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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莺与万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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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
暹罗国使者前往大明国都。
他们进贡了两只美丽的奇珍异兽——夜莺与鸩鸟。
有关礼品供奉之类事务,一向都是由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礼部侍郎万重负责。
他与那喜好玩乐的小皇帝简直堪称臭味相投,二人专门好这些奇珍异宝,并且哄得小皇帝很高兴——于是私底下弟弟“弄臣”名号比他本身“礼部侍郎”名号要响亮的多。
那只夜莺全身羽毛幽蓝,歌声十分好听,面容温婉如玉;那只鸩鸟全身如同彩虹,眼中光芒犹如琉璃杯中的葡萄美酒,神情骄傲倔强。
两只神鸟皆是人身鸟羽,并且都是难得的美人,只是暹罗国使者交代了:“尊敬的大明皇帝,我们带来的这两只神鸟,夜莺性格温和,可以带在身边,请您欣赏她美妙歌声——而鸩鸟性格暴烈,虽然美丽却需要专门的人来驯养,不知道你们大明朝是否有这样特殊才能的人能够将她养起来一段时间,收一收那暴烈脾气,如此这般才好让尊敬的皇帝陛下欣赏那彩虹般美丽的羽毛呢?”
小皇帝不服气:“朕这里当然有这样的人才了——万重既然你是礼部的人,又对养鸟颇有研究,那么这只鸩鸟就由你带回府上好好养一养,等半年以后在带到宫里来给我欣赏吧!”
万重回答的很高兴:“那么臣就多谢皇上恩宠了——您的夜莺也十分美丽,若是您舍得让她唱歌,也请让臣在您一边旁听吧。”
小皇帝笑得开心极了:“你这鬼机灵,倒是跟你那鬼见愁的哥哥万里不一样,好啊,有空就召见你来宫里听这夜莺美人唱歌吧。”
我感到身旁的人都在悄悄窥视着我,“鬼见愁”这个名号也不知是谁起得,竟然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恐怕我这“酷吏”名号也和万重“弄臣”一样深入人心吧。
……
我听说万重和宫里那只夜莺感情很好,虽然小皇帝没有说什么,然而私底下的大臣们却对此议论纷纷。
我对万重的私生活没有什么异议,只是预感到或将发生什么大事,谁知不出一旬就听到万重被他府上鸩鸟害得中了毒的消息,我想着些都是万重不检点所造成的事情,只要万重好好道歉,那只鸩鸟应该是可以救活万重的吧。
谁知道,万重越来越虚弱,像是逐渐风干的蜡烛一般,他再也不能去看那只幽蓝夜莺了。
我赶到万重府上的时候,那只夜莺也在一旁,她拜托那只鸩鸟将万重身上毒给清除,然而那只鸩说:“如果你愿意以命换命——我愿意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
于是那只夜莺用鸩的毒甲划破了她的喉咙:“现在可以请你清除他体内毒素了吗?”
那只鸩鸟点头:“如果他不是这样朝三暮四,他就不会中毒,也不会连累你失去性命,现在我就将他体内毒素清除吧。”
我看着那幽蓝夜莺逐渐枯萎的羽毛光泽,感到很痛心,这些性命都是因为那不争气的傻弟弟而消亡,但我并不能去救这只幽蓝夜莺,因为我还是希望万重活过来的,小皇帝若是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如何选择呢?
也许小皇帝也会选择让万重活过来,毕竟这样忠实玩伴是在难找了,而玩物有的是人给他供奉,虽然这想法凉薄,然而我打赌小皇帝就是这样想的。
鸩鸟拔下了自己的羽毛,将它放在蜡烛上燃烧成粉末,然后将这粉末融合了不知名绿色草药给万重服下——这样万重应该就得救了吧。
谁知道万重醒过来,看见了他身旁奄奄一息的夜莺时,忽然不可置信大声哭了出来:“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
夜莺已经无力回答了。
鸩鸟回答了万重:“因为你朝三暮四,所以你本来是要死,但夜莺替你抵命,于是你活了,你身上本该扩散五脏六腑鸩毒就由夜莺替你承担——你这个没有担当的家伙。”
万重“哦”了一声:“那你让夜莺活着,还是由我来承担这个鸩毒吧。”
鸩鸟说:“夜莺已经死了——我无法清除她身上的毒素了。”
万重看起来像是要崩溃,我赶忙上前把万重扶起来:“跟哥回家吧——你明天还有高句丽使者要接待。”
万重一把推开我:“哥哥,你不懂——夜莺是因为我才死得,我不能这样不仁不义的把她的身体留在这里,我要带她去暹罗,我要让她入土为安,魂归故里。”
我的脑袋重重的撞击在了门框上。
我的灵魂仿佛抽离开身体——我看着万重崩溃大喊大叫却无能为力。
这感觉实在是有些糟糕啊。
然后我到了一个奇怪的时空,我发觉自己不是大明朝的酷吏万里,我是一个普通的生物制药专业的学生,我也没有什么不省心的弟弟,我每天都很安心的在这个时空上学写论文。
直到有一天,我上学途中看到了一只全身彩虹光芒的神鸟,我的脑袋开始剧烈疼痛起来,然后一辆汽车朝着我轰鸣而来,一阵虚幻光影里,那辆汽车停了下来,我于一阵天旋地转中睁开了眼睛。
……
我一觉醒来,回到了几百年前大明朝,我成了当朝著名酷吏万里。
而我的弟弟万重——则是一个好吃喝玩乐的弄臣。
拥有两个时空记忆的我,用万里的身体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满眼素缟。
那个管家模样的老伯哭天抹泪的把我从床上掺起来,他哭着对我说:“大爷,你可算是醒了,二爷怕是要不行了,那鸩毒实在是无药可解啊。”
万重?我的弟弟?这个时空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想我的大脑中袭来。
“万重难道还是中了鸩毒吗?”
“二爷是个痴情种子——夜莺救不活了,于是二爷也跟着要寻死,好在大爷您总算是醒来了,不然这个二爷的后事还不知道要如何置办呢。”
我骑马去了万重府上,那里果然一片肃穆,我推开里屋那扇门,那只彩虹色的鸩鸟正在一旁看着那棺材里的万重——我感到气愤极了:“你不是说了两个人可以活下来一个,为什么现在万重还是死了?”
鸩鸟玛瑙般的眼睛看向我,理所当然问道:“他自己用我的羽毛调了鸩酒,他自己喝了鸩酒下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