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人的小妖怪》任我平生

2、护

　　蒋洛看到那个空了的沙发，突然没了跳舞的兴趣。

　　几个人又胡侃了一会儿，散了。

　　蒋洛坐在计程车上，还是摸出手机，拨通了莫祺的号码。

　　“喂？”莫祺的声音，懒懒的。

　　“在干嘛呢？”

　　“你们散了？”莫祺看了一眼表，十一点。

　　“嗯。”

　　“虎子今天说的那句，是真的吗？”蒋洛无意听见虎子说上次莫祺打赌输了，跟他说她的一个秘密——莫祺说她有放在心上的人了。

　　莫祺心里咯噔一下，可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变化，她其实有些心虚。

　　“嗯，大概算吧。”

　　“那他......喜欢你吗？”蒋洛的声音比刚才还沉。

　　“他条件那么好，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就喜欢着呗。”莫祺努力控制气息，生怕对方听出什么不对劲。

　　蒋洛心底腾起一阵烦躁，他知道一种很危险的情绪在他心里发酵，叫做“嫉妒”。

　　当一个男人嫉妒了，就预示着他栽了。

　　“你在家？”蒋洛再次确认。

　　“嗯，在整理一份文件，布置得急。”莫祺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指尖继续不停在键盘上敲文字。

　　“行，那你忙吧，我也有些醉了，回家睡觉。”

　　莫祺被蒋洛“汇报工作式”的结束语，惹得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蒋洛知不知道，他的这种说话方式，很多时候，会让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对了，我最近又开始看见那些东西了。”莫祺说这句的语气，是难得的正经，甚至还带着些虔诚。

　　“其实......我也是。”蒋洛想起飞前一天晚上，半夜一点的时候，他的门被敲响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顶着鸟脑袋的怪物，身子是人。

　　“看来，那个预言是真的。”莫祺声音明显暗了一下，“哎，谁让我俩摊上了呢，继续忙了。”

　　挂断电话，蒋洛眼睛看向车窗外，他在想：莫祺究竟可能喜欢上谁呢？

　　关于那个预言，还要追溯到多年前，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初中生。

　　那是一个暑假的下午，孩子们很少有睡午觉的。

　　一群孩子，骑着自行车，去了城郊的一栋据说很邪性的废弃仓库。

　　一开始嚷嚷着要出头的孩子，都认了怂，但也不能白跑一趟。

　　于是便有人提议，男孩子和女孩子各派一个代表进去。

　　这样的安排，明显是针对莫祺和蒋洛的。

　　两个人互相壮胆，稀里糊涂地就进去了。

　　仓库里昏暗，空气里有霉潮味，地上还有形状不规则的水渍。

　　两个人拿着手电筒，试探着往里走。

　　不小心踢到地上的酒瓶，桄榔桄榔，把二人吓了一大跳。

　　“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音？”莫祺仔细听着。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木头。”蒋洛到底是男孩子，显得镇定一些。

　　“老鼠吧。”莫祺安慰自己。

　　两个人继续向里，直到没有前行的路为止。

　　“这里，有一个壁橱。”莫祺指了指墙面。

　　“打开看看。”

　　蒋洛后来再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真是鬼使神差，想打开壁橱的想法，特别强烈。

　　就是那个壁橱的打开，影响了二人今后的整个人生。

　　两个人从仓库里窜了出来，不管谁问怎么了，二人都什么也不说，骑着自行车就往回跑。

　　小伙伴们见他们脸色唰白，也不敢问得太细，跟在他们的后面，回了家。

　　蒋洛和莫祺回到家，先后病了一场，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个柜子，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在那个空间里，住着很多怪物。

　　莫祺后来专门查阅过书籍，她看到的那几只怪物，在山海经里，都能找到原型。

　　他们还拿到一张纸条，是一只长着三个脑袋的鸟递过来的，上面写着：六年之期，莫失莫忘。

　　在这件事快要被淡忘的时候，两个人开始陆续能看到身边时不时地出现一些怪物。

　　时间距离第一次发现那个壁橱，正好六年。

　　还好，那次怪物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今，又六年的时间过去了。

　　一开始，蒋洛没有把怪物的事太放在心上，直到这些家伙开始严重影响他的飞行任务，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公司以他的身体欠佳为由，给了他三个月的假期。

　　说是假期，其实就是变相被停了职。

　　莫祺听说了这个消息，下班后，特意去蒋洛住的公寓瞧了一眼。

　　蒋洛打开门，不像莫祺想象的那样落魄，他的手里正端着一杯咖啡。

　　“怎么不是酒？”莫祺瞥了一眼咖啡。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是吧？”蒋洛白了莫祺一眼，“你们下班这么早？”

