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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归于其室.十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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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于其室, 十七.十八
盛京的天空是诗人笔下的风华,夏玉瑾自小便在高处,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即使被束缚在一隅,也自有他的惬意。他从来未曾想过,有那么一天二十多年来的繁华竟都不及和叶昭相伴的短短数年。
夏玉瑾有时也觉得自己可笑,叶昭要和离,那好,他便成全她。他夏玉瑾大好男儿,既然那一颗心沟壑丛生,那他也懒得强留。可为什么,在目送叶昭远远离去,他转身就将那一桌的笔砚砸了个稀烂。为什么盛京的天再没有旧日的湛蓝神采,为什么亭台楼阁都失了风姿,就连往日里喜欢的美人如今也只剩满目的乏味。叶昭,凭什么你离开的那么潇洒,可我偏偏再也做不回从前的风流人。
夏玉瑾自小就爱和黄鼠狼对着干,但这次黄鼠狼的一道旨意,他没有再生任何的波澜,答应的太过干脆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吓到了,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身已在漠北。小夏子因为长途劳累已经摊在了车上,剩他一个人对着天高云阔,精神竟比在盛京时精神还要抖擞。
漠北的天空真是比不上京里明亮,满目的尘沙让他皱了皱眉,精心准备的袍子被风沙染的很脏,可笑的是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他却觉得这一年里自己头一次记得呼吸是什么滋味。
夏玉瑾想过无数次的重逢,想过再相见时他要怎样的不可一世,来告诉叶昭他夏玉瑾过的好极了。可是再见到,他面上仍是盛气凌人,心里却狼狈的一塌糊涂,其实一开始想得意的和叶昭炫耀,可看着叶昭怔楞的神情,他打了好久草稿的话只剩下了一句,用尽了气力才说出的那一句:“好久不见,想爷了没。”
他还想说,爷很想你,可是爷不会告诉你。
而叶昭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叶昭说的这样平淡,好像真是只是一个许久不见的好友重逢,真的只是在寒暄。夏玉瑾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他比谁都清楚,一开始他就输了,现在只不过是让自己输的更彻底而已。
叶府的下人此时已被叶昭遣退,空荡荡的大堂里只是立在一旁的叶昭和坐在桌案上啃着一叠牛肉的夏玉瑾,“这肉真不怎么样,还是老高做的好。”
“你怎么来了。”叶昭问道。
夏玉瑾咬肉的动作停了一瞬,便继续若无其事的啃着满盘的牛肉,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帮黄鼠狼送信儿来的,不然你以为谁和你一样没事干,来这连唱曲的都没有的鬼地方。”
叶昭接过信,上面的锡封被撕开了一道深痕。她看向夏玉瑾。
“恭喜,得偿所愿。”夏玉瑾又随手往嘴里丢了块牛肉。
“玉瑾。”
“别和爷说什么对不起,最烦听这句。”
叶昭噎了一噎,神色复杂,“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
“有啊。”夏玉瑾突然正色,“你还做我夏家的媳妇怎么样。”
“还我一个家,一个孩子。”
他灼灼目光里蕴着一团火,明亮的期待让叶昭不敢直视。
“做不到是吧,那你也没有什么可以为我做的了。”
心里有根线被夏玉瑾哑声轻轻拨动,空落落的泛疼,叶昭朝夏玉瑾深深一揖,无声却坚定。
夏玉瑾眼里的火光悄然熄灭,露出一副得意的形容,“随便说说的。”
他懒懒靠在椅子上,信手玩弄着手中的扇柄,“爷也不是吃回头草的人,放心。”
“不要说什么对不起要补偿之类的话,凭我的风采,还怕没有人投怀送抱吗你还了我自由之身,算成全了我,补偿,倒是看轻了我。”
叶昭目色深深,夏玉瑾说的潇洒,那她便任他潇洒。
叶昭唤人取了一块手巾递给夏玉瑾,“擦擦吧。”
夏玉瑾顺着叶昭的手看到了自己的袖口,那儿沾了盘里油水,有一道浅褐色的痕迹。
