵催道。
“没,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挠墙。”
“哪里?”身旁的东夏兵努力往那个方向看过去,黑夜里,城楼在城墙口插着的几只火把里时隐时现,并没有什么异样。
“说不出,这几天脑子老有动静。”
“我看是秦国的粮填不了你的胃,肚子里挠墙吧。赶完这趟就回,明儿还得拔营去抢玉门关,嘿嘿,到时候有的你吃。”
两个人又动了步子,黑夜里,一只银爪钩牢牢扒在城墙口,幽幽银光隐没在夜色里。
突然起了阵夜风,有沙尘乘风而来,落在篝火上,发出呲呲声响。
列队的士兵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连挥手遮挡都懒得做,风沙密时,当头的人只是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这鬼天气。”
只是队伍行进中,不知谁在窃窃私语,“今儿个的沙子还怪好闻的。”
这一夜,东水,青芒,九关,扬起的风没有止歇。夜空里星子闪烁,仿佛是有洞察人心的眼,俯瞰着一切粉墨登场。
夜,还在继续着。
伊诺端坐在监使府内,专注擦拭着随身的雁翅刀。刀锋泛着寒光,正映出他瞳孔中嗜血之意。
砰——
屋外突然起了一声炸响,一室的摆设都随着这声响微微摇动。伊诺倏忽而起。
响声并没有停止,砰砰砰,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在城内响起,整座府衙摇摇欲坠。
门突然被撞开,一个东夏兵倒在屋里。
伊诺上前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说,怎么回事。”
“秦兵。来”
“秦兵,怎么来的这么快,驻守的士兵是摆设吗。”伊诺神色无比凝重。
“秦兵不知什么时候潜伏在城里,门外刚起擂鼓,就四面八方从城里冒出来,打开了城门。大家拼死抵抗,不知怎么的,越打身子越软。”
“你说什么!”揪住衣领的那双手太过用力,骨节咯咯作响。
一定,一定是听错了。可是那个士兵嘴里不断的冒着血沫,无助的看着伊诺,“没了,都没了,王子,快逃。”
没了,没了,伊诺喉间迸出狰狞的笑声,将手上的士兵狠狠甩到一旁,快步到了大门外。
满目的挫败现出了形容。
长街上,到处是东夏兵的尸体,血色铺满了身前的石砖。高高的城墙不知何时站满了秦兵,手里拿着箭弩,他的军队似乎连逃避都力气都没有,连珠箭发,便有人应声而倒。
突然,前方的墙楼上,立起了一方旗帜,红底黑字,迎着火光鼓动,叶。
人群里,只见到一个人银面蓝甲,仿若血练的修罗一般,每一次手起刀落,都有东夏兵血液喷涌而出。
轰——一瞬间血气上涌,伊诺目眦欲裂。
好一个叶昭。
叶昭的攻击比以往还要凌厉许多,过去对战时,偶尔她还会横刀防守,但今日,她似乎杀得兴起,她从不避让向她砍来的刀剑,从不防守,也没有攻击能阻住她的步伐,简直是一刀换一刀,所以她身上大大小小也添了不少的刀痕,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起的阎罗,浸透一身铠甲血色里,不知几分是敌人的几分是自己。这怕也是秦兵不到一个时辰便攻破青芒的原因,因为主将就是个疯子。
疯子——
伊诺青筋暴起,提刀想要冲到城边,但左右冒出了两人架住他,他们浑身是血,声嘶力竭,“王子,快走。”
手底下有人倒在身旁,飞溅的血喷了伊诺一身,血是热的,伊诺清醒了过来 ,一颗心登登下沉。
大势已去,他转身带着散兵朝西方逃去。
身后是叶昭在屠杀自己带来的兵士,这一场厮杀太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伊诺逃离的身影。叶昭身上虽然添了不少新伤,但比起在她刀下殒命的东夏兵丁,简直不值一提。
找了个隐蔽地方和手下换了行装,几个手下护着伊诺一路逃出了重围,不知逃了多久,身边的人除了自己就只剩两个近身的侍卫。
身后厮杀声渐渐远去,伊诺望着浓重夜色,暗沉沉天空中隐约见着大片大片黑云翻涌,看起来永远不会等到天明。他的眼底比夜色更黑。
从伊诺提前攻击,还有先前几场大胜,以三座重要城池换他放松戒备,还有今日所见青芒关内涌出的士兵,都在叶昭计算之内。