　　“老大出差了，我们就顺便给自己放了个假，等着她回来继续宰割我们。”楚涵任职的地方，是一家企划宣传工作室。

　　“去吃串串呗？”蒋洛不用飞，可以不用太注意饮食辣不辣什么的。

　　两个人说走就走，去了附近的一家串串店。

　　还有座位，蒋洛去洗手间的功夫，莫祺在研究吃什么，身后一桌的客人像是已经喝多了。

　　他们不知道在打什么赌，其中一个男人在一片起哄声站了起来，朝莫祺走来。

　　蒋洛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莫祺在和那个男人斗智斗勇。

　　男人在言辞上占不了便宜，索性将手伸向了莫祺的头发。

　　蒋洛毫不迟疑，上前，一把攥住男人的胳膊。

　　“你是哪个，又凭什么替她出头？”男人带着醉意。

　　“就凭我喜欢她！”

　　不光是那个喝醉的男人，莫祺也是一脸懵逼，她知道蒋洛脾气上来，喜欢护短，又好面子，这话……能不能信？

　　身后桌子上，刚才起哄的人看见架势不对，有起身来和解的。

　　蒋洛的气场太强，个子又高，真要打起来，男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算了。”莫祺拉扯了一把蒋洛。

　　蒋洛瞥了一眼莫祺，也打算作罢。

　　可谁让那男人嘴贱呢，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关键是，这话是骂莫祺的。

　　蒋洛的胳膊被莫祺攥得更紧了，可他觉得：这次不能忍。

　　两边都极力拉架了，可两个人还是起了肢体冲突，推搡了几把。

　　眼看着再冲突下去，店家就要报警了，莫祺拉扯着蒋洛往外走，她知道，关于停飞的事，蒋洛还是有气郁结在心里的。

　　两个人什么也没吃，走在街道上。

　　“你说你至于的吗？”莫祺拉扯着蒋洛往前走。

　　蒋洛侧头看了莫祺一眼，没吭声。

　　“凭什么？人家长得没你帅？”莫祺又好气又好笑，可蒋洛刚才的护短，到底是让她觉得心暖的。

　　“刚才，我说过原因了。”

　　莫祺心里“咯噔”一下。

　　“别闹了。”

　　“就闹，我喜欢这个丫头，贼喜欢。”蒋洛突然提高嗓门，擦肩的路人纷纷侧目。

　　“疯了？”莫祺拽他的胳膊。

　　“你越拽，我越来劲儿。”蒋洛语气里带着笑意。

　　“换一家串串吧？”莫祺是个挺执着的人，她想吃到的东西，一定得吃到嘴里。

　　这一次，两个人，不光点了串串，还点了几瓶啤酒。

　　蒋洛和莫祺碰杯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莫祺背后晃了过去。

　　“你看见什么了？”莫祺好像有预感，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蒋洛的表情，就能猜出个大概。

　　“我觉得是时间了，得找它们出来谈谈，它们已经严重影响我们的生活质量了！”蒋洛说着，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啤酒。

　　谈谈？莫祺没想到蒋洛的胆子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比她还淡定。

　　“成啊，你叫它们出来，它们就会乖乖出来吗？”莫祺环着胳膊，望着对方。

　　“不是有《山海经》吗？”蒋洛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莫祺，当年为了研究这些怪物的来路，那本《山海经》还是莫祺买的呢。

　　两个人索性把剩的串串打包带回家。

　　蒋洛坐在沙发上继续吃，莫祺在房间里到处翻腾。

　　“哎呦，我的天，实在不行网上当一份电子版呗。”蒋洛瞧着莫祺一番忙乱，替她着急。

　　“不是，那本上面有备注。”莫祺解释道。

　　“得了，我来帮你吧。”蒋洛放下抓在手里的煮面筋，起身，迈着大长腿，直冲莫祺的书房去了。

　　莫祺住的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六十几平，装修得简单干净而不失生活气息，黑、白、木三色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而这几种颜色本身就能够代表一种文艺气质。阳台还挺宽敞，夏天的时候，莫祺会撑个大伞，坐在那儿看闲书。

　　“这边的柜子我都找了，你找找那边的那个书架，上层太高，省的我拿梯子了。”莫祺抬手指了一下北面的书架，整个墙壁都是收纳书本的空间，通过方正格挡分隔，上面摆着各种书，有关于莫祺专业的，也有用来消遣的，蒋洛发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心理学的，最多的是游记。

　　“我说，大小姐，您就不能把阳台上的衣服收收，成何体统？”蒋洛刚才无意间瞥到阳台上晾晒的内衣，心里涌起一番难以言说的焦躁。

　　“靠，我又不知道你要来。”莫祺说的也是实情。

　　“我也就算了，你家里要是来了其他男同胞，多难为情啊。”蒋洛知道，莫祺多半没把他先前说喜欢她的话当真，只当是他的恶作剧。

　　“哎呦，我家来的都是女的，除了你，没眼力见，厚着脸皮非要来。”

　　听莫祺这么说，蒋洛放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