“你一向最爱干净。”叶昭的手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纤纤如葱,十指因为常年和刀戟为伍留下了层层的厚茧。
夏玉瑾劈手夺过手巾,胡乱在袖间抹擦,“谁说我,我,我以前爱干净,现在不爱了。”
说完还不解气,又添了一句:“别以为你了解老子。”
叶昭立在旁边,等夏玉瑾说完后,低低回了一句:“是。”
叶昭答的顺从简单,夏玉瑾却没了咄咄逼人的兴致。他拍拍满是肉沫的手:“带我看看我的房间。”
叶昭挥手叫来下人:“东边厢房收拾的如何。”
“回将军,已准备妥当。”
叶昭转身对夏玉瑾说:“我们走吧。”
东厢房,适才下人离开时的言语夏玉瑾听的真切。
“叶府东厢房一向是招待大人物的,看来这次角儿很重。”
大人物,夏玉瑾想,黄鼠狼派的使节,还真是大人物。
东厢房,可他原不该住这个招待大人物的东厢房。原来这个府中也没有人识得他是叶昭的丈夫。
夏玉瑾一甩袖子:“爷突然不想看住处了,想四处走走。”
叶昭看着夏玉瑾,还是应道:“好。”
好,好,除了好再无可说的了吗?夏玉瑾两三步走出了大堂,也不去理会叶昭。叶昭摇摇头,也快步跟了上去。
叶府虽然没有王府富丽,在漠北累世经营,也算占了一方土地。夏玉瑾初来叶宅,辨不清方向,他也不愿问跟在后头的叶昭,就一个人乱闯,很快迷了路。
叶昭几次想要提醒夏玉瑾,可见他没头没脑的乱闯,好像胸中憋着一口气,也不回头。叶昭也就缄口不言,仍是跟在身后,等着他回头询问。
两个人,一个闯一个跟,走了好长一段路。
叶昭常年军旅,这一小段路自是不在话下,但她听得分明,夏玉瑾的呼吸已经开始不规律。
她想,差不多要制止夏玉瑾胡闹了。
叶昭快步赶上夏玉瑾,此时夏玉瑾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转过了一个拐角,蓦然停住了脚步。叶昭追上了他,也停下了步子,看着夏玉瑾在一旁呆呆出神的样子,不明所以,这不就是她平日里练武的院子吗有什么好看的
夏玉瑾适才经过了曲径长廊,只是一个拐角,眼前视线便骤然开阔,比之刚才,这里的院落似乎自成洞天。
石头蜿蜒缠绕铺出一条小径,尽头是一张青石案,前几日漠北有霏霏烟雨,石案被浸润落了青色的湿意,有两个陶杯随意置于案上,杯中浮着几瓣桃蕊。
夏玉瑾抬头一看,案旁立了一株新桃,四月人间芳菲已尽,而这一株春色正好,施施然开了一树。满树桃花扑簌簌落下,舞起一场粉色细雨。桃色随风轻舞旋转,继而落在不远处一处木架和一处秋千架上。
秋千木架夏玉瑾定睛一看,木架上还摆着丈许宽的长刀,挺直身躯,在日下闪着寒光,粉色坠在其上,刀锋上染上暖融融的色彩,竭力守卫着身旁,而一旁紧挨着的秋千架,随着风吱吱呀呀的荡着,那上面似乎有两个少女吟唱的歌谣声声漾开。一个是猎猎刀锋,一个是静好岁月,明明格格不入的两样东西,漫天的桃色下,木架和秋千架却静静陪伴,彼此守护,落下夏玉瑾眼里,分外和谐,仿佛是注定相伴的一对
。
“这是,哪里?”夏玉瑾怔怔看着眼前的院落,问道。
“这是我练功的院子。”
夏玉瑾看了一眼秋千架。
“那是表妹的秋千架,小时候我拉着她来这荡秋千,当时架子不知被谁卸了,表妹以为我在戏弄她,没办法,我只好为她搭了一个。”
想到当初柳惜音竭力忍住眼泪的样子,叶昭嘴角不自禁上扬,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这一笑在夏玉瑾眼里分外刺眼。
“她,平日里都是在这儿陪你。”
“从小我就爱带着表妹四处游逛,但叶家人一身功夫也不能耽误,大多时间都是她捧着一本书在这陪着我。”
“青石案也是为她准备的。”
“我随便一处休息就好,表妹喜欢那就按她的意思。” 叶昭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石案一侧,抚着上面凹凸的纹路,暮春清凉的气息顺着石案一路蜿蜒,在心头盛开。她想起了柳惜音那时恬静羞涩的笑容。 “表妹开心就好。”
记忆打开了一个缺口,她循着这个缝隙看到那时的柳惜音捧着书卷坐在青石案旁,笑的温柔天真,朝年少的她招手,“阿昭,茶沏好了。过来吧。”
叶昭捧着石案上落了雨水的陶杯,一饮而尽,“只要她开心就好。”
夏玉瑾神色复杂,叶昭啊叶昭,是你不自知还是你不愿知。可他的语气仍是一贯的任性轻佻:“我就说,像你这样的粗人哪里有这样雅趣。”
夏玉瑾强迫自己不去理会一旁对着陶杯出神的叶昭,逃也似的到了一旁的桃树下。
“漠北这鬼地方居然养的起这么好的桃花。旁边怎么有个树桩子,那么丑。”
桃树旁有株低矮的树桩,只及夏玉瑾的腰身,桩身上满是参差的斧痕,虽然抽出新芽,也掩盖不住树身上的伤口。
“那时为惜音做秋千架就把院里的树砍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也开始慢慢长回来了。”
