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天．架空琉璃之城》IHSIN

3、新娘

　　玉豁的贵族、平民，皆已明白多罗天对他们主子的『赏赐 』，就算在迟顿的人，经聪明人不断讨论此事，也都明白自己国家易主的日子即将到来。

　　几乎是从多罗天身边逃回国的琉璃，一如往常的生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只是在她脸上不小心出现的愁苦，让平日在她身旁侍候的女侍们，忍不住为主子而悲伤。大家都明白此时是没有可能让琉璃快乐起来，己遭判定的未来，对才二十三岁的女子来说，是过于残酷的。

　　但全世界只有琉璃自己才知道老板着一张脸的真正原因－－因为那个吻，因为那个吻是来自一位她暗恋三年的仇人，以轻蔑意味所施予。那日穿着白麻衣，以形同囚犯的模样，第一眼看到多罗天起，她就已明白自己会有怎样一个悲惨的未来。

　　在琉璃回国的第十天，由首都传来一份多罗天的御旨，策封玉豁女王为后，五日内起程，移居皇宫，一个月后举行婚礼。

　　好一个让多少女子作过、飞上枝头的美梦；曾经，这也是琉璃在心底深处悄悄期望的美丽幻想。只是事实的真相一如昔日的残酷，对这份殊荣，玉豁国上下只回以冰冷的态度面对；无声传达出婚礼的日期，就是玉豁女王所可活的最后期限，让琉璃完全无法再有任何假装的美景。

　　整日看到身旁的人摆出一副惨白脸孔，就像在预习她的葬礼。琉璃终于忍不住大叫：
　　「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们的主子就算死了，也会以皇后的头衔埋葬！」

　　到达皇宫的第一日，琉璃并没有见着多罗天；她也像平常一样居住在专为玉豁王布置的寝宫内。

　　经过一日的调适，第二天，琉璃没有因为与那位永不可能成为自己丈夫的血腥皇帝进餐，而像一般人一样地食不下咽；相反地，她吃了许多食物，且变得较平日更多话，不同以往只用一两句来回答多罗天的问题，午餐席间几乎充满了那如银铃的柔美声音。

　　用餐快结束时，多罗天以带着疑惑的口吻问：「今天的妳似乎特别不同，有些让人－－讶异。」

　　「蒙陛下恩宠，策封为后，不是该为此而高兴？」琉璃的回答满是嘲讽，也是她隐藏三年之久的本性。

　　多罗天自然聪明地听出琉璃的反讽，但让说出这话的人讶然，他居然毫无怒意，反哈哈大笑起来；对这种完全未曾听过、发自那位血腥皇帝口中的笑声，吃惊的反而是琉璃。

　　她到底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嘛？

　　离席后，多罗天表示想与她到宫外去逛逛，这个近似邀请的命令，使琉璃在短暂中误认为情人间的邀约；片刻，她才由梦中清醒。

　　「陛下最近不是忙着与那利建交的事？」

　　「看来妳对国家大事十分了解。」多罗天笑道。

　　「身为臣子，不了解所侍奉的君主，是说不过去。」琉璃半是认真半是完笑的回答。

　　「就是想今日出外逛逛，至于那利国一事，明天再处理也不迟。」

　　反正多罗天下了决心的事是没人能让他打消念头的，最后琉璃还是随着出了城，而且只有他们两人，连个护卫都没有。

　　这状况让早有心里准备的琉璃马上连想到刺客！真是容易下手的好时机，甚或多罗天打算自己下手了？

　　「琉璃，在想什么？」

　　多罗天的声音使琉璃回到现实，也猛然见着呈现眼前的一片美景。

　　「似乎你常会陷入沈思中；我挺好奇的，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被这一说，琉璃才赫然发现，最近多罗天似乎常常问她『在想些什么』这句话。

　　半晌不见琉璃的回答，多罗天仍有兴致的追问：「是想着玉豁国的政事、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心上人？不就是你嘛？』琉璃在心中直觉连想。

　　「此时此刻的情景，不知日后是否会成为妳的一项沈思。」

　　多罗天不再继续先前的问题，让琉璃松了一口气；不是怕多罗天吃他口中那位『心上人』的醋，而是怕被看穿心意。

　　起风时，多罗天出人意料外的体贴，解下自己的披风为琉璃披上。这举动到让琉璃受宠若惊，好似他们两人真的是即将结婚的一对情人，好似他们之间存在的情感只有爱。

　　「这里的景色若是黄昏，将会比现在美上十倍。」多罗天一手环住琉璃的纤腰，一面在她身边轻语。「不知妳喜欢日出、还是日落？」

　　「日落。」琉璃亦轻着声回答，彷佛怕声音稍大，就会破坏了此刻的醉人情形。「那时的天空像有魔性。很美，美的带了一份凄凉。」

　　「我喜欢日落的原因和你不同，黄昏时，给人的是一种致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原来陛下还是喜好战争的。」琉璃说出平日各臣子所忌讳的话。

　　「我并非好战，我也未如你们心中所描绘的嗜血恶鬼，只是……不干心永远当一名连自由都得不到的人；人生该是能用自己双手主宰的，要不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多罗天一番自白震憾了琉璃，所谓无法靠自己主宰人生的人，不就是她自己嘛？照多罗天所言，打从三年前开始，她已不能算是活着的人。

　　「看来陛下有一段悲惨的过去。」难得听多罗天透露自己的事，琉璃好奇心起，试探的问。

　　「好奇是嘛？大家似乎都对我的过去抱着极浓厚的兴趣。但是所有臣子中就妳最没好奇心，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妳的询问。不过……我的过去真是一片悲惨，没有天日，没有自我，连最亲的亲人都无力保护好。可是在我身上终还是出现了奇迹。」多罗天近乎喃喃自语地说着。

　　「是陛下自身的努力才有今日的成就。」

　　「那项奇迹不是指这个虚幻的皇位。」

　　对多罗天的回答，琉璃多少有些无法理解，这么高高在上的身份不被看在眼中，那多罗天心中的奇迹，又该是多么令人咋舌！？

　　「奇迹是……？」

　　「那项奇迹只实现一半；另一半，恐怕要慢慢等了。」多罗天用少有的愁畅语调说。

　　琉璃正欲转头看着说出这些话的男人的表情，却被一支差点射到自己的白羽箭，吓摊在多罗天怀中。不是她想转头，那枝箭如今所在之处，就是她的胸口。

　　多罗天紧抱着琉璃，目光却扫着羽箭飞来的方向。半晌未见动静，只能收回目光，对仍在自己怀中发抖的琉璃柔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气非常温柔，温柔的使琉璃不确定刚才的他，是否在心中婉惜刺客的失手。

　　多罗天一把抱起琉璃，放上自己的坐骑后，才又道：「我们回宫吧，这里不太安全。」

　　琉璃苍白着脸点了点头，却也沈迷于多罗天的柔情中，分不清真假。

　　回程的路上，琉璃在内心交战着；嗜血的君王？体贴的情人？阴狠的谋杀者？但，多罗天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来解决她吗？两人中该存有仇恨的不是父亲被杀的她吗？果真如此，那这次多罗天的册封，可否当成是情爱的表示？可否只当是单纯的一场婚礼？

　　能如此想，琉璃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不少，很想编织着昔日所不敢碰触的美景。