既然青芒失守,那之前所夺的城池应该也是被叶昭尽数夺回了。
一步步设计,一步步诱敌深入,稍有不慎,便会将大半江山拱手想送,好大的手笔。叶昭这一战绝对不是临危受命的,怕是早有预谋,请君入瓮。
他好大的面子,值得叶昭费这么大的心力。
这一战,元气大伤,怕十年内再无力侵犯。而且,叶昭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恐怕东夏那边也不会是一摊死水,自己回去应该也不会好过。
王图霸业,呵,呵,一败涂地还有什么霸业可言。
叶昭,好一个叶昭——叶——昭。
伊诺一腔不甘都在夜色里化作嘶哑的狂笑。
胡青和秋老虎清理完战场,到帐前向叶昭复命。
叶昭早已收了刀,也刚刚回到主帐,碰巧在门口和他们遇见“我军伤亡如何”
“伤三千,无人牺牲。多亏将军的药,那帮东夏蛮子的刀打到身上和娘们挠痒一样,舒服的很。哈哈。”
秋老虎得意的大笑,身旁的胡青擦了擦冷汗,给了秋老虎一肘拳,秋老虎吃痛,“你个狐狸。”
胡青口里吹着哨,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秋老虎,手指悄悄指了指前方。
“娘们”叶昭正提着刀含笑看着他们。
秋老虎虽憨,多年战场摸爬滚打,求生欲还是很强烈的。“那群兵娃子这段时间在地窖憋坏了,刚打了一场,这会正兴奋着,我去压压他们。”
话一说完,撒丫子就跑。
胡青心里不知道给了秋老虎多少个白眼,转头注意到叶昭浑身血迹,心里有些发怵,“将军,你的伤还好”
往日一场战下来将军很少这么惨烈,看来这次短时间收复失地,将军付出也不少啊。
“没事,都是小伤,秋水去拿药了。”
叶昭到不在乎胡青的打量,就站在帐门口,身躯笔直,意思很明显,你觉得的哪里不好。
胡青了然点头,此时叶昭身后大帐门帘被风挑起了一角,露出一抹白色,落在胡青眼里,胡青不觉起了疑窦,有人在将军那儿等等,将军刚刚说什么拿药
“秋,秋水”
叶昭肯定的很淡然。胡青脸色有些变化。
“那,那就好,哦,秋老虎一个人怕压不住,我去帮他。”朝叶昭打了个马虎眼,下一刻,胡青也遁逃无踪。
叶昭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场景,不禁哑然。
“狐狸,秋水,秋水,狐狸。”她反复念了几句,露出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不过很快笑不出来了,帐内悄生生立着一个白衣身影,此刻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胡青有秋水治,叶昭有柳惜音治,都是克星。
叶昭想朝柳惜音笑,可是柳惜音眉间锁的很紧,一双眼盯着叶昭身前,眸底似有碎光浮起,比漠北的星子更炫目,但叶昭刚刚入帐带进了沙尘,柳惜音和叶昭隔着朦朦胧胧的屏障,一时间叶昭辨不清柳惜音的神情。叶昭心里有些慌,有些局促的抹了抹自己的身子,想让血迹看起来没那么恐怖。
“别乱动。”
柳惜音看在眼里,抢到叶昭身前,小心点替叶昭脱下那一身铠甲,她动作很轻,深怕碰到叶昭的伤口。神情看似镇静,眼底的心疼怎么都掩饰不住。
“阿昭。”
“嗯。”
“今天我在战场。”柳惜音小心的把叶昭手上的绑带松开,说道。
“什么。”即使战役结束,叶昭仍感到心悸,“你去那儿干什么,那儿很危险。”
柳惜音惨然一笑,“现在谁能伤的了我。”
谁能伤的了一个魂魄。
叶昭默然不语,下一刻,她紧紧抓住替自己松开绑带的纤手,那双手在叶昭的手心发颤。
“只不过我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帮到你。”
她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有心无力,只不过没有让叶昭知道。
“不用。”叶昭将那双手放在心口。
可是柳惜音挣脱了,看着叶昭,神色凝重,“我要说的不止这个,在战场上,我看到你杀敌的样子,阿昭……”
“将军,你怎么还站着。”秋水和秋华拿着药进来,一看到叶昭还站在一旁,一叠声的嚷着。
柳惜音看着秋水硬把叶昭架到了塌上,手忙脚乱的开始为叶昭清理伤口。
