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没铭

2、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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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桐阳，我爸拿着一卷绳子来把我捆回家了，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倒是没有动手，因为三姑六姨都在边上拦着，我们家我这辈就我一个男孩儿，打不得。

　　我爸问我为什么离家出走跑到桐阳去，我没说话，我小姑先说了。

　　“哎呀，男孩子嘛，想出去看一看玩一玩，很正常的！”

　　于是我就没有再开口了。

　　表妹安安静静地站在边上，瞪着她那双大得有点吓人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瞪穿。

　　我也理解，因为去年她搞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小区就被逮住了，连人带包一起拖回家，活生生打了一整晚，她第二天嗓子都哑了，拿冰块敷了会儿脸就又被送去上学了。

　　“我不想读书，我也考不上高中。”她是这么说的。

　　“快要中考的小孩子，压力太大了，很正常。”我爸是这么劝我小姑的。

　　“哪里正常了？她一个女孩子，不读书还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我小姑是这么喊的，喊完就又打了她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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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都走了，我爸被拖出门喝茶散心，我跟表妹待在家里，她脸色更差了，因为她本来跟同学约好了要去玩，但我刚被抓回来，我小姑，也就是她妈妈，让她在家里陪我说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她一直不开口，我只好问。

　　表妹瞪了我一眼：“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都是离家出走被抓回来的人，好歹也有点共同语言吧？”我说。

　　“你走的时候还有五千块钱，我只有五百，”她幽幽地说，“还是前男友赞助的。”

　　我一下坐直了：“好啊，你居然早恋，被我抓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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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满不在乎地说：“你好幼稚，还用早恋这种词。”

　　“你才十六岁，不是早恋是什么？”我皱着眉问。

　　“你都十七岁了，居然还没谈过恋爱。”她表情古怪地笑道。

　　“我是好学生，怎么会跟你一样。”我不屑地说。

　　“好学生才不会离家出走，更不会在月考的时候离家出走。”她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我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问：“你本来是不是要跟男朋友出去玩？”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小屁孩，我还能不知道你？”我扳回一城，勾着嘴角想表演一个成熟的挑衅笑容。

　　“就比我大一岁还敢说我小…”她睁开眼睛看着我，“你连恋爱都没谈过…”

　　我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你知道个屁，我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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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蹭一下坐起来，两眼放光：“什么时候，谁啊，几班的？”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是小屁孩还不承认，我对象才不是我们学校的。”

　　她歪着头看我：“你还搞异校恋…哪个学校的？”

　　我故作高深地看着她：“哪个也不是。”

　　“什么啊…你在骗人吧？”她又重新靠回沙发上。

　　“我骗你干嘛，他已经毕业了。”我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又补充了一句：“大学毕业。”

　　“操。”她吞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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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桐阳人，我是去桐阳看他的，”我看着表妹，“才不是跟你一样因为不想读书而离家出走。”

　　“你是为爱走天涯，”她喃喃道，“好酷。”

　　“是吧？我也觉得。”我得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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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们上床了吗？”她突然问。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朝她喊：“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呢！”

　　她理直气壮地说：“可是成年人谈恋爱都是会上床的。”

　　我思考了一会儿：“因为我才十七岁。”

　　她皱着眉：“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瞪她：“满十八岁才可以上床的，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可是太姥姥十八岁就生姥姥了，那她十七岁就已经跟太爷爷上床了。”

　　我被她问到了，于是那一整个下午我们都在讨论人到底几岁才可以上床这个简单又复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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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后来满十八岁了也没有跟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