叶昭目光游离在几枝新芽上,“真好,树断了还可以长回来。”
夏玉瑾觉得现下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可他也只能不停的转移话题,“这桃树不错,想必桃胶也是上乘,刚刚好老子的狼毫笔头有些松了,不介意刮几片回去修修吧。”
“我去让人给你找别家上好的桃胶。”
“怎么这株不行。”
“这株是柳府移植过来的,费了不少心思才长成这样。”
又是柳惜音,夏玉瑾觉的院里所有的一切都能和柳惜音关联上,柳惜音,柳惜音,即使他装的再无所谓,心下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老子偏要这株。”他手中无长物,就拿着扇柄往树洞里戳。
“玉瑾。”
夏玉瑾不听,手上动作反而报复性的加快。
叶昭再没有犹豫,出手如风,扣住了夏玉瑾的肩臂,“别胡闹。”
夏玉瑾没有回音,呆呆的看着一处,目光晦涩。
叶昭顺着他的目光,那是桃树上的一个树洞,在一人宽的树身上显得有些渺小,是以叶昭从前从未注意到。
让夏玉瑾呆住的当然不是一个树洞,而是树洞漆黑的通道里隐隐露出的东西,夏玉瑾伸手探入,看似不起眼的树洞,竟然需要整只手没入才能探到底。
等手从树洞里拿出时,手心里多了许多红笺。
夏玉瑾展开其中一张,那上面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少年人的形容,琉璃眸子尽是张扬神采。笔触流畅,该是画了无数遍,可见相思入骨。
这是……
叶昭突然夺过夏玉瑾手中的红笺,一角露出了其中的簪花小字 ,她的手突然有些发颤,这字迹,她临了无数遍,早已刻入骨髓。
叶昭从树洞里又取了红笺,一张,一张,一张接着一张的展开。
“阿昭,你不在,芦苇荡里的鱼儿多了好多。”
“阿昭,我现在针线已熟,再不会把冬衣缝的歪歪斜斜,不知这些衣物可否为将士挡住战场寒风。”
“阿昭,今天我去找了漠北的那些大户人家,为什么他们都不愿资助前线呢你护的也是他们的安稳呀”
“阿昭,我总是爱偷偷出府,叔父说女孩子不该这样,可我好想念你带我走过的那些地方。”
“阿昭,叔父说你受伤了,我差点奔去战场,幸好叔父打昏了我,刀剑无眼,我若是去了让你分心该怎么办。”
“阿昭,院里的桃花开了,很漂亮,好想你也能看到。”
“阿昭,小溪边,西市里,每个地方现在都没了你,我想你时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阿昭,昨夜有梦,梦见你骑着踏雪向我奔来,对我说,“表妹,我回来了。”可我来不及牵住你的手,梦就醒了。”
“阿昭,好久没有你的消息,战事万变,你切勿轻言冒险呀。”
“阿昭,宁关大捷,人人都叫你活阎王,可你本不喜欢无谓杀戮呀,你的担子太重,什么时候我能为你分担呢。”
“阿昭,锦帕收到了吗”
“阿昭,我不敢寄太多言语,怕你分心,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说。”
“阿昭,你过的可好好想念你。”
阿昭……
——
此间有风起,满地落红凌乱,叶昭死死盯着纸纸红笺,双目染血。
夏玉瑾望着手里的红笺,无声张开,一副小像跃然眼前,剑眉星目,带着少年人骄傲的笑容。即使夏玉瑾没有见过,可依然知道,那是年少时的叶昭,因为画中人眼中的奕奕神采,像极了叶昭。他看着满地红笺,除却密密麻麻的小楷,还有满目的画像,打呵欠的叶昭,舞剑时的叶昭,烤鱼的叶昭,恼怒的叶昭,调笑人的叶昭。
红笺经岁月变迁,纸面上的颜色已淡,但上面的每一笔每一划却是描到了骨子里,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叶昭此时瘫软在满地的红笺上,神情狼藉。
“这些,我从不知道。”战场上局势瞬息,她一向忙于战事,后方送来物资,她心中感念,可从来没想过在这些衣物背后的心力,叶昭甚至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冬衣针脚是否越变越好,她受伤时柳惜音托人寄来医药,除了那方她之前没有看懂的锦帕,便没有只言片语。却原来,她无暇顾及的岁月背后是她永远错过的相思。
这几千个日夜的思念被柳惜音掩埋在树洞最深的角落,叶昭本来永远不会知道,如今因夏玉瑾以另一种形式赤裸裸的揭露在叶昭的面前,世间因缘际会,莫过于此。
过往纷至沓来,随着一页页墨色在每个角落泼染,让人无力招架。
夏玉瑾独自离开,经过最后一个拐角时忍不住回头,叶昭孤零零在断桩旁,砌下落红如雪乱,眼前最后的幕景是叶昭颤抖的身子,而这一幕,随着夏玉瑾转过拐角,这一幕也彻底消失在眼前。
