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人的小妖怪》任我平生

5、狌

　　莫祺见蒋洛越说越激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年，蒋洛游走在背景和人际复杂的圈子，却一直没有改变他本质的善良，他不是不知道世故，可他更知道要尊重他自己的原则。

　　“蒋洛。”莫祺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嗯？”蒋洛本能应她。

　　“我一会儿，有句话要告诉你。”莫祺关了灶火。

　　“有话就现在说呗。”蒋洛迫不及待想知道。

　　“还是先吃饱了，再说吧。”莫祺坚持道。

　　蒋洛只好照做，可他这顿饭，吃得还是很忐忑的，和上次去见巍子的姑奶奶，感受还是不大一样。

　　吃完饭，蒋洛主动收拾了桌子。

　　莫祺倚着连接饭厅和厨房之间的隔离门的门框，看着他忙碌。

　　大个子微微弯腰，对着水池子冲碗，看上去还挺有喜感。

　　蒋洛把手洗干净，把围裙挂好，一转身，看见莫祺正看着她。

　　“现在能说了吗？”蒋洛刚才忙碌的时候，大致想了想，觉得莫祺拒绝他的可能性不大，只要不是拒绝，他什么都敢听。

　　“你过来。”莫祺冲他招了招手。

　　蒋洛刚刚走到莫祺跟前，就被莫祺一把拽进了怀里。

　　“这……”蒋洛在“一怔”和“上手抱住对方”之间的转换，只花了二十秒。

　　“我爱你，比我想象中的，好像还要爱。上次跟虎子说的那个人......”莫祺有点哽咽。

　　“那个人是我。”蒋洛轻轻拍了拍莫祺的脊背。

　　“我一直不说，是因为习惯了看见你被那些漂亮姑娘崇拜，被她们喜欢。当我看到她们喜欢你的时候，那种患得患失的样子，我真的挺害怕的。你说过，最喜欢我的那股子不畏惧任何事的样子，我不能确定，我如果说出了一些话之后，还能不能继续酷下去。”

　　“你偶像包袱还挺重。”蒋洛轻轻笑了。

　　“是啊，结果发现，您比我接地气。”莫祺掐了他一把。

　　“因为喜欢你这个人，你的所有我都能接受，也许做不到连缺点也爱，可我能尽可能地去包容。”蒋洛说完，鼻子竟也微微一酸。

　　蒋洛松开莫祺，用手指把她的眼泪擦掉，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下，下一步，很自然地，就是拥吻，然后……

　　就在那个额头吻完成，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一个硕大的躯体，突然出现在两个人身侧半米的地方！

　　“我的天呐！”蒋洛本能把莫祺往身后扯了扯。

　　莫祺看了一眼这位意外来客，轻轻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消停的家伙，又开始了。

　　“我家的锁，是你弄得吧？”莫祺叉腰看着它。

　　那家伙微微低了低头，回道“不是我，但我愿意代表它们道个歉。”

　　嗯，看着还挺礼貌，莫祺冲着这样一只懂礼数的妖怪，还真是没法继续发脾气。

　　莫祺坐在沙发上，蒋洛在一旁助势。

　　鼻梁塌陷，和猩猩长得很像的妖怪，端端地坐在莫祺的对面，神色带着歉疚。

　　“说吧，你们到底怎么样才肯消停？”莫祺受够了它们这样不分场合地出现，刚才那样好的机会，蒋洛就能彻底变成她的人了，却被这家伙……

　　“我们要帮你们完成一个心愿。”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莫祺希望它能说些实际的。

　　“我们希望，看到你们结婚生子，然后，我们就能安心地离开了。”妖怪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莫祺突然有种她又多了个妈的感觉……

　　“你知道这句话，她的母亲大人都不敢轻易对她说吗？”蒋洛在一旁帮腔。

　　莫祺微微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可之前几世，你们都为了苍生利益，放弃了自己幸福的机会，太可惜了，我们不能再让同样的事发生了！”妖怪的话语里，隐约带了些哭腔。

　　“哎，你……”莫祺看这家伙哭得情真意切，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她的语气，确实显得有些冰冷。

　　蒋洛有眼色地给妖怪递了张纸巾。

　　“谢谢。”妖怪礼貌地道了谢。

　　“这样吧，你也别哭了，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就被你们这样生生打破了，真的接受不了，既然巍子的姑奶奶也说了，我们之间曾经有那么深的渊源，你至少得让我们知道，曾经都发生过什么吧？”莫祺退了一步。

　　蒋洛看出来了，这丫头的心软病，又犯了。

　　妖怪跟两个人讲述起了他们俩的前世。

　　蒋洛和莫祺，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往前算十辈子，都是这些妖怪的操纵者，换句话说，这些怪物得管他俩叫主人。