叶昭突然觉得今天秋水秋华碍眼的厉害,不过惜音还在一旁,不好发作。
叶昭见柳惜音目光一直不曾离开秋水为自己上药的手,眉间忧色深深。
“我没事,只是小伤。”叶昭对着身旁轻声安慰,嘴角扯开笑容。
“将军可真会开玩笑,都伤到骨头了还小。”
秋水手掌翻飞,在叶昭伤口各处伤口上飞快涂上伤药,不识时务的接过话茬。
叶昭脸色一黑,她已经见到柳惜音一双眉蹙的愈紧。
“瞎说的,就是看起来惨了点,哪里有到骨头。”
“将军你别匡我和秋华,没见骨头那伤口里白的是什么。”
“知道您硬气,现下也没别人,有什么好瞒的。”
撕拉——秋水随手撕开叶昭贴身衣物,随手扔在一旁的水盆里,一盆清水瞬间被染的血红。
叶昭的脸更黑了。
秋华端过水盆就要出去,临走前顺口补了一刀:“伤口这么多,血还留了一大把。”
出去后临了临了帐门外还传来一句,“估计还得多端几盆水。”
柳惜音本无血色的面上更加苍白。
叶昭额角青筋跳了几跳,几乎要暴起。
“将军别动,正上药呢。”
感觉到叶昭全身似乎绷紧,伤口也在微微抖动,秋水继续不识时务的说道,秋水低头全身心在处理叶昭的伤口,根本没有注意到叶昭此刻竭力压制的情绪。
这一下,火上浇油。
“秋水。”
“属下在。”
“出去。”
“啊?”秋水没转过弯来。
“出去。”
“可是您的伤?”
叶昭突然俯身盯住她,阴恻恻再说了一遍:“我说,出去。”
秋水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往后退了老远,秋华刚刚端了盆新水进来,和秋水撞了个满怀,哐当,水盆顺势落地,一大波的水刚刚好朝叶昭扑面而来,只是奇异的,水势到了半空,突然又直直坠了下来,尽数落回了盆内,一滴未洒。秋华秋水看着这一幕,有点发愣。
但是,右前方叶昭目光凉凉的扫了过来。
简直要命。顾不上水盆,秋水一把抓住状况外的秋华赶紧往外撤。
赶走了秋水秋华,叶昭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对上柳惜音的目光,叶昭有些心虚,也有些头大。
“姐,姐,你慢点。将军的伤还没处理好。”
秋水一路拉着秋华一里地,才敢好好停下来喘口气,刚刚的将军,太可怕了。
“姐,我们就这么出来了。”
“将军伤不需要我们处理。”秋水算是回过味来了。将军今天一直在赶人,自己当时是脑子木了,居然没有发觉。
“可将军的伤。”不轻。秋华欲言又止。
“之前也有受过比这重几倍的伤,将军自己也能料理,关键是。”
“是什么?”
秋水往左右看了看,把声音放低,“将军今天有些不好靠近。”
秋华凑过来:“姐,你今天惹到将军了。”
秋水神情凝重:“我觉得今天我们两个惹到将军了。”
“我也有份?”
秋水给了秋华一个肯定的眼神。
“不过今天我们做了什么?”
秋水摇摇头,将军的脸,六月的天,不好说,真不好说。
柳惜音目光一直盯着叶昭血肉模糊的伤处,偶尔扫过被秋水撕开随手仍下的衣物,那儿的血迹已经凝固,和宝蓝颜色凝在一起,一时间很难分辨的出来。但叶昭明显感觉到柳惜音微微颤动的身子。
叶昭叹了口气,默默咽下了适才想要说自己没事的话语。
看这形容,说了,怕是惜音也不会信。
可是说点什么好呢?
“刚刚那水,多亏了表妹。”
柳惜音面色突然变得更加复杂。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分不清悲喜。
叶昭想狠狠打自己几巴掌,自己这次怕不是把脑子给伤了,才说出这个混账话。她起身将柳惜音揽到怀中,把她一双手都攥在自己手心里。身上的伤口因着一连串的动作被扯动,叶昭忍着疼用平稳的语调对柳惜音道歉,
“我说错话了。表妹,你罚我吧。”
本来凝固的伤口开始有血色渗出。
复杂的神色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柳惜音很快就换了一副形容,但是,心疼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再次流出的血液带着灼热的温度。让她担心的一塌糊涂。
“罚?哪里可能?”柳惜音低低的说了一句,扶着叶昭回了床边,长长的睫毛微微张合隐藏住眼底汹涌的情绪,哪里可能,又哪里舍得呢?