夏玉瑾出了叶府,想找个酒馆,起码可以借着酒的烈性将脑子里盘桓不去的叶昭驱逐。只是漠北这个地方,竟然连个让他安静喝酒的酒肆都找不到。
“真是个鬼地方。”他口中低咒。
随手抓了一个路人:“这儿有没有风景好又僻静的地方。”
“有是有,但是。。”
“在哪儿。”
“不是兄弟,你听我说那儿。。”
“在哪儿!”夏玉瑾厉声喊道。
“往,往东三里的高地。”
夏玉瑾拎着个酒壶就往东走。
路人才反应过来,对着夏玉瑾喊,“不是兄弟,那地方……”可夏玉瑾已经走远,路人摇摇头,也径自离开。
往东三里这处高地确实是个好地方,清溪垂柳,花开两岸,俯瞰万家灯火。可是夏玉瑾来到这儿时却不知该哭该笑。
他斜靠在柳树旁,酒壶微微倾斜,酒水顺着壶口流出,倒入张开的嘴里。然后他对着不远处叹道:“没想到,越想躲开,倒是越逃不掉,最后居然是你来陪我喝酒,这老天爷,有点讽刺。”
他说话的方向立着一座坟茔,石碑和夏玉瑾安静的对峙,青石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三个字:叶柳氏。
夏玉瑾摇摇晃晃的走到石碑前,将半壶酒到在了坟前黄土上,“柳惜音,你要不要也来点。”
酒水很快没入黄土,只留下一道深色的水痕。
“柳惜音,你说老天这老头是不是捉弄我,我最不想见你,可结果莫名奇妙的找个喝酒的地方还是你的地盘。”
有柳絮飘至遮住夏玉瑾的视线,他干脆望着天。
“柳惜音,你知不知道我最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没有人回应夏玉瑾,夏玉瑾当然知道不会有人回应他。他仰头对着壶嘴把剩下的半壶酒全倒入了口中,然后随手抛开酒瓶。
“前些日子狐狸那家伙告诉我一件事,原来那臭婆娘第一眼见我是这个想法,和你一样漂亮,柳惜音,你说怎么我和阿昭初见也逃不开你呢。”
“在你出现之前我真的以为阿昭喜欢我,阿昭也是这么以为。你一来,什么都变了。”
“你既然那么喜欢阿昭干嘛不在我出现之前就让阿昭明白过来,她那么迟钝的家伙,你弄什么欲说还休的招数。”
眼前似乎出现了叶昭扶棺回程的场景,身后是满目的残阳黄沙,夏玉瑾整个人贴到碑前,“叶柳氏,好个叶柳氏。那我算什么!柳惜音,你可知道那一战,阿昭有了我的骨肉,可是她为你扶棺,她带你回来,却没有把我的孩子带回给我。”
远处传来孩童哭闹声,在寂静的高地久久不散。
“世人都不知她那一战失了孩子,而她三个月没说一句话,可笑的是我都弄不清这是为了孩子还是因为你。”夏玉瑾声音中满是悲切。
“而她开口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和离。她说总算看清了自己的心。”
“你满意了,阿昭已是孑然一身,你也成了叶柳氏,可你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人。”
夏玉瑾仰天躺倒在黄土的一旁,一身酒气。高地上忽然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风,在辽远的天际呼啸号哭,本来绿意盎然的高地在凄厉的风声中失了颜色,夏玉瑾醉眼朦胧,似乎见到青石碑旁俏生生的站着一个人,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站在那儿,白衣白裙在猎猎舞动,朦朦胧胧的让人辨不清面容。
夏玉瑾一眨眼,碑前又空空如也。
“看来我是醉了。也该走了。”
夏玉瑾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高地。
远方似有歌谣传来,那是叶昭幼时教柳惜音的那首:
于嗟远兮,三生空兮
死生渺兮,不我信兮。
而白衣人影依然这么站着,似乎和一切隔着千山万水,在拉长的歌谣里,渐渐成了一片剪影。
这片天地,剩呼啸的风声无止境的哭号。
回到叶府时,叶昭已经不在院里,夏玉瑾在书房看到了叶昭正对着一堆战报认真思考。她面上波澜不惊,似乎早前在颓然不是她,她仍是所有人眼里稳重的大将军,可夏玉瑾越发的看不懂叶昭,却知道她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远。
而他也该死心了。
只是这次,让他最后放纵自己陪她罢,走完这一段路,之后,夏玉瑾想,他能做的,便是和叶昭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他想,
起码,她安好便可。
然后,他拾起之前的纨绔模样,笑道,
叶大将军,帐前缺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