　　但凡发生战乱时，这些负责守护人间的妖怪，就要对抗一些借着战乱作祟的凶兽。

　　再后来，世界上的战争慢慢消失了，这些妖怪们也就渐渐成了一种符号，一段传说。

　　它们回到《山海经》里，出来活动的时间，被限制得越来越短，每六年才能出来一次，它们一直都想知道，它们的主人，轮回转世，不需要再背负曾经那些重于一切的责任后，是否过得幸福。

　　这近乎成了它们的一种执念。

　　两个人听到最后，都沉默了。

　　在人际纷繁的社会待得久了，这种一心一意的记挂，似乎成了一种公认的奢侈，甚至被认为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们会结婚，可我们不想这么早就结婚。”莫祺说了她的结论。

　　看蒋洛的反应，显然是完全认同她的观点。

　　“我们还有更大的世界，要去走一走，我们不想过早就被所谓的世俗责任束缚住。”蒋洛说得诚恳。

　　“嗯，我们不急，时间没到，我们也回不去，我们便决定，陪你们一起去看看世界……”妖怪说得平静。

　　靠，这些小妖怪们，绝对是为了自己能出来玩，才找了这么个借口！莫祺推翻了刚才她的所有感动。

　　“那个......我有一个请求。”妖怪讪讪地问。

　　“说！”莫祺失去了耐心。

　　“有酒吗？”

　　莫祺终于找到了这个小妖怪不那么讨人嫌的一点——和她一样爱喝酒。

　　蒋洛下楼给二位买了几个下酒菜，看到一人一妖对坐在茶几两侧，低声骂了句娘，感慨真是活久见。

　　莫祺知道眼前的怪物叫狌狌，是个十分喜欢酒和草鞋的家伙。

　　狌狌一直保持着礼貌和善解人意，莫祺和它聊得很是开心，顺便回忆了一下童年往事。

　　蒋洛站在阳台上抽烟，听着莫祺讲那些故事，心绪被拉扯着，起了微微的波澜。

　　两个人那时候都刚上初中，不在一个班，但班级是挨着的。

　　那时候的蒋洛只对篮球感兴趣，数学物理之类的，上课随便听一听，好像也能考个老师还看得过去的成绩，唯有语文最让他头疼。

　　好在两个班是一个语文老师，蒋洛的语文作业基本都是靠抄莫祺完成的，他的脑子好使，每次语文测验，凭着抄作业时候的记忆，总是能擦边及格。

　　作为回报，蒋洛就把每天抽屉里，不知道是谁偷偷塞的巧克力呀，草莓啊，蛋糕啊，全部给莫祺吃。

　　那段时间，莫祺胖了不少。

　　这天放学，蒋洛和莫祺一起骑车回家，自行车在车棚停着。

　　“给你。”蒋洛习惯了每天像上贡一样，把零食主动上交。

　　莫祺接过那一兜吃的，顺手翻腾了几下。

　　“这个不是我的......”

　　蒋洛抬眼，看见莫祺手里攥着一个信封。

　　“哦，给错了。”蒋洛抬手就要往回拿。

　　“哎？”莫祺突然看出了些端倪。

　　“干什么？”蒋洛见莫祺又把信抽了回去。

　　“这个字迹，有点熟悉。”莫祺在脑海里搜索。

　　“看字迹挺清秀的。”蒋洛扬手要去抢。

　　恰好是这个“清秀”，提醒了莫祺，“你可以啊，蒋洛，这封信是出自哪位美女之手，你知道吗你？”

　　“报上名来。”蒋洛微微扬眉。

　　“咱们学校吉他玩得贼遛的大咖。”莫祺给出了提示。

　　“洛洛？！”蒋洛瞪大了眼睛。

　　洛洛在这所学校的名声可不小，她的吉他弹唱，在新年晚会上，艳惊四座。

　　一头利落的齐肩发，翘着腿，抱着吉他，追光打在她坐的那个点位上。

　　慵懒的强调，帅气的气场，不要说俘获了一大帮男生，连女生也有好多成了她的粉丝。

　　酷酷的洛洛，怎么就喜欢上蒋洛了呢？莫祺暗暗琢磨。

　　学校艺术节上，洛洛又抱着她的那把吉他出现了。

　　这所中学的艺术节，就是完全属于学生们的艺术节，老师皆不会到场，气氛融洽放松。

　　她唱了一首光良的《第一次》。

　　大家都知道，这首歌，洛洛是有所指的，有几个爱咋呼的男生，在台下起哄。

　　莫祺正在从同学手里接东西，听到洛洛的歌声响起，本能回头。

　　她看见蒋洛的眼睛注视着舞台中央。

　　就这一个动作，让莫祺的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她再去打量洛洛，淡定的气场，台风非常有魅力，很难不动心吧？

　　听着莫祺描述当时的心情，蒋洛顺带着回想了一下，他当时的心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