她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布,按在叶昭伤口上半寸,力道不是很重,但原先汩汩流出的血液渐渐少了许多。秋水来不及收拾走的药膏还歪七扭八的摆在那儿。
伤处已经被秋水清洗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上药。柳惜音抹开瓶口,手心里的药膏几乎是眨眼间就覆住了好几处的伤口,每一个地方都被药盖的严密,手法不知比秋水高了几筹,只是每次指尖接触到狰狞的刀痕时,都微不可觉颤抖。
纱布还躺在床角,柳惜音拿开压在叶昭伤口旁的绢布,取过纱布绷带,开始包扎。
柳惜音手法娴熟,叶昭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痛楚。她一双眼直勾勾停在柳惜音蹙起的柳眉上,心里暗暗计较着待会怎么说会让柳惜音没那么担心。
余光里瞥到被柳惜音放在一旁的绢布,上面沾了血色,仿佛纯白中开了一朵鲜艳无比的花儿。
这是?叶昭瞳孔微微缩紧,默默取过这方绢布。
柳惜音还在为叶昭包扎,无暇顾及叶昭的举动。
白娟上除了血色,再没有其他多余的点缀,不像是一般女儿家用的物事。但质地极软,该是上好的丝线缝制而成。这自然不是柳惜音惯用之物,可是叶昭却认得这方白娟。
那是柳惜音对叶昭避而不见的日子里,她托瑾芝瑾兰给柳惜音带去了一盒胭脂和几味固本的药草,当时府中没有其他精致的锦囊,叶昭寻了好久才找到一匹看的过去的白娟,将它扯下一方细细包住那些药草和自己给表妹写的书信。
而现在,绢布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叶昭掌心,被她细细端详。除了血染红的地方,其他依然是一尘不染的纯白色,撕扯而起的毛边也被人抚平。
柳惜音依然在为叶昭缠绕纱布,叶昭小心的把这方绢布放回原位。
胸中情绪起伏的太过厉害,叶昭不得不闭上了眼。
那双冰冰凉凉的手依旧在腰腹间穿花摘叶般穿行。那样清冷的温度,落在心间却是滚烫。叶昭认命的睁眼,到底是没有让自己平静下来。鼻翼间满是四月间桃蕊的氤氲芬芳,叶昭深深凝望着清香的源头。
“表妹。”
柳惜音没有回应,手上动作丝毫不停。
“表妹。”
还是没有回应。
叶昭也不恼,仍是一声声的唤着。
“表妹。”
伤口早已包扎好了,柳惜音一只手揪着绷带的一角,没有离开,没有回应,她敛眉垂首,仿佛陷入了沉思。
帐外起了大风,帐门被卷起的黄沙击打下不停的发出碎帛声,整个大帐似乎摇摇欲坠。可屋里却还是诡异的安静。
叶昭知道柳惜音在生气,知道自己此前的心思已经赤裸裸的被柳惜音看了个通透,可是顾不得这些了。她捧住柳惜音的下巴,柳惜音的面容随着叶昭的双手被扬起,直到和叶昭对视,雾气弥漫的眼眸里有质问,有倔强,此刻她所有的情绪也尽数展露在了叶昭面前。
那些情绪比漫天风沙还要肆虐。
是的,她在生气,早前的那场战役,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叶昭那时的心思,她也知道的清清楚楚,正因如此,她才这样气,才这样伤心,阿昭,她的阿昭,不该这样想。
“阿昭,你不该这样,这场战你……”
该说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叶昭突然俯身吻住了她。
柳惜音忘了合眼,睫毛如蝶翼一般扑闪扑闪。那是叶昭第一次吻她。
她忘了开始的质问,忘了这一年所有的不确定,甚至忘记了思考。眼里的光芒渐渐放大,映入的尽是叶昭如海的深邃目光。
此刻,所有的风声都失了踪迹,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胸中一颗心跳动的剧烈。
这个吻很轻,探询着允吸着柳惜音唇瓣清冷的味道,然后犹疑着想要深入。
下一刻,柳惜音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睫毛滴下,在苍白的唇瓣间绽开。叶昭的唇是火热的,那颗泪是咸湿的。唇齿张合,将那个吻和那滴泪尽数怀抱。两个人的唇瓣紧紧贴合在一处,耳鬓厮磨。
风沙还在肆虐,而大帐里的世界里确实别样安稳。这一刻,只属于彼此。
叶昭将柳惜音拥的更紧,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
柳惜音一双手本垂在身侧无所适从,此刻借着叶昭的力量攀上了肩,白衣水袖在半空中飘扬。
袖角拂过叶昭鬓边,带起一阵酸痒。叶昭微微睁眼,飘扬的水袖中,隐隐露出一角黄色信纸,黄底黑字,似乎写着:
出其.....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